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已经下降到一半的小屁孩并没有觉得自己疯狂，他顶多以为自己是固执的，毕竟他一向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老大既然收了他当小弟，就应该对他们负责，然后拿出他无畏的勇气还有足以令所有东西都害怕的能力建造一个帝国。


    在这个帝国中，他们将设立新的规则，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是老大抛弃了他们，老大容易满足得像是那些不思上进的人类，他放弃大业放弃地像是一块食物般简单，可他们不是食物，老大是说过让他们自寻出路不错，可，谁愿意呢？


    刻在妖兽血脉里的自私终于显露，小花看向孟湘停的方向，又像是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我会让老大永远记得我的。他被你们迷惑太久了。”


    “引用。”


    孟湘停视线模糊不清，她听到下方的求救声，垂眸看去，是温止正飞速向下跌落。


    下一秒，她跟着小花向下冲去。


    所有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停在半空中，孟湘停听到有人喊她“首席”，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看到下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向这里奔来的污染物。


    在孟湘停快抓到小花的瞬间，小花扯了扯嘴角，在背后贴了一张疾速符，加快下降速度。


    距离猛地被拉开，下方的污染物朝他的方向踩着同类一跃而起，与他们在空中形成了诡异的双向奔赴。


    在污染物即将靠近小花的时候，孟湘停手中的扶将猛地朝小花刺去，几乎瞬间，小花的身体消失，扶将的剑刃刺进妖兽大张的血色嘴中，卡到它的口腔，把食道切开，将胃贯穿。


    “你怎么知道！”一个带着翅膀的身影向她扑来，面目可憎。


    “温止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从高空中跳下去呢？”


    孟湘停转身，手中的剑与小花——不，现在已经不是小花了，而是污染物敖鹰的爪子相撞。


    那是一只相当大的妖兽，原本就有四米长，如今感染后身长更甚，竟然达到了十米左右。孟湘停被它死死挡住，旁人连她的衣角都看不到。


    剑刃在爪子中嵌进去，将皮肉划得崩开，敖鹰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另一只爪子迅猛向她扑来。


    神降紧急情况被开启，敖鹰的动作片刻减速，孟湘停急转躲过，却发现敖鹰哏哏地笑了。


    它并没有受这个领域太大的影响，只能说明一种情况，它的品阶达到了天级妖兽的行列——又为半步飞升。


    敖鹰身上的妖兽气息极大影响了附近的妖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神降的影响，数不清的污染物开始朝这个方向赶来。


    飞行妖兽如同飞行的蚂蟥般吸向那些村民和弟子，萧丞朝它们望去，右掌轻抬下按。


    仙人抚掌！


    刹那间，无数黑色的影子灰飞烟灭，地面裂开，冒出尖锐的土刺，将地上的大部分妖兽钉在地面上。


    这些本就是低级的妖兽，敖鹰自然不在乎它们的生死，它仰天长啸，发出激烈又高昂的声音，与现在的氛围格格不入，不只是为什么，孟湘停感觉它在兴奋。


    事实上，敖鹰确实在兴奋，它听到了妲今严拉的声音，土地是它的地盘，当年它不愿与老大为敌，面对老大的选择保持沉默，就这样静静地呆在地底，等待老大召它回去服侍。


    而现在妲今严拉在土地中咆哮，它因为萧丞的术法从沉睡中惊醒，并且闻到了老大的气味。


    敖鹰独自制衡萧丞和其他人会有些麻烦，但有妲今严拉助战，定能战无不胜。


    它要让这些人赎罪，用鲜血证明歉意，用死亡祭奠悲哀。


    萧丞隐约感觉到地底有什么要冒出头来，闪到孟湘停面前，将她拉开，随着他的心意微动，面前凝结出数根冰剑向敖鹰刺去。


    敖鹰用翅膀挡开冰剑的时候，冰剑炸开，粘附在翅膀上，形成银白色霜冻的颜色，炫彩的羽毛被寒冰层层护住，隐隐可见上面的霜花。


    “你去看护村民，我在这里守着。”萧丞侧头说。


    孟湘停还没有等他说完就朝村民的方向飞去，她并不是敖鹰的对手，留在这里不但起不到什么作用，还可能会影响到萧丞的的发挥。


    “久川”


    萧丞双眉结冰，伸出去的右手中出现柄骨剑，剑面在脸前的移开的时候，露出银色的瞳孔，骨剑剑柄往上处开始弥弥漫漫绽出艳红色的花骨朵。


    这是他年轻的时候在玄天门的兵器墓选的兵器，据说是将玄龙抽筋扒骨后制，这种说法并不尽然，毕竟谁也没有见过真龙面貌，不过当萧丞当年升半神的时候，所有的疑虑都迎刃而解。


    他从雷劫中走出来时，手握久川，身后浮现着百米高的巨龙虚影，其目若烛，鳞片若甲，四面陆续传来妖兽的嘶喊，当他们下山的时候发现路旁跪了一路的妖兽。


    “你修炼这么久也不容易，两败俱伤并不划算，不如我们彼此给对方一个面子，你让开，我给你徒弟留一个全尸。”


    敖鹰一双兽瞳紧紧盯着萧丞，它早听说萧丞为人冷血，若他们真的打起来，很可能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它本来可是准备将孟湘停挫骨扬灰的。


    “闭嘴。”萧丞开口，黑色阴影一闪而过，敖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翅膀，上面的飞羽被竖着斩断，如果不是它是灵力半辅助飘浮，现在已经往下坠落。


    而那黑色阴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速度和力道快到反应不过来，划破空间产生的痕迹。


