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四章 臣子

作品:《海棠破窗

    夜已深。


    宁寒翻来覆去,一会儿觉得这床榻不舒服,忽又觉得殿内热气太重。


    明明都快到冬日了……


    宁寒实在是烦闷,用被子捂住头,强行逼自己入睡。


    到底是怎么了……


    脑子里却浮现了沈墨瑾抢蜜饯时的样子。


    心口闷闷的:“喜欢她师父,也不避着些人,还是说别人都默认。”


    “怕又会是一场轩然大波……”


    “反正我没看见。”


    反正,自己早晚要离开这。


    “左右谁也不是谁的靠山。”


    这样想着,宁寒内心静了些,沉沉睡去。


    盛临二年,十一月十四。


    “听说,皇兄处置了一批官员?说是整日聒噪没个正事。”


    萧璃把玩着常年带来的一个玉镯,不咸不淡,“倒是,惹了舅舅不快。”


    “公主言重了,也算不上什么处置,不过训斥了几句,罚了俸罢了。薛……那几人与庆国公亲近,庆国公也不过求了几句情,被陛下呵斥了几句罢了。”


    常年带来了几匣子珍玩珠宝,都是陛下对长公主的心意。


    “告诉陛下,这镯子水头不错,本宫收下了。其他的,我可要随便赏人玩了。”


    言语间,萧璃褪下了金镶玉镯,把两个镯子放在一起对比。


    “陛下说了,既然送了公主,那便是公主的东西。公主自行处置,陛下自然是无有不依的。”


    “金镶玉镯……我倒是戴惯了……换了新玉镯……怕是不习惯呢……”


    却还是套上了皇兄今日赠的新玉镯。


    “芸初,这金镶玉镯好生收起来吧。看着样子也老旧,别丢了就好。”


    常年看着公主对那镯子甚是满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言语却闪烁其词:“殿下,太后娘娘还让奴传话,说……”


    “母妃就是心急。年年都有这么一日,是要催着我快些入宫?”


    萧璃眉眼轻扬,喜上眉梢:“玉蘅,去拿我备好的吃食来。母妃喜欢玫瑰酥,带些入宫。”


    “玉蘅姐姐……您……先别忙……”


    常年似是憋红了脸,索性破罐子破摔,“殿下,娘娘说,您今日不必入宫。陛下……今日政务繁多,怕是也没什么空见公主……公主,您……还是好好待着吧……”


    “所以就拿这些东西来打发我?常年,把这些东西都给我退回去,就说本宫不喜欢,还多谢陛下好意!”


    萧璃赌气欲拔下那镯子,一时半会儿竟也摘不下来。


    常年吓得连连告饶:“公主,您心疼心疼小的吧。陛下要小的给您送东西,今日虽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但陛下对公主可谓是极好啊!公主,您就收着吧……陛下身子本来就没好透,怕是怒火攻心……”


    “得了得了。”


    萧璃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也没什么不寻常。你退下吧。”


    常年如蒙大赦:“多……多谢公主恩典……”


    说罢,逃也逃似地跑走了。


    “果然,他们眼里的我就是个麻烦精。”


    萧璃喊了玉蘅和芸初过来,指着那几个匣子,“喜欢哪个就拿吧,也算是难得乐一乐。”


    “多谢公主!”玉蘅拣了一串碧玉珠子在手里把玩。


    “公主……您,似乎……”


    公主神色不虞,芸初倒是有些担心。


    “这簪子倒是适合芸初。”


    萧璃看中了一支做工精巧的碧玉簪,别在芸初发间。


    “很合适。”


    “公主……”


    芸初还是下定决心问出口,“奉先帝之命,每年宫里的花房都会在这日催育出海棠花……不知今年……公主可还要……”


    “都送到公主府上来。”


    “公主,芸初擅自作主,那花已经送来了。不过冬日寒冷,在屋子里还能多养几日。”


    “无妨,你也是体察我心意,那就送去暖阁吧。想来,我府上冬日里竟有此绮景,母妃和皇兄定会前来一观吧。”


    “若没有这海棠花,这一日,又有什么不同呢。”


    “公主……那这花……”


    “去瞧瞧。”


