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将士将萧疏亦扶起来，萧景煜吩咐他们把皇帝带回寝殿看守，不允许任何人探视。而就在起身的那一刻，萧疏亦看向皇后，眼神中充满着愧疚，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已经放下防备的将士的注意，拿住袖口中另一个火折子，点燃地上残余的□□。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炸开！地动山摇！乾清殿前的汉白玉石阶被狂暴的气浪掀飞、碎裂！灼热的气流夹杂着碎石和木屑向四周疯狂席卷！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那个身影！


    火光冲天，一切发生的太快，令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巨大的冲击波将靠得稍近的侍卫和官员掀翻在地，惊呼声、惨叫声被淹没在爆炸的轰鸣里。


    萧景煜紧紧抱着沈栖朝，只觉得后背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喉头一甜，但他硬生生将那股腥气压了下去，凭借着超凡的武功和意志力，借着爆炸的气浪，护着怀中人落在了相对安全的远处。


    火光与烟尘渐渐散去。


    “怎么回事！”齐初恒本在外面把守着，听到巨大响声冲进来，看到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萧疏亦和两名将士双双殒命，爆炸的中心，只剩下一个焦黑的浅坑，和一些破碎的、带着焦糊味的龙袍碎片。那位曾经执掌天下、最终陷入疯狂的皇帝，已然尸骨无存，彻底湮灭在自己点燃的毁灭之中。


    而在不远处，被萧瑰夏搀扶着皇后，恰好目睹了这最后、也是最惨烈的一幕。


    她看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看着那在火光中瞬间消失的丈夫，脸上没有悲痛，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皇后早该想到的…她和萧疏亦年少夫妻，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性格，他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阶下囚，所有的事都暴露，他不会允许自己苟活着，他知道萧景煜永远不会杀了他，但是他也接受不了自己没有任何尊严的活着，皇后早该想到的。


    “也好…也好…”皇后低头喃喃自语，身体在萧瑰夏的搀扶下止不住的向后倒去，下一秒，彻底倒在萧瑰夏的怀里。这纠缠了她一生、带给她荣耀也带给她无尽痛苦的枷锁，终于以这种方式，彻底断裂了。


    “太医！太医！阿煜，救救母后吧…”萧瑰夏望向萧景煜，祈求着。


    萧景煜示意在场的太医过去，而皇后也被宫人们扶回凤仪宫。


    除了中心区域，其余人因自身的躲避，大多只是被气浪波及，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这疯狂的自毁，仿佛是天意对其最大的讽刺——自食恶果。


    一片死寂中，萧景煜松开了沈栖朝，仔细确认她毫发无伤后，才缓缓直起身。


    萧景煜走到萧疏亦尸体旁边，缓缓蹲下，“父皇…下辈子我们做一对平常父子吧…”萧景煜的情绪谈不上多高兴，但也谈不上多悲伤，所有的恩情都被冲淡，他想过萧疏亦终会结果了自己，但是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萧景煜转身命青羽派人厚葬了萧疏亦，这也算是最后的体面了。


    萧景煜又叫来青霭，让他去处理这两名将士的后事，安排他们的好家人。


    “是！”青霭转身迅速离开。


    后面的敬王缓步上面，拍了拍萧景煜的肩膀，没有说话，但是一切都在不言中，这对叔侄也算是回到了以前。


    最终，萧景煜的视线落在了那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的乾清殿，落在了那殿中依旧矗立的、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之上。


    他踏着满地的碎石与焦痕，一步步，走向那龙椅。步伐沉稳，踏碎了旧时代的余烬。玄甲上的征尘与血污，在此刻成了他加冕最厚重的勋章。


    他走到龙椅前，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转过身，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向着台阶下那个素衣白裳、却仿佛凝聚了所有光芒的女子，伸出了手。


    他的目光深邃而专注，带着历经生死后的沉淀与无比的郑重，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废墟之上：


    “朝朝，与我共坐。这天下，方为完整。”


    沈栖朝望着他，望着他伸出的手，眼中水光氤氲，却带着无比璀璨的笑意。她缓缓抬起手，放入他的掌心。


    两手交握，温暖而坚定。


    萧景煜牵着沈栖朝，一同转身，并肩坐上了那曾经冰冷孤寂、如今却因两人共坐而似乎有了温度的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朝拜声响彻云霄。


    ///


    一月后。


    登基大典与封后仪式同时举行，肃穆而庄严。


    旭日初升，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文武百官、皇亲国戚肃立，共同等待着新的王朝统治。


