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线推到几个月前。


    马特带着人赶回来时，【康匹尤宁】已经失去意识了。


    他碰了碰地上那几乎看不出人形的焦黑物体。


    粘稠的血污立刻沾染了鞋面，“这样还能活吗？”


    组织的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不能让最后的线索中断。


    高等人类那边就是为了让他们放弃进攻信息库，那样合成人就真的毫无胜算了。


    大抵是一下子注射了太多的精神抑制剂，也可能是【康匹尤宁】的基因太过优越。


    奇迹。


    因为某种基于高等基因优越性的可悲适应性。


    发生了。


    她居然对抑制剂的毒性产生了依赖性，过量注射并不会导致死亡，反而能维持岌岌可危的生命状态。


    于是，冰冷刺骨的液体被强行注入那具濒临崩溃的躯体。


    总之，高桥樱知现在靠精神抑制剂续命。


    ……


    表面上是这样的。


    ……


    高桥樱知的手指紧紧按在胸口。


    ‘神啊，请您庇护我。’


    湛蓝的瞳孔瞬间收缩，手环在手腕上发出急促的微光。


    【战斗面板】的红色警告刺眼，但高桥樱知无视了它。


    【康匹尤宁】身体的本能瞬间接管了一切。


    像一道贴着地面掠过影子，带着一种与身体不相符的爆发力。


    手臂上的荡刃被她反握。


    【目标锁定：（小型攻击无人机 x 4）】


    【路径预判中】


    【数据感知】让FP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


    56/100……


    55/100…


    视野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雪花点。


    攻击无人机在掩体上空盘旋，脉冲枪口闪烁着蓝光。


    高桥樱知没有操控【康匹尤宁】直接冲向掩体。


    爆炸掀起巨大的烟尘，在数据流的指引下，高桥樱知选择了一条极其刁钻的弧形路径。【康匹尤宁】的速度极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第一架无人机的扫描光束扫向她藏身的断墙。


    就在光束即将触及的瞬间，【康匹尤宁】猛地蹬踏在一块钢板的边缘。


    【精准速射】


    那沉重的震荡短刃脱手飞出！


    “当啷！”一声脆响！


    冲击力破坏了引擎的平衡，那架无人机撞向旁边的废墟，轰然炸开！


    爆炸的火光吸引了另外两架无人机的注意力。


    扫描光束瞬间集中过来。


    【康匹尤宁】借着反冲力扑向地面，翻滚起身。


    她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藏在腿侧的一把老式手枪。


    她和这把手枪可是有过命的交情。


    砰！砰！砰！


    一架无人机被直接贯穿了核心处理器，冒着黑烟坠落。


    另一架试图规避，但被一边的合成人反叛军用荡刃削掉了一侧的平衡翼。


    虽然知道【康匹尤宁】强，但是他们真的没想到能强成这个地步。


    掩体后的合成人们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视野中的雪花点更加密集。


    即使是在灵魂状态，高桥樱知也能感觉到精神剧烈波动下产生的束缚感。


    【康匹尤宁】这个角色的数值远远高于平均线，这才使她能一次次的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掩护他们！”萨斗的声音再次传来，她也已经移动到更前方的位置。


    高桥樱知深吸一口气，她再次启动【数据感知】，范围缩小，仅仅覆盖前方冲锋路径和炮台方向。


    【目标锁定：固定式脉冲炮台】


    【意志壁垒】


    从尸体上摸出一把被丢弃的脉冲手枪。


    幸运的是，能源条是绿色的。


    【康匹尤宁】紧随着冲锋路线，仅凭一把手枪就压制了炮台两侧试图冒头的高等人类。


    以反叛军的实力，他们上次能攻进防线已经是奇迹了。


    差一点，差一点，他们就成功了。


    马特在战线里穿梭，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他是恨的。


    他至今都是恨的。


    ‘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们。’


    都是假的。


    爱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连他也是假的。


    所谓合成人，有一出培养舱就是成年体的，也有少部分特殊培育的可成长体。


    马特和妹妹就属于后者。


    穿白大褂的人带他们去见了那对夫妻，告诉他们，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马特没看懂爸爸妈妈眼里失而复得的狂喜。


    那时的他懵懵懂懂，以为真的会在一起一辈子。


    “为什么我和妹妹没有手环？为什么其他小朋友都可以去上学？合成人是什么意思？”


