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作品:《体弱多病,但深陷修罗场

    “月月,这是妈妈的好朋友,他给妈妈介绍了个好工作,能赚好多好多钱给月月买好吃的,就是在外地。月月在家要听姥姥姥爷的话,知道吗。”


    记忆里的女子提着行李箱,朝门外走去。


    “我不要吃的,不要钱。我只要你。妈妈,求你,求你不要将我丢下。”孩子跪在地上抱住了她的腿。


    “好了,妈妈过年就回来了。很快的,月月只要好好上学,一眨眼,妈妈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女子将她的手一点点地掰开了。就像是一把钝刀,将她亲自灌输给她的理念摩断了。


    “妈妈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妈妈不爱你爱谁。”


    她看着她妈妈离开的背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记忆里妈妈的面容逐渐模糊,变成了她认不出的模样。哪怕她回来了,她将耳朵贴在她的心口,感受到的也不是原先的那种滋味。


    捧起一汪泉水,泼向天空。她只淋到那刹那的水珠。


    她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看了6年。从小学看到初中。


    她说到做到,每年春节都会回来,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带只有城市里才有的东西。


    她并不喜欢。因为拿出这些东西后,妈妈就会走。


    小女孩逐渐长大了,从孩童变成了少年。她越来越沉默,厚重的刘海下,无数个红痘长在她脸上,随时都用可能流出脓来。


    无论她再怎么沉默寡言,她依旧是姥姥姥爷口中最乖巧懂事的孩子。她们总拿她来教育那些调皮捣蛋的表弟表妹。


    “陈霄月,我是你的仇人吗。你面对我臭着张脸做什么。我是你妈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她沉默地望着泪流满面几近崩溃的关莉。


    她的妈妈终于回来了,她要带她走,去大城市生活。只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她依旧像原先那样,沉默地跟从,沉默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只是,关莉忍受不了了。她无法接受她的女儿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她不少她吃,不少她穿。她进大城市拼搏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小时候,那个孩子最喜欢笑了。每次她上班回家,她总会噼里啪啦地跑上前,扑到她怀里,用嘴唇亲着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妈妈,月月好喜欢好喜欢你。”


    “妈妈,月月好爱你啊。是天底下最爱你的孩子。”


    “妈妈,月月要跟妈妈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妈妈。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稚嫩的童声与眼前沙哑的声音重叠了。她颤抖地抱住了她的妈妈。


    “好。”


    林听涧瞧着眼前的监控,蹙了蹙眉。


    监控里一长满白发的女子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得哭。她的身旁,站着同样悲痛万分的男子。


    这便是死者的父母。


    “死者名叫陈霄月,我校一名大四学生。成绩不好不坏,处于中游水平。没有保研,没找工作,没谈恋爱。”


    “平日里就喜欢宅在宿舍。打打游戏看看。人际关系简单,从不与人争执。校方排查了数遍,得出结论,是自杀。”


    “为何自杀。”林听涧瞥了一眼学校的主任。


    “大四了,压力大吧。据她舍友反馈,她那几天时常和她妈妈打电话,发生争执。”


    “她妈妈想让她回家,找一个安稳的工作,而后马上结婚生子。她自己不愿意,一时想不开就……”


    “但是她妈妈怎么也不信,来学校闹了好几回。一定要学校找到杀害她女儿的真凶。”


    “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小挫折就闹自杀,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林听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主任立即闭上了嘴巴。


    “不过今天居然没跑到办公室闹,也是稀奇。”


    林听涧发了几条消息,更冷了。


    失踪了!她的失踪时间与管理局那边监测到的磁场异常时间相似。


    陈霄月的怨念极有可能是她的妈妈。那她的情况怕是不太好了。


    尚有人性的她选择自杀了事,那已无人性的缚灵会放过真凶吗?


    夜半十二点,林听涧站在湖边,伸手在虚空中画了个圈。


    灵域被撕裂出了一个口子,她走了进去。


    “月月,爸爸来了,快去开门。妈妈今天做了好吃的糖醋排骨。”


    “奶奶今后要跟我们一起住,要尊敬她。奶奶小时候还养过你一阵呢。可疼你了。”


    “咦,月月什么时候脸上长痘了?”


    “不是从初中就开始长了吗?你这人,眼睛都不长一个。去,摆碗筷去。”


    “月月,是爸爸啊。爸爸以后每个周末都可以陪着月月,月月开心吗?”


    她应该开心吗?


