第四章 灯塔不熄的火
作品:《重生:从分家渔船到海洋大亨》 他的目光穿过酒馆嘈杂的人群,越过窗外翻涌的黑色海浪,望向海角尽头那座孤独闪烁的灯塔。
有些账,用钱就能还清。
而有些债,却需要用另一种更沉重的东西去偿还。
酒意散去,林舟眼中的醉态被一层冰冷的锐利所取代。
他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对还在兴奋中的阿海沉声道:“你先回去,把船舱里的东西收拾好,明天开始,我们得修船了。”
阿海重重点头,丝毫没有怀疑林舟话语里的深意。
告别阿海,林舟没有回船,而是沿着湿滑的石阶,独自一人走向那座矗立在礁石尽头的灯塔。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扑面而来,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他脑海中,前世的记忆碎片如电影倒放般疯狂闪回。
就是这个夏天,1998年的夏末,在他刚刚被分家,最落魄无助的时候,林大柱主导的林家渔队,以“统一管理、优化资源”为名,开始强行兼并村里散户的泊位,并暗中抬高停泊费用。
许多小渔户不堪重负,只能将世代经营的渔船和泊位低价“转让”给林家。
而父亲临终前,曾拉着他的手,模糊地提过一句——“账本……在灯塔底下……别信他们……”
上一世,他年轻气盛,以为父亲说的是家里欠的旧债,并未深究。
直到多年后他辗转得知,那本账本,记录的根本不是他家的债务,而是整个林家渔队多年来侵吞集体资产、勾结外人走私、甚至……可能与父亲那场“意外”落水有关的铁证!
如今,他携鱼王之威归来,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已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
林大柱那样的豺狼,绝不会坐视他这个眼中钉做大。
真正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吱呀——”
灯塔老旧的木门被推开。
守塔人老陈头正佝偻着身子,给那盏巨大的探照灯擦拭着透镜,仿佛对林舟的到来毫不意外。
他头也不回,只用沙哑的嗓音问道:“酒喝完了?”
“喝完了。”林舟走到他身边,一同望向窗外漆黑如墨的海面。
老陈头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杯口还冒着白烟,在这微凉的秋夜里带来一丝暖意。
他抿了一口,目光深沉地看着远方,低声道:“他们昨夜来过,把我这翻了个底朝天。”
一句话,如惊雷炸响。
林舟握着茶杯的手猛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甚至不用问“他们”是谁。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与信赖,尽在不言中。
林大柱他们已经开始怀疑,开始动手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码头便传来一阵骚动。
“不好了!阿海被人打了!”
林舟闻声赶到时,阿海正被人从码头角落的缆绳堆里扶起来,他额头上血迹斑斑,已经半昏迷,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林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森然的杀意从心底升腾而起。
村里的李医生被紧急叫来,悄悄将林舟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舟仔,下手的人很专业,避开了要害,但打得极狠。左臂脱臼,还有轻微脑震荡。这是冲着让你断了帮手,不敢再出海来的!”
林舟一言不发,只是走回临时搭起的病床前,看着面色惨白的阿海,默默为他盖好了被子。
那动作很轻,仿佛怕惊醒了熟睡的兄弟,但眼神里的寒意,却足以让周围的海水结冰。
夜,更深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冒着淅沥的秋雨,偷偷跑到“海螺号”旁边,将一张湿透的纸条塞进林舟手里。
是村里的小孩,小石头。
林舟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舟哥,我看见林大柱和王会计在祠堂里烧纸。”
祠堂烧纸!
林舟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那不是祭拜,那是林氏宗族内部处理见不得光的“绝密事务”后,销毁证据、对天盟誓的暗语!
他们已经开始动手销毁那本账本相关的证据了!时间不多了!
