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回到徐前进的院子。


    伍月思绪纷杂，怪不得他穿的衣服大多都是运动服，怪不得他出门帽子口罩不离身，怪不得他说不能拍合照。


    还有他家里一整排的奖牌！


    伍月忍不住拿手机查徐前进。


    他的精彩事迹跟她按部就班的人生比起来天差地别，伍月越查越吃惊，不时偷偷瞟他。


    她走路不专心，比徐前进落后小段距离。


    徐前进停下，朝她看来一眼，“你好奇我什么，可以直接问。”


    伍月握着手机的手一顿，开始局促：“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一瞬静默，徐前进低声：“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啊。”伍月说完，眼睛支大，瞬间醍醐灌顶：“所以我送你花的时候，你以为我喜欢你？”


    徐前进不置可否：“可以这样理解。”


    这误会也太大了，伍月几乎是下意识脱口：“我没有……”


    “我现在知道。”他面有冷感。


    伍月望着他噎声，气氛凝滞，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脑不停追溯伊始。


    从清吧点歌，借她衣服，陪她跑步，教她骑马，这些全都是基于徐前进以为自己是他粉丝前提下的优待。


    凡是他粉丝，他会那样尽心尽力、来者不拒吗？


    那晚吻她是几个意思，他也会这样吻其他女生吗？


    徐前进推开院子门，老远看见周凯坐在石凳上拨电话。


    他兜里的手机刚响起又掐灭，周凯冲他喊：“你可总算回来了，我等你老半天，你院子的门现在是都不关了吗？”


    他拍了拍大腿走过来，看见伍月眼睛一转，“诶，你就是上次送错花，坐在院子里哭的女生。”


    伍月嘴角一抽，“是我，但你看错了，”她强调，“我那天没有哭。”


    “差不多，”周凯摆摆手，又猛地想起：“你送错花的对象该不会就是徐前进吧？”


    他一联系，全部狗血剧情在脑中呼之欲出，瞪大眼指着徐前进问，“你上次打电话问我的，装花店店员，还拿手账本哄你签名的粉丝……”


    “原来不是吴记者的侄女啊！”


    伍月看向徐前进，原来还有别人像她这样持续间断地给他送花。


    徐前进听不下去，握住他手指往下拉，“你有事找我？”


    周凯指了指圆桌上一袋东西，“来找你吃饭，我刚好买了包特不错的火锅底料，你前阵子不是胃口不好吗？这家店狗吃了，都能开口说喜欢。”


    “……”徐前进没好气：“谢谢你，我不是狗。”


    他又摆手说：“差不多差不多。”


    徐前进已经懒得跟他沟通。


    伍月见状，转移话题：“现在打火锅，不会太热吗？”


    周凯一本正经科普：“夏天吃火锅，祛湿排汗。”他热情：“你也可以一起啊。”


    徐前进不满冷声，“她叫伍月。”


    “哦。”周凯这才想起来介绍自己，“我跟徐前进打小认识的，也是运动员，很早就退役了，现在是教练。”


    “嗯，你好。”伍月礼貌。


    周凯：“你名字是哪俩字啊？”


    伍月：“队伍的伍，月亮的月。”


    周凯嘿了声，“你俩这名字，还挺搭，简单大气。”


    站在这聊不是事，徐前进打断：“先进屋。”


    周凯当自己家，在冰箱里翻东西解冻，徐前进去找电火锅。


    早上下雨，窗户紧闭着，流动的空气闷潮，伍月问：“我可以开个窗透气吗？”


    徐前进点头，“想开就开，不用问。”


    开了窗，正对着他的小院，六月初的傍晚清凉绿意扑面，天际被染成橙红色调，绵密的云絮浸在其中慵懒流淌。


    伍月拿手机从窗户里往外仰拍天空，一只手抬高，拍出掌心攥住云朵的画面。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院子，也是真的喜欢拍照。


    “去院子里吃吧。”他提议。


    周凯提出异议：“没有空调，会不会太热了。”


    “晚上有风，”徐前进给个锐利眼神：“你不是说流汗对身体好。”


    周凯面上不语，在心里一昧骂徐前进重色轻友。


    工具搬出去，用排插接了电。


    等锅底开的间隙，伍月自制青提茉莉花茶，她时刻记得积累素材，好回去剪视频。


    徐前进看她拿起相机，脸上犹豫，没等她问说：“可以拍。”


