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霖泽戴着墨镜，一身夸张的黑色朋克风皮衣，骚里骚气朝蓝桉吹了个口哨：“一声不吭消失这么久，一回来就指使你兄弟。”


    “知不知道我搂着老婆睡得正香。”


    宗霖泽是蓝桉从小结识的人，算是发小，跟他同岁，就读于中民大学。话里的老婆是他青梅白灵，两人一上大学便确定了关系，感情一直挺稳定。


    蓝桉手撑着太阳穴，闭目养神，明显不想搭理他。


    “哎，不是我说你，”宗霖泽摘下墨镜，“做人是不是要有起码的尊重。”


    “大冷天我二话不说就来接你，结果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感情把我当司机呢。”


    蓝桉觉得耳边有好几只蜜蜂在耳边打转，“嗡嗡嗡”吵得他头疼。


    “闭嘴，吵死了！”


    宗霖泽睁大眼，“阿蓝，这么久不见，你就这么对待你大兄弟。”


    “太过分了。”


    “再说我告诉白灵你瞒着她出去玩机车。”蓝桉威胁道。


    这句话果然抓住宗霖泽命门，他瞬间闭嘴不吭声。


    白灵不喜欢他玩这么危险的项目，所以他都是偷偷玩，要是被他的心肝宝贝知道了，不得给他好几天冷板凳坐，那可不行，他可一天都离不了白灵。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路上没什么车辆，偶尔几个行人对他这辆昂贵又骚气的红色超跑投来打量的目光。


    平稳行驶一段路程，碰上红灯，车子稳当停了下来。


    宗霖泽还是没憋住：“不跟我寒暄，总得告诉我消失这么久去哪了吧？”


    蓝桉以前也经常搞失踪，动不动消失百儿八天的，他一开始没放在心上，直到蓝赟的电话打到他这里。


    “看到蓝桉了吗？”


    “过几天家里有宴会需要他到场，打他电话没人接。”


    蓝赟的语气平淡，仔细听藏着不易捉摸的兴味，听得人火大，宗霖泽跟蓝桉玩得好，自然知道这龟孙子没憋什么好，说话也不客气。


    “呦，找弟弟找到我这来了，你们当家人的都不知道他去哪儿，我一个不务正业的混子上哪知道。”


    “还有啊，我怎么记得蓝时正那个老东西因为阿蓝转专业发了好大的火，还用家法伺候，放出狠话让阿蓝不要再进你们蓝家门了吗？”


    “怎么，现在有事了又来找我们家阿蓝。”


    “我呸，想得美。”


    “我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当时宗霖泽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也不管对面人什么反应，冷嘲热讽完啪地摁掉电话。


    也是这个时候，宗霖泽才反应过来蓝桉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联系了。


    他动用人脉找了许久也没有消息。


    “你不会真的因为你爸当时用鞭子抽你，气不过故意躲起来不让人找到吧？”


    蓝桉给了他一下：“去你的。”


    “嘿嘿，想也不是。”


    有一段时间没听到他们的名字，再次听见，蓝桉只觉仿若隔世。


    他神色恹恹，浑身没有骨头似的软倒在汽车座椅上，眉宇间染着戾气，眼里都是不耐烦。


    “不想说。”


    宗霖泽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得，不说就不说。”


    “但我跟你说，你爸这回可气得不轻，蓝赟又跟他妈一个德行——能装得很。”


    “你可得小心点。”


    不甘心和舒槐分开，那种怎么填也填不满的空虚几乎掏空蓝桉全部身心，他本来就烦，乍一听见那几个讨厌的名字，更是浑身暴躁。


    “学校那里，我给你打好招呼了。”宗霖泽习惯给他擦屁股，完美的善后。


    “谢了。”


    “不容易啊，得你一声谢。”


    “这不得给我亲手做顿饭。”


    宗霖泽是尝过蓝桉手艺的，吃过一次后就念念不忘，奈何某人傲娇又矜贵，轻易不肯下厨，还是个懒骨头。


    舒槐：你确定你认识的蓝桉和我认识的蓝桉是同一个人吗？


    许是良心发现，蓝桉破天荒答应了。


    “说好了，到时候我来你家蹭饭。”


    “再废话。”


    “好好好。”宗霖泽手动闭麦。


    ——


    蓝桉不住在蓝家，他上高中后就搬出来，一个人住在他妈妈给他留下的房子里。


    家里有保姆定时打扫，很干净。


    回到家，蓝桉迅速洗了个澡。


    他踢踏着拖鞋，脖子上裹着白色毛巾，时不时拎起一边擦擦还在滴水的头发，另一只手打开手机充上电。


    从卧室里出来，蓝桉下楼准备去接杯水喝。


    瞥见宗霖泽还待在楼下客厅逗留，正满脸疑惑地研究他拎回来的塑料袋。


    “别动。”