    她不是说过了吗,她会努力读书,她会出人头地,让她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她就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可她为什么,连告诉都不告诉她一声,就这样原谅那个出轨□□的男人。就这样若无其事地重新在一起了。


    那她从前的恨从前的怨算什么。


    宋鹤眠顺着墙壁一点点地滑落,蜷缩在了门后。


    脊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微微颤抖。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调息着,泪珠从眼眶砸落,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手掌用力地握住手腕,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


    可这点尖锐的疼,根本抵不过那如潮水般将她淹没的悲伤。它太沉、太密,像块巨石压在心上,让她连挺直脊背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下一秒就要彻底碎在这无边的黑暗里。


    许呦静静地站在一旁,垂眸瞧着她,没有作声。


    贴在陈霄月脸上属于宋鹤眠的脸皮淡得若隐若现,很快,她就再也看不到宋鹤眠的脸了。


    锋利的小刀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抵在她的手腕上。颤抖地划了一道。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宋鹤眠缓缓抬眸。她颤抖地抓住了许呦的肩膀,将她抵在了房门上。


    原本清亮的眼此刻布满红血丝,濒临崩溃。嘴唇被牙齿咬得发白,隐约渗出血丝。她泪流满面,似痛苦似哀求地发问着。


    “我是谁。”


    许呦眨了下眼,她握住了宋鹤眠的右手腕,夺走了她手上染血的刀。


    “你是我的姐姐。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那双眼眸罕见地垂了下来,晦涩难懂。


    姐姐啊。


    砰,双手捏着她的肩膀,重重地将她砸回门上。手掌顺势而上,握住了许呦的后颈,强迫她仰头看着她。


    扭曲的面容不断溢出泪水,她扬起牙,几乎贴着她的唇线。


    “那你又是谁?”


    许呦像是感受不到疼般,歪了下头,弯了弯眼角,笑了。


    “我啊……”她俏皮地眨了下眼。脸上的笑容越扬越大。


    “我是许呦,你是我的姐姐宋鹤眠,如假包换哦。”


    “现在,姐姐该相信我了吧。”


    几乎同时,一把由特殊能力凝聚而成的匕首擦着许呦的脸,重重刺在门上,直接将门捅穿了。


    宋鹤眠松开了握住许呦脖颈的手,后退了一步。随手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那双黝黑的眼眸,亮得惊人,没有一丝杂尘,宛若雪藏了多年的利刃骤然出鞘,锋芒直透眼底。


    带着破开一切的锐度,直直斩断了周遭的混沌与浑浊,只余下一片利落的清明,慑人又夺目。


    若是她刚才没有回答上来,砍的就不是门,而是她的脑袋了。


    许呦甜甜地笑了。她用指腹抹去了脸上溢出的血珠,将其涂抹在唇上,将粉嫩的唇瓣搅得异常的鲜艳。


    不愧是姐姐啊。


    “疼。”许呦瘪了瘪嘴,很是委屈地指着脸上快痊愈的伤口。


    宋鹤眠盯着她看了一会,收回了那把匕首。她伸出了手,指尖试探性地落在她的脸上,抚摸着那道伤口。


    “抱歉,刚才……”


    “嘘。”食指抵在宋鹤眠的唇上,许呦堵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知道,觉醒者在灵域里待久了,会被污染,会怀疑灵域里的一草一木。怀疑自己身边的队友会不会是假扮的。”


    “这很正常。前段时间就有一起这样的案例。陪伴了觉醒者3天的队友从一进场就死了。”


    “若是我的话,也会这样怀疑姐姐的。”许呦将脑袋凑近了些,歪头在宋鹤眠的脖子处嗅了嗅。


    “但是,姐姐的味道独一无二。我想,我是不会认错的。”


    甜腻的呼吸喷洒在她身上,宋鹤眠一抖,脖子上起了些许鸡皮疙瘩,她将许呦的脸推开,理了理自己凌乱的领口。


    “我……我是有些怀疑你是假扮的。”宋鹤眠掖下眼帘,说了一句话。


    她撒谎了。她不是怀疑许呦是假扮的,而是怀疑许呦这个人。


    从一开始,许呦对她的喜欢就很是奇怪,没有一点来头,总会让她本能地进行试探。


    人与人的相处天然带有目的。有以血缘为由的,有以利益为由的,相处久了,才可能生出真切的、不飘在空中的感情。


    “没关系,我们是好朋友嘛。朋友是不会生对方的气的。”


    那两个浅浅的酒窝在宋鹤眠眼前晃着,宋鹤眠伸出两根手指,一按,勾唇笑了。


    “对,我们是好朋友。”


    先前是她错了,猜忌了她的真情。为了弥补,她会在其中加注,加到她投入的同等筹码。


    她不会再怀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