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进行到一半，已经变成了你来我往的敬酒局。寿星Linda乐此不疲，整张脸蛋都变得红通通的。


    姜予棠实在不喜欢这种局，打着促进感情的旗号，一场饭下来酒杯碰来碰去都是为了讨好。


    姜予棠酒量不太好，被敬了几回，已经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连连对来到跟前的人摆手。


    “予棠姐，喝点茶水吧。”相比于不胜酒力的姜予棠，龚凝还算清醒。


    她既不是编辑部的什么大人物，又不愿端着酒杯在包厢里走来走去，穿着身简单的白T坐在角落里，很少有人注意到。


    姜予棠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接过龚凝倒好的茶水，对着杯沿喝了几口。


    目光停留在桌面上倒扣的手机上，姜予棠忽然想起那几条没回复的信息。


    为了这场饭局，她放了郁琛的鸽子，对方自然是有些不高兴，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表示委屈，当时姜予棠只晃了一眼，转头就把回复的事情给忘记。


    秀眉不自觉蹙在一起，姜予棠翻过手机，想着郁琛多半会因为她长时间不回信息而展开控诉。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她说晚上陪他的消息下，郁琛简单回复了句：


    【郁琛：哦。】


    姜予棠当时忘记回复，他便在五分钟后后自顾自发来消息，更像是种试探。


    【郁琛：某人明明先答应我的。】


    姜予棠还是没回，之后每隔一分钟，郁琛都会发来个表情包。


    刷屏的表情包在十多分钟前才消停，姜予棠猜想，他应该是去忙了。


    想法在脑海里尚存不过一分钟，姜予棠组织好语言，刚想发几条消息过去以示安慰，聊天界面弹出了新的表情包。


    眼泪汪汪的动漫小狗，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盯着她。


    屏幕那头的男人现在是什么表情她猜了个大概。


    对方在线，姜予棠便紧接着发去信息。


    【姜予棠：下次再陪你。】


    【姜予棠：今天部门同事过生日，实在是走不开。】


    郁琛很快回她，问她饭局大概会进行到什么时候。


    姜予棠回复说应该快结束了，实际上看这架势可能后面还有场局，她打算十分钟后随口扯个理由就离开。


    【郁琛：那我来接你。】


    【郁琛：地址发我。】


    姜予棠本想拒绝，饭局开始前Linda的那番话无疑是在说她坐到现在的位置上依靠着郁琛的名气，姜予棠心里清楚当初主编看上的并不是这个，但每个人的想法固定在脑子里，她没办法让其改变。


    郁琛这时候再出现，怕又更加肯定了Linda的想法。


    可今晚着实是她放鸽子不对在先，现在又拒绝郁琛，对方心里边肯定不会舒坦。郁琛心里不舒坦，他身边的助理应荣估计不会太好过，闹脾气的祖宗最难伺候。


    姜予棠不想让应荣莫名其妙被牵进来，于是给郁琛发去了餐厅的定位，特意留言说让他在巷口停车，她到时候会走出去。


    饭局结束的比姜予棠想象中找，第二场去ktv的局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ktv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点事，你们玩的开心。”


    站在餐厅门口，姜予棠几次拒绝Linda的邀请。


    身为今晚的寿星，Linda喝的酒最多，虽说算不上醉，但也到了走路轻飘飘的程度。


    路灯之下，她那张红苹果似的脸格外突出，咧起得笑容似乎也带着醉意。


    “别啊，跟我们一起去多好啊。大家都一起工作这么长时间了，多久没像今天这样好好聚聚了？”


    职场关系不像纯粹的友情，有时候不需要废这么大力气进行所谓的熟络和维护，这是姜予棠和Linda都懂的道理。


    只是现在，她和Linda都醉晕晕的，周围都是杂志社的同事，那些话是说不出口的。


    姜予棠努力压制住胃里的不适感，方才龚凝跑去便利店给她买的冰水还剩下一口，她把快瘪的瓶子捏在手心，剩下的水顺着变窄的瓶身向上涌着。


    一顿饭局上，喝醉的人不少，有些上头的也开始附和Linda的话，想留住姜予棠。


    “聚的机会多的是，今晚我实在是不太舒服，想早些回家休息。”


    这话不假，姜予棠心里清楚自己的酒量，一群人去ktv肯定不会单纯为了唱歌，到时候接二连三又是灌酒，她怕在ktv那种灯光昏暗声音嘈杂的地方，自己坐不住一会儿就得跑去卫生间狂吐。


    姜予棠拒绝的明显，尚有意识在的Linda也知道适可而止。


    不过在放姜予棠走之前，她还有一句话要说。


    “真羡慕你，有个名导男朋友，在上宁有这么广的人脉，怪不得那些明星挤破脑袋都想出现在你负责的板块。”


