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章鱼留好早午饭后，明微背着书包去上学。非常普通的早晨，没有发生任何事件。


    早读之后，班主任开晨会。


    日常强调了一下早恋问题，卫生问题，成绩问题。


    “某些同学，注意一下偏科问题，高考一共考六门，不是只考你那一门，是吧，明微。”


    明微昏昏欲睡，突然被点名，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没错，她就是那个偏科代表，英语能考140，数学则少个1。


    考40分。


    “好的，老师。”明微老老实实地回答，老老实实地坐下。


    班主任又点了几个典型代表，临下早会之前，她又多提了一嘴。


    “最近少去野外玩儿哈，大家都知道为啥吧。”


    班上小灵通接话：“我知道我知道，有一批实验动物在运送的时候逃逸了，还有一只没找回来！”


    “可显着你了。”班主任继续说，“情况大概是这样，这些实验动物身上不知道会不会带什么病菌，别被挠了影响学习。你们就少出去玩，多在家写写卷子。”


    “说到这儿，吃早饭去吧。”班主任宣布完，安静的班级活络起来。有补觉的，有吃早饭的，有看书的。


    明微的同桌还没来，估计又睡过头了，明微见怪不怪，翻出昨晚写的数学卷子，准备复习一下。


    “小明，我可不可以坐你旁边吃早饭？”


    甜美的声音在桌边响起。明微抬头，柳窈窈正捧着一份精美便当盒，对她甜美地笑。


    “哦，好。”明微坐到了同桌的座位上，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柳窈窈。


    “要不要一起吃？”柳窈窈说。


    明微以为她只是客气客气，刚想拒绝，柳窈窈已经把一双一次性筷子塞到她手里，“一起吃吧。”


    明微受宠若惊，想用“我吃过了”之类的借口拒绝，可是柳窈窈已经把饭盒往她这边推了，她不好意思再拒绝。


    这时，她听到了耳熟的卡通音。


    “明微！”


    “明微！”


    明微猛地抬头，左看看，右看看。出幻觉了吧，她居然听到了小章鱼的声音。她看向一旁的柳窈窈，柳窈窈如常地打开便当，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明微！”


    循着声源，明微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书包，脑子里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她拎起书包，一打开，就与黑色小章鱼大眼瞪小眼。


    小章鱼：“明微！”


    明微猛地拉上拉链。


    “怎么了，小明？”柳窈窈询问她。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明微认真严肃脸。


    “嗯？”柳窈窈一头雾水。


    “我的章鱼跟着我一起来上学了。”


    明微说完，柳窈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捂嘴笑起来：“小明，你好有趣啊哈哈哈，章鱼怎么会跟着你一起上学？难道它趁你不注意跑进你的书包里了吗？要不要喊它出来一起吃早饭？”


    然而看着明微仍旧严肃脸，柳窈窈笑意逐渐收敛：“不会吧。”


    明微将拉锁拉开一条缝，从缝里嚣张地甩出来一只腕足。链齿中间的缝隐隐凸起鼓包，仿佛有个生物正在努力把它的大脑袋挤出来，当然被明微摁了回去。


    要是被老师发现了可是要没收的！


    “明微！”


    “出来！”


    “吃饭！”


    它的声音隔着书包，听上去闷闷的。


    她下意识看了眼柳窈窈的表情，后者似乎并没有听到小章鱼的声音。


    明微犹豫着说：“所以窈窈，我可以邀请它一起吃早饭吗？”


    柳窈窈原本呆滞的脸因为这句话又生动起来：“哈哈哈好呀好呀！”


    柳窈窈不仅答应了这个无厘头的请求，还好心地把便当盖子拿出来充当盘子，往上面拨了几片煎鸡蛋、培根和肠。“这是章鱼的。”


    明微崇敬地望着柳窈窈，仿佛她浑身散发着天使的光芒。世界上会有这么性格和外表一样美丽的人，还让她碰见了。


    最重要的是，柳窈窈完全不会怀疑章鱼是否会吃这些东西。


    呜呜。


    明微怀着感恩的心，咬下柳窈窈递过来的三明治。


    “好吃。”明微真心夸赞道。


    躲在桌厢里的小章鱼同样吃得不亦乐乎。“好吃！”


    “你喜欢就好，这是我哥做的，我哥没别的优点，就做饭还行。”柳窈窈说，“我每次都吃不完，有你和我一起吃，就不会浪费了。”


    明微用一种看天使的眼神看着柳窈窈，柳窈窈大笑着说：“主要是小明你真的太好笑不是——太有趣了，我真的很想和你交朋友。”


    明微老实地答：“啊，好啊。”


    虽然不知道具体有趣在哪里，但是莫名交到朋友了呢。


    用完早饭，正好同桌也回来了。柳窈窈和明微摆摆手，离开了明微的座位，明微把同桌的位置让出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同桌一坐下来，就忍不住拉住明微八卦：“我去，什么情况，校花和你一起吃饭？你什么时候跟校花这么熟了？”


    明微不知回什么，就冲着同桌嘿嘿傻笑。


    同桌习惯了，继续说，“你跟她那么熟了，能不能打听一下，她和司煜学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嗯嗯。”明微点点头，正好上课铃声响起，她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上课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数学课安排在早上第一节，明微困得不停给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磕头。


    tanx等于……所以就等于……由此可得……那么易证……


    “明微——”数学老师一声吼，明微上一秒还在和周公下棋，下一秒吓得起立。


    数学老师指着黑板上的题：“你来说一下，这道题选什么？”


    面上淡定地看着题目，明微心下直呼救命，这道题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小章鱼的卡通声音又响起来了，“A。A。”


    明微愣了一下，大为震惊，小章鱼还会做数学题，难道说这是一条天才章鱼？于是明微充满自信地说：“老师，这道题选A。”


