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潮涌千劫·其十

作品:《烧天

    冷,浑身血液都将冻结的冷。程柔感到脚下发虚,意识飘走。下一瞬支撑不住,跌倒在甲板上。


    晕,还是很晕。天和地都在摇晃,可是还不能睡,不能睡······眼皮上像涂满了胶水,勉励睁开一条缝,瞥见面前模模糊糊的一群人影。


    耳边正响着哼唱声,有人在唱歌。从没有听过如此动听的歌声,恍若天籁······


    是渔女们。船舱里,几个渔女除尽湿衣,近乎赤|裸,抱在一起用体温暖她。她们口中真的哼着歌,但不是程柔梦中的空灵高音,而是平厚温暖的闽南小调。


    身体一下子被倒悬,头朝下冲下去,可是被一个柔软的东西挡住,没有撞痛。她似乎躺在什么人的腿上。


    “太颠簸了。”“她怎么还在流血?”“拿一点酒给她喝·····哎呀,这是活血化淤的!换一瓶来!”


    渔女们扶起程柔的头,喂她喝了酒。那酒极辣,像一把带火的刀,从喉咙劈进胃里。程柔咳了几下,便有人去拍她的背。


    程柔悠悠转醒,开口道:“我还好。谢谢你们。外面怎么样?”


    显然是不怎么样。说这话时,船舱又猛地向右一摇,渔女们险些头脚颠倒。


    一声叹息,不言自明。程柔道:“我有事要和余掌门商量一下,他是不是还在船头?”


    “你别动。我们去叫余掌门来,正好他说有药给你”渔女们披上衣服,将程柔裹进一床被子。


    又摇了好几下后,余振海扶着门进了船舱,开口便直奔主题。


    “我们现在调整好了航向,斜劈海浪穿过风暴,重心固定在东侧,几乎不用偏移,比较省力。但是离穿越风暴还需要一个时辰。这期间,鬼啼蛟多半会再催动一次定潮石,风暴还会叠加。”


    “他知道我们在穿越风暴吗?”


    “应当不知道。就如他方才催动的几次,浪起的位置不断变化。我猜测他现在的目标还是村庄。毕竟,谁能想到这么不要命的法子呢?”


    余振海自嘲一笑,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道:


    “这是止血的丹药,你先吃了吧。”


    程柔现在就连抬手也困难,颠簸中她竭力稳住身子,没能接过。


    余振海又道:“你吃吧,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会再害你。”


    “多谢余掌门。”程柔颔首。身旁的渔女见此,接过那药丸喂程柔服下。


    那药丸滑进胃里,使程柔感到腹中微热,抑制不住地咳嗽。深呼吸几次终于平息,程柔开口道:“我有个想法或可应对风暴,请余掌门听一听,判断是否可行。”


    “请讲。”


    “将船上有的帆布垂到船下,用海浪席卷帆布的力来对抗海浪的推力。据我所知,海洋上的水也从高往低处流,一处起浪,其下水空,对向的海水便会从下汇集,论及水量和力道,可能差不多。


    如果帆布垂得够深,也许就能运用这股力,把船往力矩中心拽回。如果有偏差,我们就人力同时调整。”


    “这······”余振海脸上现出惊讶神色。程柔所言乍一听匪夷所思,但是细想来,却有可能可行!帆布张开落水,会对船的运动带来极大的阻力,若取海浪之力抗对抗海浪······这确实是个很好的办法!


    “但是,要想如此做,须得保证船帆的张合能为人所控,不能让船在反方向同时受力。再者,我们该如何固定船帆?”


    程柔略一思索,道:“怀远号的船帆长宽逾四丈,若要直接掌控太难了。我们不用整张,直接将备用帆布裁为数幅狭长‘帆带’。


    帆带一端系于坚固的活动转轴之上,轴身设卡榫。需发力时,将帆带连同转轴一并推入海中,转轴自重及卡榫可防其随波乱转;需收回或调整时,凭绞盘之力拉回。


    如此便能兼顾稳定性和灵活性,渔女们合力可以控制。”


    余振海听完后愣住数秒,惊喜道:“有道理!怀远号上工具充备,我们可以试一试!”


    *


    所有的备用帆布、缆绳、可用的转轴和绞盘都集中到了甲板上,


    程柔在船头看守,另一个沧浪门徒陪护。余振海携其余人劈削木材,动作的娴熟快速使人惊叹。他们手中凿刀寒光闪闪,刀锋过处,木屑纷飞,几下便成一根合乎要求的横杆。


    渔女们则臂挽如梭,飞快地裁剪帆带,而后平铺开来,用粗针麻线急速缝边加固。所有缆绳接头都经过徐夫人检查,打上死结后浸油防滑。


    两盏热茶不到的功夫,八条帆带便已制成。顶端牢牢捆扎在铁木横杆上,另一端则连接着从绞盘引出的主缆。


    “船身中段吃水最深,受力最剧。先于此处,左右舷各设两条,横杆需用卡榫与船舷预设的栓孔锁死,防止脱出。”余振海下令道。


    几名门徒依言而动,他们抱起沉重的帆带装置,冲到船舷,吼着号子,将其推入怒涛。横杆“噗通”入水,绞盘便吱呀作响,帆布被激流冲得笔直,缆绳也瞬间绷紧,传来一阵被拖拽的沉重感。