    宗霖泽被他吓一跳，装模作样捂住心脏：“你吓人家一跳。”


    “阿蓝，你养鸟吗？”他指指袋子里的东西，“都是给鸟用的。”


    蓝桉淡着一张脸拿走塑料袋，并系好，怕人偷似的。


    宗霖泽双手叉腰，气笑了：“不是阿蓝，防贼呢？”


    “我可没说。”他拎着塑料袋走到吧台，接了杯水。


    “哦——我知道了，”宗霖泽像是窥探到了什么，笑得贼兮兮，手臂搁在台面上，看着蓝桉：“是不是哪个姑娘送你的，这么宝贝？”


    蓝桉咽水的动作停顿一瞬，眨眨眼，端着杯子准备上楼。


    “哎哎哎，别走啊，咱哥俩唠唠。”


    “你真的很聒噪。”


    “是不是嘛你就说。”


    蓝桉偏过脸不看他，沉默不语。


    宗霖泽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眼里冒光：“哇靠，哥们，敢情出去办大事去了。”


    “谁啊谁啊，我认识吗？你学校的还是我学校的？二十几还是三十几？不方便说，不会是未成年吧？”


    “哎呦，那可谈不得，要是犯浑可就犯法了。”


    蓝桉静静喝着水听他讲废话。


    “不过还是好激动，我们阿蓝竟然收女孩子的礼物了。”


    “有没有把你小处男的身份给摘掉？”宗霖泽凑到他耳边小声问。


    “宗霖泽，门在那边，”蓝桉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好走不送。”


    “你就告诉我呗。”他不依不饶。


    蓝桉直接手动轰人。


    “嘭”地一声门被关上，差点砸到宗霖泽脸上。


    碰了一鼻子灰，他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打开手机。


    他得赶紧把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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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白灵，她肯定更震惊。


    ——


    世界安静下来，蓝桉得不到安放的心飘得越来越高。


    他躺在床上怎么也没有睡意。


    往常一个人在家，他都是睡过去的。


    蓝桉掀开被子，下了床，把塑料袋放在床上。


    他一股脑儿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摊在床上。


    小浴缸、椰子窝、小秋千、包包还有一些舒槐给小雀缝制的小衣物。看着这些东西，他的心终于有了实感，踏实下来。


    蓝桉盘腿坐在深蓝色大床上，将这些东西一个一个摆放在床头，围了一圈。


    空着的乳白色塑料袋上印着超市的名字，他轻轻抚平折叠起来，放进抽屉里。他重新躺在床上，抬眼便是一圈舒槐送他的东西。


    蓝桉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轻轻一笑。


    他突然又不想循序渐进了。


    他真的好想她，想和她黏在一起。


    于是，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某人开始思考新的问题——如何住进还没有成为自己女朋友的人的家里？


    ——


    舒槐在医院见到何明叶的妈妈晓倩，她正忙着给何明叶喂饭。


    “叶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何明叶不太习惯被人看见自己和母亲这么亲昵，她轻轻推开晓倩的手。


    舒槐牵着阿六上前嗅了嗅，“好香啊。”


    晓倩忙要给她也盛一碗，舒槐婉拒：“我刚吃过，还不饿，谢谢阿姨。”


    舒槐把手机打开，给阿六找了个动画片看。


    “小舒，谢谢你，没有你我这回不可能死里逃生。”何明叶握住她的手。


    “嗐，凭我们俩这关系，不说这些了。”


    “反正啊，结果是好的就好了。”


    何明叶不知道蓝桉的事，只以为上天眷顾，让她们能够平安逃脱。


    晓倩坐在旁边心疼地抹眼泪，眼眶泛红。


    “小舒，你这样，我和明叶都不知道该怎么的感谢你。”


    舒槐摆摆手：“阿姨，你答应和叶子离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好好，”晓倩擦擦眼泪，“阿姨这次决定不会再逃避软弱了。”


    舒槐张开大大的手臂，把她们母女俩抱在怀里，鼻子有些酸：“恭喜你们，终于自由了。”


    “以后，天大地大，总有你们的安身之处。”


    “我们都有无限种可能。”


    从医院出来，舒槐心头卸下一桩大事，身心轻快。


    正好阿婆明天也该回来了，她带着小阿六去附近的街上逛了逛，拎了一大包战利品回家。


    打开灯，舒槐换好鞋，习惯性叫了声小雀，没人应，她这才想起来，小雀早就变成蓝桉飞走了。


    舒槐心里怪怪的，她伸出手揉了揉心脏。


    小阿六也不太开心：“小雀，没回来。”


    舒槐安慰他：“小雀是大英雄，他呀，要去救很多的人呢，很忙的。”


    “等他有空了就会回来看阿六的。”


    阿六孩子心性，很快被哄好了。


    舒槐有时候真羡慕阿六，什么烦心事儿都不往心里存，马上就过去了。


    唉，她要是有这技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