    ……


    海棠花枝条被匠人剪得极为齐整,规规矩矩放在几个玉瓶子里。


    风吹得花瓣轻颤。


    几名小侍女高高捧着玉瓶,规规矩矩地走过。


    宁寒路过,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很是奇怪。


    “卫晋,这些花……如今可不是海棠的季节。”


    “公子有所不知,从先帝开始,每年这个时间,花房必定要育出海棠花的。”


    卫晋语气稀松平常,“元敬皇后最爱海棠花,公主也甚爱,宫中无人不晓。”


    “竟是如此……”


    宁寒若有所思。


    “这海棠……春日的花何苦在冬日开这一遭。”


    实在是不懂。


    “公子,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


    卫晋见四下无人,松了口气,“公子,咱们回去吧。”


    “今日还有事要禀告公主,需要去顺心居一趟。卫晋,以后你不必老跟着我,寄影轩的事你要多费心,也不用太照顾我。”


    卫晋到底年轻,还傻傻当是宁寒心疼他太过劳累:“如此,倒多谢公子体恤了。”


    宁寒拍了拍他肩,似是极为满意。


    ……


    “公主……今年这花……倒是极盛。倒比得上春日里开的海棠呢。”


    玉蘅轻轻抚着花瓣。


    “公主,您……这花不可吹那么久的冷风,不然……也是糟践了。”


    狂风吹,花欲颓。


    “公主……外面风大,不若进屋吧,小心冻坏了身子,又要喝苦药汤了。”


    芸初苦口婆心,生怕她受了寒。


    “公主,宁公子求见,说是有要事要禀告公主。”


    小侍从冷得哆嗦,上前颤颤巍巍行礼。


    “芸初,给府里下人多裁几件新冬衣,天冷别受了寒。”


    “让宁公子进来吧。”


    宁寒依言进来,视线锁在院子里的海棠花。


    “公主,这花……”


    想起那日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蠢样子,心里实在是憋闷之极,嘴里也没有什么好话:“这花,春日里开放倒是极美,如今这样勉强盛开,倒是不合时宜,不被世间所容。”


    如同他对你那样昭然若揭的心思。


    宁寒心里这样想,又想起沈墨瑾那日的不善眼神。


    玉蘅和芸初纷纷被镇住,睁大眼睛看着这位大言不惭之客。


    萧璃倒是很惊诧。


    她身边倒是鲜少有这样说实话的人。


    她这才抬眼看他,嘴角倒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声音却淡:“玉蘅,去吩咐厨房做些暖身子的汤水,本宫冷。”


    “芸初,让人把这花收进暖阁吧,屋外也冷。总不要辜负花匠的辛苦。”


    芸初依言退下,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宁寒。


    玉蘅则是眼神示意他闭嘴。


    二人纷纷退下。


    宁寒惑极。


    他僵在原地,看着她冷静如霜的面容,心里发虚,嘴上依旧不饶人:“公主是觉得,小人说得不对?”


    “入了这公主府,就不要再自称小人。你是我的臣子,也是这大雍的臣子。”


    “上前来。”


    宁寒虽不知所云,但还是往前了些。


    萧璃巧笑嫣然,附在他耳边:“要学会自称臣,而且记住你的主子只有我,嗯?”


    宁寒被耳边热气惹得颤栗,后退半步:“公主……您……”


    太不像话。


    内心却有某种东西在叫嚣着。


    还是问出了口。


    “公主……”


    “嗯?你说,本宫听着。”


    “公主……对每个人,都会如此吗?”


    不设防,不乖顺,却笃定没有人敢离开她。


    “公子这话……好像本宫做事,用不到你置喙。”


    她故意又凑近了些,轻轻摩挲他衣袖。


    “这里的布,曾经为本宫疗过伤。”


    转而轻触他指尖。


    “这双手,曾经为本宫熬过药汤。”


    “宁公子,只做我的臣,不好吗。”


    萧璃的手离开他指尖,惹得他手指微颤,“明明,那日,你也愿意的。”


    “这许多天,又何苦避我而不见。”


    “传召你,也不来。”


    “明明那日你要出府,我许了你的啊,你甩开卫晋不让他跟着,我也没说什么。”


    “就算是怕主人的猫,这么多天,也总是要表一表忠心的吧。”


    “公主,您失言了。”


    听到那句戏言,宁寒到底还是忍不住黑了脸。


    “臣不是猫!”