    “选什么A我看你像A，拿书到后面站着去！”


    明微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她发誓她再也不会相信任何鱼了。


    明微抱着书贴着墙根站，姿势并没有影响她的困意。她打了个呵欠，狠狠捏了把自己的胳膊，努力打起精神听讲。


    老师正在黑板上运算，白色粉笔字迹像鬼画符，明明在上数学课但满屏都是英文。


    最后，老师清脆地，“咦？”


    “哦更正一下，这道题选A，答案给错了。行了，明微，瞌睡醒了吧？醒了就回来坐着吧。”


    人生大落大起。


    明微一副沉冤昭雪的模样，光荣地回到了座位上，全然忘了她刚才还在想她再也不会相信任何鱼的想法。


    她现在只想捧起她的天才小章鱼亲一亲，然后让它高考的时候坐她前面。


    “既然选对了，那明微来重复一下刚才的解题思路吧。”数学老师突然杀个回马枪，打得明微措手不及。


    明微期期艾艾，支支吾吾，蔫吧地承认，“我不会。”


    “我都讲过一遍了，继续去后面站着。”


    唉，人生大起大落。


    明微决定回头教小章鱼用笔写字，早日实现它高考坐在自己前面的宏伟愿景。


    放学，明微和同桌一起回家。


    路过中心公园，一波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在附近的灌木树林中寻找什么。


    有警察远远冲她们喊：“小姑娘，这里的路被封了，换条路走。”


    “搞什么，又要绕路了。”同桌抱怨道。“丢失的到底什么动物啊，怎么这么大阵仗？”


    明微摇摇头，废话地说道：“可能是比较危险的动物吧。”


    和同桌道别后，明微回到了出租屋。临近秋天，太阳落山得越来越早。明微打开了屋内的灯，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她一屁股瘫下。小章鱼从书包里钻出来，甩动着腕足游向她。


    “明微！”


    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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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跳上了她的大腿，在上面蹦蹦跳跳：“明微！”


    明微向它伸出手，它甩动着腕足欢快地爬上了她的掌心。


    “以后不许没经过我的同意，偷偷钻进我的书包。”明微严厉地戳了戳它的脑袋。


    小章鱼歪歪脑袋，“唔？”


    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明微主动认输了。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明微不知是在对它说，还是自言自语，“为什么你会说话，你还能理解人类的数学题。”


    她再次戳了戳小章鱼的脑袋，小章鱼“唔”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或许因为词汇量不够无法回答，也有可能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算了，让我来检查一下你的脚吧。”明微翻动着它的身体，找到了上次断掉的腕足，仅仅经过一天，残端肉眼可见地抽出了更嫩的肉，预示着它的身体正在恢复。


    “很好，恢复得不错，小章，继续加油。”明微为它加油鼓劲。它不知听懂没有，昂着脑袋瞧着明微。


    “那么，小章，接下来交给你一个任务。”明微坐到书桌前，将小章鱼放在草稿纸上，摊开数学练习册，


    她郑重地交给它一支笔：“你，替我写数学作业。”


    小章鱼卷住这只笔，抬脑袋仔细打量了一下，啪得按在草稿纸上。


    “明微。笨。”


    “做。”


    “自己。”


    ？


    小小章鱼敢说她一个大大人类？简直是奇耻大辱。


    明微叹了口气，“我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才不是因为我不会。”


    “你看着，我三下五除二就能搞定它！”明微撸了撸袖子，拿起笔，开始做第一题。


    几分钟后，她抠着头皮。


    “明微。笨”


    小章鱼甩起腕足，原地转了个圈。


    “明微。笨。”


    它又转了一圈。


    明微缓缓弹出一个问号，小章鱼还敢跳舞嘲讽她，可恶！


    “喂，好歹你也吃了我不少面包耶，”明微戳戳它的脑袋，“快用你的天才小章鱼大脑给我想想办法呀！”


    小章鱼被戳得东倒西歪，它甩出腕足按住明微的食指，示意她稍安勿躁。


    在明微期待的注视下，它卷起圆珠笔，在草稿纸的角落，艰难而认真地画了个歪歪扭扭鬼画符。


    难道说这是什么能让人变聪明的符号吗？


    仔细一看，有点像个爱心?。


    画完，它扔下笔，脑袋凑过来蹭了蹭明微的手背，用可爱的卡通音道，“明微。加油。”


    “加油”这个词汇明显是跟她学的。


    明微看着鬼画符般的爱心，逐渐明白，它，在挑衅她。鸡鱼者终被鱼鸡么？有意思。


    很显然，明微将他的鼓励理解为一种挑衅。


    受到非人类的挑衅，还是来自智商上的挑衅，明微决心今天要干掉这一页数学题以证明自己。


    这一做就是晚上十点。明微伸了个懒腰，低头一看，小章鱼趴在草稿纸上睡着了。


    明微在玻璃罐里倒了点水，小心翼翼把小章鱼挪了进去。之后她洗了个澡，准备休息。


    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看清显示来电人后，明微沉默了几秒，犹豫要不要接。


    最终还是接了。


    “喂，陈阿姨。”


    “明微，好久没和你联系了，来问问你的近况。”


    明微想了会儿，老实回答：“一切都好，谢谢您挂念。”


    “好，那就好，生活费还够不够？”


    听到这个问题，明微算了一下生活费，距离继母发生活费已经有三个月了，早就不够了，但是她也不好意思跟继母要。


    “嗯……够的。”明微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说够。


    “好，那我就放心了，你早点睡，挂了啊。”


    明微说了句晚安，那头的电话已经挂掉了。


    手机放到床头，明微扑倒在床上，细数着生活费，不禁开始发愁。


    看来要去想办法找兼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