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月回过神来，莲花佩透着温热的触感。


    “莲开并蒂，到头来，什么都留不住。”


    “有什么用。”


    “我会守好，你们所珍视的一切。”


    寂静的宫院里，只有海棠，繁盛如初。


    薛明月深深看了一眼海棠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兰汀宫。


    “如何了？”


    见越谷进来，郑幽兰立马放下茶盏，忙不迭开口，“派出去打听的人可有信儿？”


    “回太妃娘娘……说……说是陛下下了诏，派了沈大人和……和薛大人，还有赵侯爷三人一同去赈灾……这次灾情，怕是……非同小可……”


    越谷声音越来越低，“还有，郑家那边……”


    “父亲怎么了？父亲已经年迈，现在是哥哥当家……春荒……多雨……漕帮罢运……今年的花材如何？怕是……根基都伤得狠了……”


    郑幽兰言语喃喃，“你告诉我，是也不是。”


    “是，娘娘……深谋远虑。正是如此。幸亏……先帝允了娘娘与母家的通信，不然，这封信也是送不进来的。”


    越谷看着娘娘这幅样子，实在是不忍，拿出信放在郑幽兰手上，“娘娘，您看。”


    郑幽兰双手颤抖，打开信，细细读起来：“幽兰吾女……今日种种，时气所致，倒也寻常……不必……担忧……望，进退有度……勿妄言……勿念……”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郑幽兰霎时变了神色，把信丢在地上，“难道就这样任人宰割？那郑家算什么！”


    “娘娘……这……隔墙有耳……说不得……”


    越谷见四处无旁人，声音才略大了些，“娘娘，您也知道，当年的事……那人于我们有恩……”


    “恩？”


    郑幽兰冷笑，“再怎么所谓的恩，也不能拿我郑家的名誉和花商的根骨来偿！这样是要我郑家身败名裂！”


    “娘娘……勿动气……那……现在该如何……”


    越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郑幽兰忽然泄了气，跌倒在地上。


    “我能如何，我又能如何？”


    “心再不甘，到底也是受了恩惠，怎么开口。”


    殿内一时静默。


    许久。


    “去告诉那人，做什么事，郑家和我，都不会插手。但是，若不能保住郑家根基，我就去好好说道说道，多年前的旧事。相信，会有人愿意帮我一把。”


    郑幽兰言语恨极，“越谷，你说，珍儿，会怪我吗。”


    “娘娘，您说得这是什么话啊。”


    越谷见娘娘开了口，才敢扶她起来。听她这样说，愈发摸不着头脑，“娘娘可是气糊涂了？这……与咱们公主无关啊……”


    “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郑幽兰轻咳。


    “这水太浑，我算计着，就是为了我的珍儿，不会被人算计。”


    “她太单纯了……只怕是会被人……罢了。”


    郑幽兰言语淡下来，“你之前说，元臻公主之前去过太医院，还拿了不少医案？”


    “是的，娘娘。说是元臻公主突然对医术起了兴趣，陛下特许的。”


    越谷不知娘娘此刻提起元臻公主是何意，到底还是接了话，“娘娘，还有何吩咐？”


    “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没准有一日，她能帮我个大忙。”


    “是，娘娘。”


    ……


    三月二十。


    公主府，顺心居。


    “公主，暗卫来报，宁公子在竹山停留了多日，今日才离去。”


    芸初附在萧璃耳边轻声细语。


    “这都几日了？今日才离去，本宫放他出去，难道是给他留时间省亲不是？”


    萧璃言语淡淡，“沈修烛他们可出发了？”


    “禀公主，中书令三人带着人马出发了，可真是浩浩荡荡。我看，这银子和粮草也送不到灾民手里。”


    玉蘅言语愤愤，却甚为笃定。


    “何以见得？”


    萧璃闻言颇为诧异，“中书令为官多年，家底也不薄。倒也……不至于中饱私囊？”


    “玉蘅，胡说什么，公主要吃炙羊肉，还不快吩咐人去做，整天只知道说些坊间胡话。”


    芸初立马就要打发玉蘅出去，玉蘅霎时红了眼，“我才没有胡说！”


    言毕，玉蘅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芸初，那么凶做什么。把玉蘅吓着了，还不得你自己去哄。”


    萧璃叹了口气，声音也低了些，“打发她走，是有话对我说？”


    “公主，玉蘅到底还是不知深浅，这种话不能胡说。但……”


    芸初言语斟酌。


    “也并非空穴来风，是吗？”


    萧璃突兀一句，芸初顿了一下，缓缓开口：“倒是……没有什么定论。不过……其实江南这堤岸，去年就修过一回，按理说，本不应该这么快，再次失修，公主觉得，是为何呢。”


