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章 一样的人

作品:《海棠破窗

    沈墨瑾闻言,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公主,若……罢了,公主开心就好了。”


    ……


    门口似有人的脚步声。


    “谁?”


    沈墨瑾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挡住萧璃。


    萧璃似是不满他的动作,声音不容置疑:“本宫来看望师父,有什么需要旁人置喙的地方?嗯?”


    “公主自是……坦荡。但若是……在沈府让公主受了委屈,臣……也是臣的过错。”


    沈墨瑾语气生硬,“若没什么事,公主也该回公主府了……嘉华很好,母亲也……很好……”


    “那你不好?”


    萧璃捕捉到他言语里的情绪。


    “臣没什么不好,也不劳公主挂心,依臣看,公主这心得写得甚是敷衍,恐……还是不够用心读书。臣……还会送典籍来的,也希望公主上些心。”


    萧璃闻言,瞬间敛起笑容,扬长而去:“父皇真是,派了你来当我师父,真是……”


    “臣倒觉得,先帝真是慧眼识珠。”


    沈墨瑾一直盯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轻轻开口。


    ……


    沈府后院。


    “公主,您赏赐的东西,臣女和华儿都很喜欢,多谢公主,愿意来拜访家母。”


    沈淑华跪下行礼,仪态万千,没有一丝疏漏。


    “沈大小姐喜欢那些东西,倒也是那些东西的造化。”


    “毕竟,也不是什么都能入得了大小姐法眼。”


    萧璃状似无意地摸了摸发间的金凤簪,声音不疾不徐,“这簪子倒是扯得本宫头发生疼。想来,这个中滋味,也不是人人都能体会。”


    沈淑华就那样跪在地上,头也不抬。


    沈嘉华见状急了,连忙出声:“公主……臣女长姐还跪着呢。”


    “呀,本宫倒是忘了。瞧这记性,嫂嫂不提,我都忘了大小姐,还跪着。”


    一言既出,举座皆惊。


    沈淑华猛然抬头,眼神突兀落在萧璃发间的金凤簪上,急忙别开眼,复垂下头行礼:“公主……说得是。”


    “嫂嫂,我就说,嫂嫂的娘家人,必然是识大体的。嫂嫂,不知,那头面你母亲可喜欢?”


    萧璃还是没有让沈淑华起来。


    “那头面,母亲自然是喜欢,到底是收下了。”


    沈淑华突兀开口。


    沈嘉华早被吓得花容失色,“公主……不可乱叫……我……担不起您一声嫂嫂的。”


    “迟早的事,嫂嫂就不允许我庆贺庆贺?璃儿不依呢。”


    萧璃声音软了不少,手还摩挲着金凤簪,“那,沈大小姐还请起来。”


    沈淑华依言起来,腿趔趄了一下,还是端庄行礼:“公主,臣女……多谢公主恩典。”


    沈淑华的眼神黯淡无光。


    “嫂嫂,这金凤簪本是皇后的规制,璃儿戴着实在是不相宜,不若,赠予嫂嫂可好?”


    言语间,萧璃取下金凤簪,比划着就要戴在沈嘉华发间。


    沈淑华的视线跟随了一瞬,立马别开眼。


    “这……这簪子,该是……该是陛下赐给公主的……臣……臣女不能要。”


    沈嘉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沈淑华,倒吸一口凉气。


    姐姐……


    定是生气了。


    “不必管皇兄,他要是知道我赠予了你……只会高兴……嗯?”


    萧璃正欲把金凤簪给沈嘉华簪上,沈嘉华的手却阻止了她的动作,声音虽小,却格外坚定:“嘉华多谢公主好意。不过,我终究是父亲的女儿,我姐姐的妹妹,就算是要替我出口气,也够了。臣女,担不起公主现在的一句嫂嫂。”


    萧璃闻言,眉心微颤,到底还是收回了手,重新把金凤簪别在自己发间,嘴上仍不服输:“这簪子还是更衬本宫些,日后陛下必然还会给沈二小姐更好的簪子。”


    到底还是给了沈家台阶下。


    想起沈墨瑾今日说的话,萧璃愈发气闷。


    沈家……


    真是。


    二人这番絮语,落在沈淑华眼中,则又是另一般意味。


    沈淑华想起自己今日的见闻,眼睛虽泛红,面上竟浮起了笑容。


    “贪心不足蛇吞象。”


    “父亲,您可要好好守住沈家。”


    ……


    三月十七。


    皇宫。


    紫宸殿。


    “常年,赵疏越那边,忠武将军庙修的如何了?”


    虽说天气渐暖,海棠花也开了些时日,萧煦成日里还是咳嗽不止。


    “陛下……这时节,您还是要多关心自己的身子……小侯爷那边倒无什么大碍,只是……”


    常年顿了一下,迟迟未开口。


    “说。”


    萧煦掩住口鼻,抿了一口茶,“可是他遇到了什么事?”


    “也不是……就是……”


    常年似是极为为难,“陛下……这,还得请陛下恕奴大不敬之罪。”


    “快说,朕恕你无罪。”


    萧煦摆了摆手,“朕倒要听听是什么。”


    “京中传言说……说……忠武将军……死得冤枉,说……说他……尸骨无存,是……是先帝的阴谋……”


    “荒唐!”


    萧煦气得将手中的茶盏砸了出去,“谁人不知忠武将军是我大雍功臣,父皇最是看重,散布这样的谣言是何居心!常年,给朕查!看看是哪些居心叵测的狂悖之徒!”


