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听自己亲爷爷这么说心如死灰，一个劲地求李晚娘。


    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如今她院子里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李晚娘思量片刻，当即决定收下彩环。


    “成，我可以收下你，只是有两个要求，你可能做到？”


    彩环点头如捣蒜，“婶，您说，彩环定能做到。”


    李晚娘看了眼身旁的老汉，“第一件事就是同你原生家庭断亲，我要你现在就写下断亲书，第二件事嘛，我们写下卖身契，以后你彩环就是我的人。”


    老汉闻言不干了，“什么？！你要让她同我们断亲？！不行，绝对不行！”


    不是不行，而是想讨价还价，“嗯，彩环，看来你爷爷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的。”


    “既然如此，也可以，你是彩环的爷爷，劳烦你把五十两银子还给我，然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李晚娘神情淡淡道。


    老汉慌了，“那可是你自愿给的，凭什么让我还钱，要还也是让她自己还！”


    彩环冷笑，“爷爷，从八岁开始，我就走街串巷卖艺赚钱，供一家人吃喝，不说两百两，一百七八十两也该有了吧，我一个女子每日在外赚钱，可是我弟弟呢，整日躺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可是现在让爷爷拿出五十两替我还了，爷爷都不肯吗？”


    老汉狠狠地瞪了彩环一眼，“赔钱货，你还给老子叫板，让你赚钱养弟弟是你的福气，再说五十两银子还得留着给你弟弟买肉呢，凭什么给你！”


    李晚娘实在听不下去了，“要么给五十两银子，要么写断亲书，你们看着办！”


    老汉知道彩环手里没钱，加上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只觉得后背发凉，而且看起来这些人都是有钱有势的。


    于是心一横，“写，断亲书，写！”


    李晚娘当即找掌柜要了笔墨纸砚，大手一挥，断亲书写好了。


    “签字吧！”


    老汉看了一眼身旁的彩环，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些心疼，今日出来一趟，啥也没赚到还把这赔钱货给折了，以后哪里去找这么个会赚钱的玩意儿。


    “怎么，想还钱？”，李晚娘催促。


    “不不，我写。”


    看着她爷爷签下断亲书，彩环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如此也好，她彩环以后同这家吸血虫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断亲书我帮你收好了，还有你，彩环以后同你没有一毛钱关系，包括你们一家人，你可以走了！”


    随即张青将老汉撵出了满香楼。


    掌柜的也挥了挥手，“以后可别来满香楼了，我们不欢迎卖自己孙女的！”


    老汉出了满香楼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彩环还跪在地上。


    “岚姨，扶彩环起来。”


    李晚娘并没有准备写卖身契，“彩环，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两年，两年以后你便可以自行离开，当然这两年以内如果你能还我五十两银子，你也可以离开。”


    彩环不可思议地看向李晚娘，“主子，您当真愿意放了彩环？”


    李晚娘点头，“五十两银子买你两年应该够了，怎么，难不成你觉得五十两就能买了你这一生？”


    彩环知道自己是遇到好人了，“谢谢主子，谢谢您，我会伺候好您的。”


    李晚娘点头，以后你就跟着岚姨吧。


    李晚娘完全可以现在就放了她，但是李晚娘知道前脚放了彩环，后脚可能就会被她家人抓回去，与其说是让彩环伺候她两年，不如说是给彩环两年庇佑。


    云会长一再邀请李晚娘去包间，李晚娘拒绝了，“今日多谢云会长打圆场，不过我们已经吃饱了，我还有要事，改日再续。”


    “东家，那新瓷？”


    李晚娘笑道，“放心好了，保管出窑第一时间给你送来。”


    “得了，多谢东家，东家慢走！”


    李晚娘带着张青、彩环和岚姨径直去了条子中的地址。


    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一处破庙。


    破庙墙壁四面透风，里面有一群人依偎着，衣着单薄，都是流离失所之人，还有孩子，李晚娘看得一脸心疼。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临州城像这样的人可能不少。


    李晚娘在张青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张青当即离去。


    “各位，我们是来寻人的，你们可见过一对父子，男子胳膊断了一条，父亲有些疯癫。”


    有人抬头了，双眼空洞浑浊，嘴巴动了动，“噢，松哥啊，他出去讨饭了，不过他爹在这里。”


    随即那人指了指破庙角落，角落里有一个人蜷缩着在发抖。


    岚姨只觉得全身一晃，瞬间大脑空白，好在李晚娘抓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岚姨，稳住，咱们进去看看，是不是你夫君。”


    进了破庙，里面散发出难以描述的恶臭，偶尔会看到排泄物。


    岚姨每走一步如千斤重，他夫君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的，以前看中他不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关键是他性格极好，是个能托付的良人。


    大小姐曾经让岚姨离开明府回石岗村，可是岚姨舍不得大小姐，夫妻俩多数时间都是分居状态。


    走近蜷缩的男人，岚姨屏住心神，蹲下身将男人的碎发拨开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他一头长发早就因为脏乱打结了。


    只见男人眉头紧蹙，牙关紧闭，胳膊环抱，抖得不行。


    岚姨见到男人面容的那一刻破防了，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夫君，夫君，我是岚儿啊，夫君？”


    男子原本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似乎在听。


    李晚娘示意她继续喊，“夫君，裴宇，我是岚儿，岚儿回来了，岚儿来找夫君了，夫君！”


    裴宇总算是睁眼了，一双眼睛布满了眼屎。


    见到岚姨的那一刻，男人眼神从浑浊到清亮，随即不可思议地盯着岚姨。


    岚姨想将裴宇拉起来，裴宇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岚姨。


    在彩环的帮助下，男人被扶了起来。


    “岚，岚儿？”


    男人喉头滚动，发出含混不清的话语。


    岚姨也顾不得他身上的恶臭，一把抱住了裴宇，裴宇原本因为寒冷簌簌发抖的身体竟然平复下来。


    “你是岚儿吗，我是不是死了，这是阴曹地府吗？”


    李晚娘心想，这人看起来也不是疯的呀，怎么泉二说他疯了呢。


    随即裴宇推开岚姨，往破庙外跑去，“哈哈哈，我死了，我终于死了，哈哈哈，太好了，死了，死了，哈哈哈，这破世道，简直不让人活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