    Linda是杂志社里最早知道姜予棠和郁琛关系的人。


    在这之前，她和姜予棠是实力相当的竞争对手，两人都毕业于名校，有扎实的文字功底和职业素养，这场比拼里，Linda没想过自己会输。


    只是后来郁琛出现了。


    姜予棠当初凭借对新人导演的专访在领导面前刷足了存在，那篇专访现在都还在杂志社里被誉为是模范。


    起初Linda也觉得是姜予棠运气好，采访男朋友后没多久，对方就凭借新作在电影圈子里名声大噪。可仔细调查过就能知道，姜予棠的男友郁琛不仅仅是所谓的什么新人导演，他姓郁，是这上宁市有权有势的豪门郁家里的少爷。


    而能和郁家联系起来的姜予棠一定也并非出身于什么普通家庭。


    这样一来，姜予棠为什么能采访到那么多很少露面的名流，为什么姜予棠逐渐更受青睐，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人的眼睛一旦被滤镜覆盖，就很难看清原本的颜色。


    Linda不否认自己是嫉妒姜予棠，她当着所有同事面点出这一点，点出姜予棠和郁琛的关系，再稍加引导，这样一来，即使后面姜予棠真的当上了总主编，今日她埋下的这些雷便会一触即发，用舆论将姜予棠涌灭。


    “Linda姐真是会开玩笑。”姜予棠平复着自己情绪，Linda的一番话后，她脑子更是嗡嗡嗡的疼，“我要是有那种能力，哪里还一直待在这个位置？再说了，那些什么明星名流的也不是傻子，在工作上我从不感情用事，能合作就合作，不愿意被采的我怎么求别人也没用。”


    若是换成平时，姜予棠是懒得搭理Linda，她知道对方对自己一直有偏见，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苍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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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工作上的事从没让郁琛帮忙牵过线，就连郁宁楠都是她自己去请的。


    不属于她的盖子，姜予棠不希望被扣在她脑袋上。


    她能走到今天，是她自己的能力，她不是依附于哪个男人的菟丝花。


    Linda看得见她做出的成果漂亮，怎么就看不见她在工作上也有焦虑，被别人拒绝的时候？


    “还有，郁琛是郁琛，我是我。我们的确是男女朋友关系，只谈感情，没谈其他。”


    姜予棠说完这些，看见Linda又张开嫣红的嘴唇想要说什么，暖黄色的灯光下，女人眼中的醉意明显，发丝也凌乱。


    姜予棠自己也喝醉了，不想和同样醉醺醺的Linda再掰扯下去，正打算说两句维护表面关系的客气话然后全身而退，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男声。


    “在聊什么呢？”今夜的郁琛穿的一身黑，迈着长腿三两步到姜予棠身边，下意识搂住她的肩，“我好像听见我的名字了。”


    面对众人，郁琛脸上扬着客气疏离的笑。


    现场一圈人围着，都是杂志社里工作的人，天天接触媒体信息，没人不认识眼前的郁琛，见他来，便喊着‘郁导’或是‘姐夫’。


    “郁导来了。”在此之前，Linda见过郁琛几次。前段时间郁琛刚拿奖正是红的时候，她本想着趁热打铁蹭着热度让事业再添一把火，谁知道对方直接派助理回她没有接受采访的意愿。


    “我们才在说你和予棠的感情稳定，都很羡慕呢。”


    “对了，你们谈了也有段时间了吧？就没想过结婚？予棠可是我们杂志社的大忙人，为杂志社出了这么多力，和郁导结婚后也该享享福。”


    姜予棠靠着郁琛，身边萦绕着专属于男人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清香。


    Linda的话她很不喜欢，她听得出来是让她好好回家享清福别和她争总主编位置的意思。


    姜予棠不服，在她眼里，不管是谈恋爱还是结婚，都不会阻挠她在热爱的事业上前进。


    况且，她什么时候说要和郁琛结婚了？


    姜予棠想反驳，可今晚的酒劲上来了，脑袋晕乎乎，身体轻飘飘，光是措辞她就想了半天。


    “有这个打算。”郁琛回答的不紧不慢，话语间低头看了眼姜予棠，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底下，一双眼睛像是对玻璃珠子，清澈又明亮。


    “但我不认为我们的感情可以阻挡她做自己热爱的事情，不论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我都尽一切可能支持她的事业。”


    郁琛想，他爱姜予棠就得爱她的一切，尊重她的一切。


    今晚对姜予棠同事说的答案，郁琛自认为是合格的，这也的确是他心中所想。


    可当他牵着姜予棠的手背朝众人，走到远处后面的人群消失不见时，他的手却被姜予棠狠狠丢开。


    姜予棠气冲冲地走到路边垃圾桶旁边，‘砰’的一声将手心捏住的塑料瓶扔了进去，转身对着郁琛。


    郁琛不明所以，紧接着他听见姜予棠斥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些字眼顷刻之间化作数把无形的刀，刀口准确无误地往他身上捅。


    “谁让你刚才说那些的？”


    “谁要和你结婚了？”


    “还有，我难道没有说过让你就在巷口等我别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