    “陛下,还有一事……”


    “说。”


    “两江巡漕御史上了折子,说是……江南地区春荒,偏又连日多雨,堤岸失修,漕帮罢运……怕是,怕是要起疫病……”


    常年忙呈上折子。


    萧煦闻言,直接把折子丢在地上,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几日了?为何现在才上折子!”


    “这……奴也不知……陛下……”


    萧煦气极,到底还是冷静了些,俯身捡起折子,半晌:“传朕口谕,调些粮草送去,由安定侯负责督送。至于堤岸失修,漕帮罢运……就由中书令亲去监修,庆国公……也同去辅佐吧。”


    “陛下……这……中书令与庆国公向来不和……这……”


    常年出声,萧煦狠狠剜他一眼:“在朕身边这么久,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告诉他们,若有不满,自己来找朕说。家国面前,他们那些私怨算得了什么?”


    萧煦说完这话,自己先愣住了。


    “是……陛下。奴这就去传旨。是奴失言了。”


    常年立马退下。


    不知怎得,萧煦脑中竟浮现了薛明月的脸。


    “真是冤孽。”


    萧煦冷哼一声,“你们俩,可别让朕失望,也别让大雍失望。”


    ……


    永宁宫,贤仪殿。


    “听闻璃儿前几日去了沈府?”


    薛明月声音淡淡,“去干什么了?”


    “公主……赐了些东西给沈府中人。倒也没干什么。这几日,中书令和庆国公都忙着去赈灾呢。还有赵侯爷,陛下让赵侯爷亲自去运粮,看来这次灾情非同小可。”


    莲枝一脸忧心忡忡,“娘娘,您说这其中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陛下倒是算尽人心。放心吧,赵侯爷是个谨慎的,粮草必不会出乱子……至于其他二位,倒也是看他们的造化了。”


    薛明月饮了口茶水,“话说,宫里虽无几个人,排场倒是大。去奏请陛下,各宫都裁些用度吧,也不要过度奢靡。”


    “是,娘娘。”


    莲枝依言退下。


    “娘娘,您……似乎不高兴?”


    素心开口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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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心里不痛快?”


    “素心,凤仪宫的海棠花开了,陪我去看看吧。”


    薛明月勉强一笑。


    “如今,倒正是海棠的季节。”


    手里紧攥着那枚莲花佩。


    “过几日,请安定侯夫人进宫一趟吧。多日不见,本宫倒是甚想。”


    “是,娘娘。”


    ……


    凤仪宫。


    海棠繁盛至极,密匝匝压满枝头。


    薛明月呼吸一滞,嫣然一笑。


    “这海棠树与从前的样子,并无半分差别。”


    “素心,回宫去吧。我想一个人陪姐姐待一会儿。”


    “娘娘……您……真的可以吗?”


    “就算……姐姐不原谅我,到底还是我姐姐不是?”


    薛明月手轻轻抚过低处的花朵,愈发笑容满面。


    素心虽不解娘娘为什么这样说,到底还是回去了。


    薛明月摩挲着莲花玉佩,就这样静静坐在海棠花树下。


    思绪渐渐飘移。


    天启二年,雪后清晨。


    “姐姐……姐姐……”


    薛明月跌跌撞撞跑进凤仪宫,只看见满眼刺目的白,还有没来得及丢掉的血衣。


    “谁说冬日里不会有海棠。”


    薛明月忆及此处,笑容自嘲,“明明就……极盛。”


    天启三年,十一月十四。


    她每次心情不好时,都会在凤仪宫的海棠花树下小憩。


    璃儿哭闹,好容易才哄睡。


    “姐姐……这孩子真是随你,爱哭。”


    冬日的海棠树上没有花。


    薛明月倚着树干,渐渐睡了过去。


    树干堪堪遮住了她的身型。


    不知过了多久。


    薛明月被男人的啜泣声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悄悄探出头去,只瞥见了男人的背影。


    这……


    不是陛下,又是谁。


    薛明月心情顿时跌落谷底,捂住了口鼻,努力不发出声音。


    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莲花佩。


    薛明月见男人啜泣不止,猫着腰正欲溜走。


    “二妹妹,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男人突然发出了声,声音依旧沙哑。


    “我知道,你在这。”


    薛明月猛然回头,对上萧启鸣哭红的双眼。


    心狠狠一跳。


    “陛下,您应该知道,明月进宫,是为了赎罪,仅此而已。”


    薛明月言语间,莲花佩攥得更紧了些。


    “你若这样说,朕也可以认为,是你在怪朕有罪。”


    萧启鸣渐渐逼近她,“告诉朕,为何。”


    薛明月步步后退,背抵在海棠花树上,吓得莲花佩落在地上:“陛下,臣妾说过了,是赎罪。只是为了赎罪。”


    “何等爱物,也能让纯妃如此珍视,一直拿在手心?”


    萧启鸣俯身捡起地上的莲花佩,放在手心细细端详。


    “这样好的料子,明婉也给过我的。只是,我弄丢了。”


    萧启鸣眼神忽然锐利起来,翻来覆去看那块莲花佩,缄默不言,良久也只是声音沙哑地问了一句:“薛家,值得你这样吗?”


    “明月是薛家女,不管如何,总是要报了生养之恩。从此,再无干系。”


    薛明月红了眼眶,一把夺过玉佩,攥在手心,笑容凄凉,却又透着几分艳,“陛下,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何苦要彼此折磨呢?兰婕妤等人既已入宫,我们也放过彼此,不好吗?”


    萧启鸣深深看了她一眼。


    “未央宫薛氏,晋纯贵妃,摄六宫事。兰汀宫兰婕妤,侍驾有功,晋兰昭仪。”


    “臣妾,贵妃薛氏,多谢陛下恩典。”


    风吹过海棠树,树上没有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