    周凯热心帮她拿相机，青提被重压出汁，加冰块和茉莉茶汤，最后一小片薄荷叶点缀。


    天将暗未暗，徐前进不知道从哪里翻来彩灯饰，找了梯子环绕到树上。


    四周清幽安静，只剩火锅的咕噜滚声，暮色被熏得热气腾腾的，像新鲜出炉的流沙包被咬破，浓郁飘香的咸蛋黄流泄而出，汇聚到眼前。


    伍月抬头望余晖：“这会还挺安静。”


    周凯往锅里涮肉片：“嗯，杭城最不缺景点，这古镇不大，没有宣传，是人流量最少的，好处就是住在这里安静，几乎没人打扰。”


    伍月拿壶倒了杯冰饮递过去：“这院子感觉比外面其他景点都漂亮。”


    周凯蘸了辣酱，被辣得满头汗，喝口她做的饮料，被冰得肩膀抖动啧了声，一张脸全是对食物的满足。


    “这地方是徐前进外祖家的，他外婆过世后留给他妈妈了，阿姨定期派人打理，她就喜欢这种古韵的江南风情，但也就外面看着老派，里面还是与时俱进的。”


    他家里各种智能家电，生活很便利。


    伍月忍不住好奇：“那他，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他以前不住这里，”周凯一时嘴快，“最近休假，躲在这里逃……”逃避现实。


    下一句话没落地，他自己先闭嘴。


    徐前进搬完梯子，洗完手后过来，“在说我什么？”


    周凯怂得很，冲他咧嘴笑：“没有，在说你帅呢。”


    徐前进不信，看了伍月一眼，“是吗？”


    伍月看到他的脸，是好帅，于是半真半假的配合着点头，“嗯。”


    锅底是特色菌菇，跟肉质紧实的老母鸡一起炖煮。


    一旁四方小格排列各式蘸料，伍月调料讲究，徐前进跟着她手势舀小米椒。


    伍月总是有些他前所未见的美味吃法，譬如水煮蛋蘸酱油，再譬如白豆腐蘸白糖。


    周凯眼睛在两人身上移动，嗅出点男女旖旎，震惊说：“你不是不吃辣吗？”


    伍月也看过来，徐前进面不改色：“偶尔喜欢。”


    天彻底暗下来，晚上有温柔夜风，树上的彩灯饰也跟星星一样闪烁。


    周凯埋头吃鱼籽包，慢半拍仰起头恍然大悟说：“你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两个人扶碗的手都顿了顿一齐看过去。


    伍月忙摇头：“没有的。”


    “那就是还没谈，正准备谈，”周凯嘴没把门，口不择言问伍月：“你喜欢他吗？”


    被架到这份上，一般很难承认，更何况伍月对徐前进很多事情都未知。


    她小声且没底说：“是真的没有。”


    徐前进看向伍月，讳莫如深的眼神里平静无波：“她说什么是什么。”


    周凯八卦，拉着伍月聊他们认识细节。


    伍月一句两句回答，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瞥徐前进一眼，他会主动替她接上。


    周凯有深意地笑：“敢情你徐前进是纯饿选手，就喜欢人家做的饭啊，大馋小子。”


    “……”徐前进冲周凯刀一眼，“我记得你以前吃饭，话没那么多的。”


    周凯兴冲冲，一语双关：“原则有时候也是可以人为打破的嘛。”


    徐前进没有反驳，往他碗里夹了个海蜇花示意他闭嘴。


    饭后一起收拾，收了锅和碗筷回去，徐前进在擦桌，周凯去厨房拿水果。


    院子里两三盏温橘调的琉璃灯明亮着，比白天还要烂漫，晚风像天然鼓风机，吹抚过她的耳畔和刘海。


    伍月回望。


    眼前不是单一色调的绿野仙踪，是带四时烟火的细水长流。


    她被此时的惬意疗愈，指一块空地方建议说：“你这里放把躺椅，白天能晒太阳，晚上可以躺着吹风。”


    徐前进从善如流：“好。”


    伍月回头，看他弯腰擦桌子，他衣领往下，露出半边锁骨，上面的咬痕已经消了。


    她一下想起那个雨夜，记得他贴着她的额追过来吻，光线昏暗，伍月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好像没有闭眼，就那么直勾勾盯她，目光拉丝一样湿黏。