    萧景煜身着金黄色帝王龙袍，五爪龙纹以五彩丝线精绣于衣袍之上，昭示至高无上的德行与权力。


    钟鼓齐鸣，声震九霄。


    萧景煜步伐沉稳坚定，每一步都映照着新生，周身散发着执掌天下的磅礴气势和不卑的威严。


    同时，萧景煜看向不远处，从轿辇上缓步下来的沈栖朝，她亦褪去了太子妃常装，身着皇后祎衣。


    青黛色的华服上面用金线勾勒出五彩之凤，振翅欲飞，裙摆层层叠叠，如天边云霞铺满大地。头戴九龙四凤冠，珠翠环绕，华光溢彩，映衬着沈栖朝面容精美，仪态万千。


    沈栖朝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萧景煜。萧景煜从宫人手中接过皇后凤印，郑重地授予沈栖朝。这不是简单的仪式，而是他当着天下人的面，赋予她与自己并肩的权力与荣耀。


    “臣妾，谢陛下隆恩。”沈栖朝声音清越平稳。


    萧景煜伸出手，不是虚扶，而是再次握住了她的手，一如在废墟硝烟中那般坚定。萧景煜稳稳的牵住沈栖朝的手，一步步走向这天下之巅。


    “朕，承天命，继大统，至后，恪尽职守，关照百姓，革故鼎新，同心同德，共筑初宸盛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更为热烈的朝拜声再次响起，声浪直冲云霄。百官命妇皆深深叩首，这一次，是同时向着他们的皇帝与皇后。


    新帝下诏，改元“初宸”，取破晓新生、星辰引领之意。立沈栖朝为皇后，母仪天下。大赦天下，然贪墨枉法、构陷忠良者，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新政随之颁布：彻查积年贪腐，吏治为之一清；开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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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学，允有天资之女子读书明理，开千年之先河。而神秘的破云军，则正式成为直属新帝的亲军，守护这来之不易的新朝。


    萧景煜后来陆续派出了亲信，去严查各个地方官的情况，根治地方环环相扣，层层剥削。


    尘埃落定以后，沈栖朝也做了一件一直在犹豫的事情，后来他和萧景煜说过此事，萧景煜告诉她，“有些人是可以原谅的。”


    沈栖朝在这一刻明白了，这件事应该有一个归属了。她和沈栖槿要把母亲的牌位再次迁回英国公府。


    如今的英国公府只有沈震和沈栖槿，至于沈昭云，天枢和沈栖朝说去了江南那边，似乎许了人家，沈栖朝已经不想再关心她们了，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英国公沈震仿佛一夜苍老，他看着女儿，看着那冰冷的牌位，老泪纵横，羞愧难当。沈栖朝没有指责，也没有亲近，只是平静地与他坐在母亲生前最爱的花厅里，泡了一壶茶。


    “父亲，”她轻声道，“母亲若在天有灵，看到今日，或许……也能稍感慰藉。”


    沈震哽咽着，“会的…会的…我也算能和你母亲觍着脸见面了…”。隔阂仍在，伤痕未愈，但那份紧绷的、充满怨恨的张力，终于缓和了。


    出来之后，沈栖朝问着沈栖槿，“哥，接下来你不会再走了吧？”


    “不会了，陛下让我留下来帮他，况且你还在这里，而且…父亲年龄也越来越大，经历这么的事情，我也该留下来。”


    “朝朝，你原谅他了吗？”沈栖槿觉得沈栖朝可以把母亲的令位迁回来，至少…不恨了吧。


    “不知道…这么长时间的隔阂也不是一朝一夕缓解的，至少心里不排斥了…”沈栖朝看向沈栖槿笑着开口。


    原谅了吗？沈栖朝不知道，也想不清楚，可能是自己心里也拗不过来那个劲罢了，以往面对沈震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可如今知道了所有真相…沈栖朝从未有过和父亲相处的经验，沈栖朝需要时间。


    ///


    作为开朝以来第一位执掌钦天监的皇后，沈栖朝并未将其视为荣耀，而是责任，因在江南看过太多的生灵涂炭，沈栖朝不希望这样的现象再次上演。


    改革观测之法，整理散佚星图，修订观星立法，部分转向了农时指导等惠民实处。观星台依旧高耸，但它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了人间烟火。


    夜晚，萧景煜回到凤仪宫两人用膳之后，沈栖朝和萧景煜说了她的想法，她想把星象融合到农时之中，让天下百姓永远可以吃饱饭，永远不会为了粮食流离失所，远走他乡。


    “朕明天让司农司的人来见你。”萧景煜揽过沈栖朝的腰身，眼神变得晦涩不明…


    “皇后娘娘，朕现在好累，不如我们早点歇息吧！”萧景煜一把抱起沈栖朝，沈栖朝怕自己掉下去，赶忙围住萧景煜的脖子。


    “皇上你不能色令智昏啊…”沈栖朝开玩笑的和萧景煜说着。


    “如果是你，朕愿意昏在你榻上。”红帘缓缓放下，房间中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夜空下，紫微星与凤鸾星交相辉映，光芒温润而坚定，照亮着这片焕发新生的山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