第三天,滨海市气象台发布了强台风预警。
橙色信号高悬,全市进入三级防灾状态。
码头上的所有渔船被勒令回港避风,沿海低洼地区的村民也开始紧急撤离。
机会来了。
林舟当着全村人的面,一脸愁容地找到村委会,宣布自己的“海螺号”在上次出海时发动机受损严重,加上船体老化,已经修不好了,他不打算再出海,准备将船低价转卖。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立刻传到了林大柱的耳朵里。
饭桌上,他得意地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对身边的王会计笑道:“我就说,那小子就是运气好!风光两天就到头了!什么海龙王命,台风一来,还不是得乖乖认命!”
他们都以为,林舟这条过江猛龙,终于被现实的巨浪拍回了原形。
然而,他们谁也不知道,就在宣布卖船的当晚,林舟已经和从镇上医院提前溜回来的阿海商定了最终计划——借村民疏散、码头混乱之机,趁着台风夜,潜入灯塔地下室!
临行前,风雨交加,林舟将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和一个备用的GPS定位器交给了灯塔上的老陈头。
“陈叔,”他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坚定,“这里面是一份我整理的材料,万一……我今晚出不来,三天后,你把它寄给省纪委。GPS会告诉你,我最后在什么位置。”
老陈头接过东西,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决绝,重重地点了点头:“去吧,你爹在天上看着你。”
狂风暴雨如鬼哭狼嚎,巨大的海浪疯狂拍打着礁石,激起数米高的白色浪花。
林舟和左臂还吊着绷带的阿海,如两只壁虎,攀爬在湿滑的礁石暗道上,完美绕开了林大柱安插在明面上的所有监视人员。
灯塔底层,那扇传说中的暗门就藏在一个巨大的废弃储油罐背后。
老陈头将一把锈迹斑斑的老式铜钥匙交给了他,这把钥匙,他替林舟的父亲保管了多年,今夜,终于等到了它的主人。
“咔哒。”
锁芯转动,一股夹杂着霉味和尘土的空气扑面而来。
地下室里布满了蛛网,光线昏暗。
正中央,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木箱静静躺在那里。
箱子上的铁锁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
林舟顾不上许多,拿起带来的撬棍,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嘎吱——砰!”
木箱盖应声而开。
一本用油纸精心包裹的泛黄账本,赫然出现在眼前。
账本封皮上,几个遒劲有力的毛笔字几乎要穿透纸背——《九三至九八年度泊位分配及股份流转记录》。
就是它!
林舟颤抖着手,将账本取出。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粗糙泛黄的纸页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猛地窜遍全身!
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无数光影碎片炸开,汇聚成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
那是一个和今夜一样暴雨倾盆的夜晚。
父亲坐在桌前,在那份“股份自愿转让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而窗外,一道手持钢管的黑影一闪而过……
不是意外!那根本不是一场意外落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几道晃动的手电光束!
“搜!给我仔细搜!那老东西肯定把东西藏在这里了!”林大柱的声音穿透风雨,清晰地传了进来。
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借着台风夜的掩护,对灯塔进行最后的突击搜查!
林舟的血液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沸腾!
他迅速将账本塞进早已准备好的防水袋里,一把塞进阿海怀中,用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低吼道:“你从后面的通风管道走,把东西送到镇西的废船厂,我在那里藏了辆摩托车!”
阿海死死抱住账本,红着眼摇头:“舟哥,要走一起走!”
“滚!”林舟猛地推了他一把,双目赤红,状若疯狂,“我他妈说过,我要的是兄弟活着,不是让你陪我死!快走!”
话音未落,地下室的门被从外面“砰”的一声巨响踹动!木屑纷飞!
阿海看了一眼林舟决绝的背影,转身钻入了狭窄的通风管道。
林舟缓缓转过身,随手抄起墙角一根沉重的铁扳手,紧紧握在手中。
他背对着阿海离开的方向,如一尊沉默的礁石,独自面对着那扇即将被破开的大门。
黑暗中,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冷得如同万米之下的深海寒流。
这一次,他不再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