    马特后来得到了答案。


    ‘妈妈’怀孕了。


    真正属于那对夫妻的，拥有人类基因的孩子要诞生了。


    回收通知下达后，他带着妹妹逃到了战区。


    为了寻求庇护，马特成为了反叛军的一员。


    而那时的反叛军的状况要比现在差的多，很多时候打着打着就变成了东躲西藏。


    那次塞法偷偷跑了出来，【康匹尤宁】带走了她。


    而他，被注射了镇定剂，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嗯，合成人暴动已经被制止了。”


    他们是这么说的，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马特又一次逃了出来。


    好不容易攻进系统数据库，却只在处理清单上看到了妹妹的编号和“分解回收”的最终指令。


    “啊——！！！”


    饱含了无尽痛苦与恨意。


    他们将相似刻进他的骨血，给予他一辈子不能忘却的恨意。


    马特不怕死。


    妹妹的眼睛刻进了他的灵魂。


    他不断的逃，又不断的前进，就是为了一个念头。


    如果说合成人不配拥有未来，那就不应该出现。


    或者说，


    他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证明，合成人有活在这个世界的权利。


    他非要把脚上的泥泞甩干净不可。


    “康匹尤宁。”马特知道这只是给自己找个寄托，不然他活不下去。“我会杀了你。”


    【康匹尤宁】侧头，“随你。”


    他们冲了进去。


    像是天上的云，被风吹散了又聚在一起，脆弱，但总有的在天上。


    最后凝聚成一场并不温柔的雨。


    脉冲炮台被血液浸染，操作员被用荡刃狠狠砸倒。


    防御节点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们踏过倒下的尸体，带着一身血污。


    “滚出去！”一名军官厉声喝道，手中的高能脉冲枪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合成人。


    然而，一道比脉冲光束更快的影子掠过。


    嗡——！


    沉重的震荡短刃被【康匹尤宁】掷出。


    它旋转着，精准无比地砸在那军官持枪的手腕上。


    就在这时，一个被掀翻的控制台后，站起一个身影。


    她手中的脉冲步枪抬起，枪口本能地指向了造成混乱的源头。


    莫妮卡掏出枪瞄准，在看到某人时，瞳孔骤然一缩。


    那头金发。


    “少尉……”


    这一愣神，一个荡刃就打散了其他飞过来的武器，贴着她的脸擦了过去。


    ‘这是战场，接受不了就只能死，你死或者看着其他人死。’


    ‘知道了吗。’


    【康匹尤宁】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或者注意到了也毫不在意。


    她正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主控中枢深处的大门。


    那姿态，那眼神…和记忆中里的少尉，何其相似。


    但……又完全不同！


    莫妮卡能感觉到那近乎非人的空洞。


    【康匹尤宁】的FP值早已跌破危险线，视野边缘的雪花点疯狂蔓延。


    可能是战斗面板已经开启不能被强行关闭。


    （FP值：46/100）


    高桥樱知的视野彻底被血红警报和刺耳噪音占据。


    但【康匹尤宁】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砰——咔嚓！！


    坚硬的合金面板在巨大的力量冲击下扭曲变形，内部线路爆出刺目的电火花。


    整个通道的灯光开始闪烁。


    “应急防御已启动！通道即将封锁！”


    是错觉吗？


    是错觉吗？


    莫妮卡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眸曾短暂的注视过她。


    “愣着干什么！拦住他们！”


    莫妮卡猛地回神。


    无论她是谁，现在她都要拦住她。


    她试图锁定那个高速移动的金发身影。但【康匹尤宁】的速度太快，每一次都能避开她的预瞄点。


    “通道要关了！该死的！别让他们进去！！”


    ……


    莫妮卡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人混了进去，在炸弹爆炸之前。


    她说不清松的那口气是因为只混进去了几个人…还是因为那个人没事。


    战区在很久之前也被称作废弃区，其实就是几个荒废了的星球，中间的太空是正面战场，也被称为临界点。


    高等人类在靠近内区的位置建立了军区，而军区更像是一个巨大围墙，把几颗内区的星球包围住。


    而只有临近战区的高等人类，才可以通过手环乘坐星舟进入内区。


    “不要出声。”


    高桥樱知刚打了一针抑制剂，这会儿的状态勉强缓过来。


    下面是巡查的士兵，他们想混入内部并不容易。


    这里可不是军区医疗部，而是实实在在军区。


    混进来的6个人在高桥樱知的带领下钻进了通风管道。


    “下面有动静。”在前面开路的魁梧男人突然停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屏住呼吸。


    下方是一队士兵在巡查，他们头盔上的扫描灯扫过通道的每一个角落，其中包括天花板的通风口。


    其中一名士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他们藏身的网格口扫了一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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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弑神者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