    是酒精上头还是多巴胺的悸动难说，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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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认当时是心动的，徐前进给了她犹豫的机会，否则她就该一脚踹他。


    她非但没有，还摸他的腰，勾他的脖颈，甚至咬他。


    她盯得有点久，徐前进跟随伍月目光，眼睛垂下瞟了眼。


    像是也想到了什么，他眸色晦深，倏忽问：“那天为什么咬我？”


    伍月一时答不上，她从没接过这种成人向的热吻，大概是气他亲得太凶太欲，像是渴得发狠，结束后她没喝完且放凉的薄荷水，被徐前进仰头喝个干净。


    伍月强装镇定：“你莫名其妙的，我想知道是不是梦。”


    “也不算莫名其妙吧。”


    徐前进目光追过来看她眼睛，唇角微掀：“那后来，为什么还以为是梦。”


    伍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理直气壮：“那我咬的是你，疼的又不是我。”


    他手摩挲过锁骨那块位置，嘴角轻扯回味：“是挺疼。”


    他摸得伍月直发窘：“我喝多了，不好意思啊。”


    是要大家都忘了的意思，徐前进明显不满：“我没喝。”


    伍月不懂他意思：“所以呢？”


    徐前进停了下，垂眸盯着她，眼睛里有轻微情绪。


    “我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怎么还纠着不放，分明是他不讲武德先动嘴的，她是没拒绝，那顶多算把持不住男色诱惑。


    “什么意思呀？”伍月大概率是真词穷了，破罐破摔：“你还要我赔你点钱吗？你又不是鸭。”


    “……”


    她一紧张就容易开嘴炮，说出来的话不管他人死活的疯。


    徐前进思忖着一声不吭，伍月觉得口渴，坐回圆凳上，拿水杯慢腾腾喝水。


    她自己做的青提花茶，品出了点果酸味，冷下来两秒后有了思路跟他剖白。


    “我的意思，那天的事我们都有责任。”


    “我喝了酒，不清醒，而你误会我喜欢你，所以不算数，明白么？”


    不想就怎么算了的念头强烈，徐前进在她旁边坐下来：“不怎么明白。”


    “是误会没错，那天你醉几分，醒几分，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


    他嗓音很轻，不依不饶地提出另一种可能：“或者，你现在不喜欢，以后呢？”


    暧昧又嚣张的话直接甩到她脸上，伍月浓长的睫毛随目光往上抬。


    他们认识有段时间，徐前进不至于是游刃有余的渣男老手，但在他车里捡到女生的穿戴甲，他还会因为对方是他粉丝而下手。


    速食暧昧下一个吻而已，她不至于被迷得头昏，反骨说：“你醒醒，我不是你粉丝，不会对你产生额外崇拜。”


    言外之意，你对我来说跟普通人没区别，凭什么你说喜欢，我就得喜欢。


    徐前进将自己的玻璃杯伸过去，生硬转变话题：“给我也倒一杯。”


    水壶就在她手边，伍月拎起来，他们有距离，她不得不站起来俯低身体去倒。


    看她倒得辛苦，徐前进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两个人有心事且没默契，伍月松手得太快，而他接手得太慢，水壶坠地打翻，泼了徐前进一身。


    冰块洒出来，水珠从他的胸膛往下滚落，他纯棉白衫湿了一大半。


    徐前进似乎被冰到，手扯着衣服大幅度抖了抖身上的冰块。


    不经意的动作，隐约露出性感好看的肌理，跟脸上冷淡表情成鲜明对比。


    伍月呆愣看着，听见他说：“纸巾。”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冲破，伍月着急抽几张纸帮他擦，“你去换件衣服吧。”


    她的手隔着衣料在徐前进冰凉腰间擦拭，脸靠得很近，除了天然的香味，若有似无的触碰引人遐想。


    徐前进上身绷紧，捉住她忙碌的手，沉声警告：“你别弄我了。”


    “……”伍月冤枉死了，他蹙眉忍耐的表情，好像她下手多重，明明就只是擦水而已。


    更离谱的是他们身后的周凯。


    周凯端着盘水果出来，因角度偏差，他老远看见两人交颈挨近，姿势亲昵。


    刚还信誓旦旦说不喜欢，这俩货进展那么快不要命啦。


    对着这两张好看的脸，周凯一脸‘嗑生嗑死’的姨母笑表情，冷不防来了句：“爸爸妈妈，我出生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