    “也不是您豢养的玩意儿!”


    倒真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公主若是打算一直这样晾着宁寒,这门客,宁寒不做也罢。”


    他眼睛直直盯着萧璃:“左右,您也不是那个,会救逆霜的予离。”


    “起码,不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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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


    两个风车在一起转。


    “公子倒是错怪我了。”


    萧璃笑意依旧明艳,“予离只是萧璃的一面,可是,萧璃觉得,自己若是就这样放走了宁公子……倒是……暴殄天物。”


    “而且……宁公子不是也……需要我……的助力?”


    宁寒心头猛然一惊,言语冷了下来:“公主,您跟踪我。”


    “谈不上跟踪。自然会有人,让我知道。”


    其实是诓他的。


    “你那日……做了什么,还要我说出来吗?”


    萧璃脸上笑容愈发玩味,“宁公子,你可以有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本宫要你做的事,一件也不许敷衍。”


    “公主倒是强人所难。一会儿,说臣是……宠物,一会儿,说臣……是您的臣子,臣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倒是……十分难办。”


    “而且,臣确实不知,门客的职责……”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


    “也确实不知……若两次救了旁人的性命,是不是值得一句,真心实意的感谢。”


    堵了多日的话终于出了口。


    宁寒倒是觉得无比畅快。


    “宁寒,你要知道,有了这个名头,便不会有人轻易为难你。你又……何必执着……”


    “没什么用的道谢。”


    萧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在宁寒眼中,女子笑得花枝乱颤,他愈发气闷,索性不说话了。


    “喂……宁寒……”


    “宁寒……”


    “宁公子……”


    他就是不言语,动也不动。


    “那……”


    萧璃也没耐心耗了,干脆声音软了下来。


    晃他袖子。


    “予离的救命恩人,嗯?”


    他闻言终于抬起来头,眼神却有些黯然。


    “你……”


    萧璃盯着他的眼。


    忧伤,颓丧。


    不似师父那样深沉。


    也不像皇兄那样和煦。


    更没有赵疏越的少年意气。


    却极为明亮。


    “公主……小人……臣……公主吩咐臣些事做吧。公主容许臣……处理自己的事,臣,自然也该为公主,鞠躬尽瘁。”


    他甩开她的手,不再看她,紧紧抿着唇。


    “也不是本宫不给你事做,只是,本宫啊……终究还是觉得,公子前程远大的。怕是有一日……会弃了本宫……才不敢……让公子在我这……大材小用呢……”


    萧璃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宁寒打断:“公主,臣不会。”


    “那……今日是我生辰……陪我……用饭吧。”


    萧璃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今日,也没什么人有空陪我的。”


    “公主这是……陛下和太后……不记得吗?”


    宁寒却突然局促起来:“这样……会不会太僭越了……”


    内心却有些隐隐的期待。


    她……要他陪着用饭……


    她……当他是自己人了?


    心头的那些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自然不会。府里也没什么人敢陪我用饭的。母妃和皇兄……今日是不会只想着我的。”


    “公主……”


    今日是她生辰,她却并不像其他女娘一样欢欣雀跃。


    “十五以师父捡到她的那日为生辰,每次生辰,她都喜滋滋的,三娘都会为她做一碗长寿面。”


    他言语轻下来,“臣也跟三娘学了些。公主……可要……尝尝臣的手艺?”


    “这……”


    他距离极近。


    师父就算授她弓箭,也没有离她这样近过。


    身上笼罩着男子的气息,她强装镇定,立马后退。


    “公主,若不喜欢别人这样对你,就不要这样对别人。”


    宁寒笑容蔫坏,心情倒似好了许多:“公主等着臣的面吧。过生辰,当然要有过生辰的样子。”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径直就要去做长寿面。


    却险些撞上匆匆而来的玉蘅。


    “玉蘅,何事这样匆忙?”


    萧璃堪堪平复下被宁寒搅乱的心绪,言语还有些急促。


    “殿下……熙乐长公主来了……说是……要为殿下庆生辰……”


    宁寒黯然低头,走了出去。


    是了,她……自然不缺人陪的。


    况且……还有沈墨瑾……


    “萧珍……今日这样的日子……她来……”


    怕是没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