    “这……可这类事情……本是工部的职责啊……沈修烛就算手眼遮天，也……怎能……”


    萧璃言语间愈发犹疑。


    “公主既知中书令家底不薄，可想过，什么是得，什么是应得？”


    芸初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萧璃。


    “你知道些什么是不是？”


    “婢子身份卑微，有幸侍候公主，这才过得好些。公主，婢子只是想说，有些事，有些人，虽与公主无关，但是，公主也该看清些。”


    “看清些？”


    萧璃喃喃道，“宁寒……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公主，您又多想了。有的时候，想太多也是不好的。”


    芸初失笑，“那日公主去沈府，可有留意过沈府的陈设？”


    “陈设？并无什么逾矩之处。要是沈修烛是个张扬的人，我那好舅舅，也不会跟他斗了这么些年，也抓不到把柄。”


    萧璃随口一答，眼睛一转，拍案而起，“所以，哥哥要他们三人一起去，就是为了……制衡。”


    “公主，婢子记得，那日在沈府用膳，沈府的菜品，规格倒是极为讲究。这并无什么不妥，只是奢靡了些。若说是为了招待公主，那当然无可厚非。可是……婢子留意着，沈府众人都是一副吃腻了的样子……”


    芸初循循善诱道，“所以公主……您知道婢子的意思了吗？”


    “若是来源正当，自然无可厚非。可若是……得了不该得的东西，倒是……人人得而诛之了。”


    萧璃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芸初，玉蘅口无遮拦，以后多拦着她些。这种事情，多留意着，有什么就告诉我，不必瞒着。”


    “是，公主。”


    “看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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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部尚书，倒也不必留着了。”


    萧璃长叹一口气，“想个法子散布，就说，堤坝失修，以致坍塌，非天灾，而是人祸。”


    “公主，这……”


    芸初微微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发问。


    “他沈修烛日日揪着我不放，我就不能恶心恶心他？坏坏他的名声，也安分些。因着嘉华，这几个月他愈发飞扬跋扈，真是。”


    “是，公主。”


    ……


    江南。


    裕阳城。


    郑府。


    “郎主……这……这个月收好的花卉，运不出去，全烂在了花田里……还有，前几日被冲毁的花田，大家都去抢修，不但没止住水，而且几人还着了风寒。城内……城内的存粮都吃尽了……有好些人跪在府门口，求郎主开仓放粮……”


    花意鼓起勇气，开了口，“郎主，为今之计，那些花肯定是救不得了，城内民不聊生，不若郎主开仓放粮，不然……不然灾民饿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啊！”


    “花意，你虽年轻，但是做事老成，我也愿意听你一言的。花……救不得就算了吧。我郑家世代花商，也不至于只靠着这些花过活。可开仓放粮一事……朝廷派了赵侯爷运粮草……”


    郑渊沉思许久，终还是开口，“先施几日粥吧。等到粮草来，就好了。”


    “郎主……这……”


    花意还想反驳，郑渊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花意立时闭嘴。


    “是，郎主。”


    “那些粮你自己去搬，不可假借他人之手。若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郑渊声音冷极，“若想你家小姐在宫里好好过活，就把嘴给我闭紧了，别说什么瞎话出去。”


    “是……大公子……”


    花意忙垂下头，声音颤极。


    “嗯？”


    郑渊上前扳起花意的下巴，细细摩挲着她的脸颊，“这么美的女子，怎么就学不会好好说话。”


    巴掌落在花意脸上，瞬间红肿。


    “要么，叫郎主。”


    郑渊看着女子脸上的红肿，轻轻抚摸着，语气里竟有几分怜惜，“要么，像昨夜那样……叫……夫君……”


    转而又给了她一巴掌。


    然后紧紧拥住她，贴在她耳边厮磨起来，声音虽轻，却极狠，“要么，你知道的。”


    花田被淹，京里每年都要极品花草。


    若交不出，郑家一样要被问罪……


    他稍稍退开些，盯着花意红肿的脸，忽然生出扭曲的快意。


    至少此刻，有人比他更绝望。


    反正……


    郑家也定然不会毁在这一次……


    这样想着，郑渊又扑了上去。


    花意早被吓得花容失色，身边的男人早已年逾四十，虚长她十几岁也不止。


    男人的喘气声此起彼伏，声音含糊不清，“敢告诉我爹，我就杀了你。”


    花意紧紧攥着拳头，使劲抓他，却还是无济于事。


    ……


    过了许久。


    “记得去搬粮，只能你一个人去，要是迟了半分，饿死灾民，罪过可不小。”


    郑渊理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是，郎主。”


    留下花意对着一屋狼藉。


    “小姐……花意……花意好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