    敖鹰发出尖锐的嘶鸣：“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


    天上的污染物疯了一样奔向人类，地上的污染物够不到他们，便邀请飞行妖兽将它们吞噬，力量融合，然后撞向保护阵。


    其他没有被吃的地上妖兽密密麻麻守在下面，张着腥臭的嘴，尖锐交错的牙齿裸露在外面，上面还布着些同类的肉和血丝，等待食物从天空中掉落，像是嗷嗷待哺的孩子，却又像催命符一般。


    萧丞给村民和护送弟子的保护罩在妖兽的撞击下，逐渐发生裂痕，容梁给它续上灵力，和其他三名护卫弟子来到防护范围内，击杀妖兽分摊压力。


    “神降”


    孟湘停再次把领域扩大，笼罩了空中范围，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污染物不会再生。


    敖鹰因为在和萧丞厮杀，暂时顾不上这边，领域笼罩处妖兽被轻微压制，虽然没有当初在石沟村效果那么明显，但聊胜于无。


    “艹，早知道是这种东西，我就不来了。”


    容梁罕见地低声暗骂，以他的职位和所负责的方向来说，本不需要来的。这简直是在赌命。


    话虽这样说，却未见他的力道削弱半分，击杀速度快得像是妖兽专门往他的剑上撞。


    相比之下，陈卡主要以躲避为主，然后一击毙命，这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了，他从一开始都不喜战斗，天生的逃兵料子。


    “首席，你还好吗？”安羽知道孟湘停开了很多次领域，有些担忧地问道。


    孟湘停嗯了一声，但其实她现在很难保持清醒的感受，原计划是一次范围遍布石沟村的领域，如今连开三次大规模的领域已经极大地消耗她的灵力，只剩下肾上腺素吊着她完成妖兽的击杀。


    地底的动静越来越大，砂石都开始在地面上震动，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在众人身后。


    直到有一个村民腿软不住颤抖，手猛地松开，向下方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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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地面突然分开，一只状似巨蟒，头悬灵冠的妖兽向他张开巨口。


    山蟒——妲今严拉。


    它像是吞下粒芝麻一样将人吞如腹中，但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冷冷地望着天上。


    “妲今严拉，让我们把他们杀了，把老大接回来。”


    敖鹰站了下风，它没有想到一个没有获得魔的机缘的人竟然还能重击它。


    但其实萧丞也不尽算没有机缘，毕竟久川之前是某位神明的法器。


    当初承台湖没任何活物出来，很多东西被赶来的神明打扫后仍未带走，被玄天门作为立宗之本收藏起来。


    比如妄念神明的骨生花，也就是如今萧丞手中的久川。


    地上，妲今严拉还在沉默，它静静地望着天空，聚焦在一个小小的身影上。


    老大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其他人可能不了解敖鹰，它同敖鹰一起做了老大那么久的下属，肯定是知道的。


    敖鹰的父母是两个中神级妖兽，当年一共生了两个蛋，一个是敖鹰的姐姐月鹰，一个便是敖鹰。


    它们的天赋很高，不过百年，便修成了上神级妖兽，月鹰对敖鹰很好，非常爱护它，甚至怕它受一点伤害，相比之下，它们的父母就冷淡地多。


    但这并不妨碍它们过了安稳自足的生活，可在一个月圆之夜，敖鹰半梦半醒中发现父母准备夺舍它们。


    情急之下，月鹰与父母同归于尽，换取敖鹰活下来。


    之后敖鹰遇到了老大，老大给了它一个家。


    原本敖鹰就因为老大的离开变得偏执，如今被感染后恶念越变越大，逐渐不可控制。


    可是妲今严拉和敖鹰不一样，它并没有被感染，也不曾有这种乱七八糟的经历，它所认定的就是尊重老大的选择，像她一样的还有宫狐，千焰相等妖兽，敖鹰这种毕竟是少数。


    它听着上方村民的尖叫和嘶喊，揣测着老大的用意。


    当年老大厌恶这种极致的丛林法则，选择前往人们去的地方，之后它听宫狐它们说，老大被玄天门录用了。


    它们听过玄天门的名头，觉得老大那么优秀，被录用乃是妖之常情。


    之后老大虽然离开了这里，还会给它们捎点东西回来，它们舍不得老大，但是看着老大开心，也没有感到过多遗憾。


    老大应该很喜欢人类吧。


    不过老大心中还是有它们的。


    妲今严拉发出长啸，原本癫狂冲向人群的妖兽停止了动作，开始向后撤离。


    “妲今严拉！你在干什么！把他们都杀了啊！你不想让老大回来了吗？”


    敖鹰目眦欲裂，还要随时躲着萧丞的攻击。


    妲今严拉沉沉地看着它：“老大不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它开始向地底沉去。


    “妲今严拉！”敖鹰杀红了眼：“你看我是谁？”


    在灵海中致幻对无论是对妖兽和人的打击都是毁灭性，对象很容易迷失自我，将经历中的人物混淆。


    敖鹰本不准备用这种方法，毕竟篡改灵海算是一定程度的逆天而行，对双方的损伤程度都是意想不到的大，还有可能遭到反噬。


    哪怕它当初两次对孟湘停致幻，也只是表面致幻。


    可妲今严拉是天级妖兽，几乎比它还要强一些，如今也只能尝试这种方法。


    “老大？”


    妲今严拉的动作停住，呆呆地望着敖鹰。


    天上的所有人都感觉到真正的灾难即将来临，除了一个人，不，他并不是人，怔怔地望着下方的两个天级妖兽，手几乎掐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