    “东南方有巨浪,快布前帆带!”程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余振海带人扑向船头。巨浪将至,船头水流已经混乱,安装异常困难。然而他们毕竟承袭着世代手艺,对巨浪足够熟悉。门徒分为两组,三人六足抵牢甲板,两边共同抓牢了一瞬之间的平稳机会,将最大的一个帆带装置卡入了栓孔。


    “左舷!”程柔高声道,“左舷中段帆带,全放!右舷,收紧一半!”


    操纵绞盘的渔女们拼命推动杠杆。左舷的帆带瞬间失去约束,深深坠入海中,帆布形成阻力,如同巨手将船体左侧托住。右舷帆带被部分收回,减少了对船体回正的阻碍。


    然而,这些力道不足以完全抵抗船体的倾斜,浪头的形状始终与船头保持着一个倾角,持续将船推歪。


    “接近风暴外延,海下洋流很乱,掌握不了方向!”一个门徒高叫道。


    “阿魏跟我来。”余振海道,“程······程女侠,请你看着帆带,我去掌舵!”


    “好。”程柔点头。


    在巨浪中转向,稍有不慎极易倾覆。余振海和阿魏向右满舵,两人拼尽全力,转得很是艰难。过程里,程柔指挥门徒放下所有帆带,随着船摇随时调整,维持船的重心。


    怀远号艰难地右转,巨浪的顶峰狠狠砸在船体左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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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起冲天水花。整艘船剧烈震动,所有人都被抛在半空又落下。


    在这之后,船体渐渐回正。


    前方,太阳的金光从乌云的缝隙中洒下。


    风浪快要过去了。


    船上人们情绪沸腾。渔女们无论平日关系亲疏远近,此时此刻全都拥抱在一起,互相说着夸赞的话,慰问伤势。


    青娘问道:“我们可以唱歌吗?”


    程柔微笑道:“当然。”


    青娘先起了调。其他的渔女们跟起应和,音调起伏不高,却有着圆润的旋律,婉转哀扬。


    歌词是闽南语,程柔听不懂,但依旧可以共鸣。渔女们的歌声仿佛慈母的温手拂过孩童的面颊,亲和得令人感动。听见这样的歌声,无论心中有再多的痛苦,都会暂时忘却,只记得生命中曾体验的美好的部分。


    程柔隐隐听见,在渔女们的歌声里,有一个更加高亢空灵的哼唱垫着音调。那正是程柔梦里的声音。她想要寻找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可是随着歌唱的结束,这哼唱也停止了。


    “程女侠,这首歌是在唱生活和希望,我们将这首歌送给你,感谢你帮助了我们,带给我们希望。”


    “谢谢你们,我会一直记得你们美丽的歌声。”程柔微笑道。


    船朝着乌云的前方驶去,路途上,方才那个高亢空灵的歌声又出现了,越来越清晰。不知何时,沧浪门徒全部聚集到了甲板上,开始组装方才在风暴中收起的船帆。


    这本是一个极其正常的举动,可不知为何,程柔感觉这些门徒有些奇怪。他们的肢体动作有些僵硬,表情很木,但手上动作却极其快速,频率死板仿佛机械运动。


    扬起船帆之后,他们竟拿出了船桨,到甲板下划了起来。


    按理说他们不应当如此做。现在是养精蓄锐的时候,海上风还很大,又处深海区,靠着划桨能为船提供的动力简直微不足道。


    可是这些门徒仿佛极为迫切,只求快些接近目的地,不愿多等待一点点的时间。


    程柔刚要去呼唤其中一个门徒一问究竟,就看见余振海从船前控制舱赶来,表情煞白。


    他道:“前面有海妖的歌声!”


    “海妖?”


    “就是海妖!”余振海一边打断船员的动作,一边解释道:“在我们这一带有这样的传说。在大海深处有女妖,她们的歌声极为婉转动人,听到她们歌声的船员会不受控制地受到蛊惑,驶向她们的巢穴,被她们吃掉!”


    “这听起来和神罚差不多。”程柔提醒道。


    “是怪力乱神之说。可是我听见这歌声就心觉异样,我的门徒更是。女人就对这歌声没有反应,也与传说一样。”余振海伸出了左臂,上面有新的刀伤,看样子,他正是靠此维持清醒。“这可能又是邪教徒的伎俩!”


    其他门徒受到余振海推搡,如梦初醒般放下手中船桨,面面相觑。


    可是没一会儿,距离人群最远的门徒又拿起了船桨,机械地划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余振海道。怀远号还在向前,歌声越来越响,他的神色也越来越难看。“我看,最好把我们这些人都绑起来,由你看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