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寒柔僵在原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自己和萧景清唯一的牵连,居然是个狗血的误会!


    再看萧景清对沈昭容的态度,简直是被这个女人迷了眼!


    不,不可以。


    她重生归来,必定要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李琰就是个混蛋,他靠不住,自己只能倚仗萧景清!


    多年的贵女教养让她迅速敛去眼底的惊怒,再次扬起了那副温柔得体的笑。


    “原是一场误会,是我认错了人,实在对不住了,萧公子。”


    她从善如流的改口,进退得宜,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温婉大方”。


    但她抬起头来,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沈昭容的脸上。


    “对了沈姑娘,”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柔声道:“你也别难过,宋公子在京城十分挂念你,他听闻你嫁入萧府,一蹶不振病了数日,你也要多保重,日后总有重逢的一天。”


    沈昭容听到她的话,眉头一蹙,“谁?”


    佟寒柔笑的更加温柔,眼底闪过一丝试探,轻声道:“沈家资助的那个寒门贵子,宋岚宋公子啊。”


    她说完,细细的看着沈昭容的表情。


    上辈子她可听说过,这位沈家的庶女爱慕着那个寒门出身的宋岚,就是为了他才敢在流放路上逃跑,最后坠崖而亡。


    彼时她还在京城与李琰情意相浓,偶尔听了一耳朵,这个宋岚扭头就娶了沈府的嫡女,也就是沈昭容的嫡亲姐姐,随后平步青云,从未提及过沈昭容。


    按理说,沈昭容早该死了的。


    但她如今还活生生站在这里,这不得不让佟寒柔产生怀疑,她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若是真的,自己提及宋岚还惦记着她,她该很激动才是,毕竟这个女人上辈子死的时候,萧景清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她必定会选择宋岚。


    但沈昭容没有动,她脸上的表情甚至没什么太大的起伏,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茫然。


    原身的记忆其实十分模糊,只大概走马观花一般存在在她潜意识里。


    她细细回想,总算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


    这副表情落在佟寒柔眼中,只以为是她太过惊讶才一时没了反应。


    于是她加了把火。


    “你与宋公子情意相投,当初他也是为了能风光娶你才寒窗苦读数十年,就等着今年科举能一举夺魁,考取功名后能与你定下亲事,如今造化弄人,他也十分惦念你,不然也不会一病不起了。”


    指尖突然被攥紧了。


    萧景清攥着她的手不放,漆黑的眼眸不安颤动一下,随后转头看着佟寒柔,眼底波澜不惊之下,是一股涌动着随时会迸发的寒冰。


    宋岚,是谁?


    情意相投?定下亲事?


    为了娶她考取功名?


    她从前,有喜欢的男子?


    沈昭容轻轻啧了一声,平淡的看着佟寒柔。


    “佟小姐不要乱说话,他惦记我什么?要是真惦记我就应该来找我,流放虽路途遥远,佟小姐都能来,他怎么来不了?”


    佟寒柔一怔,显然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


    “他,他病了……”她试图辩解。


    “又病了?他怎么不病死呢?”沈昭容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回想起这个人满脸嫌弃,“三天两头不是病了就是不舒服了,天天问我借银子,到现在他还欠我十多两银子没还,还为了我考取功名?就他那脑子,活了二十多年,读了十几年书,结果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还指望一举夺魁?真是老母猪往脸上抹屎——一个劲儿贴金。”


    佟寒柔被她的话惊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宋岚一个大男人,问沈昭容伸手借过钱?!


    沈昭容是好不容易从原身记忆里把这个人刨出来,和剧情对上了号的。


    宋岚是住在沈府私塾里的一个落魄书生,长得唇红齿白一个小白脸,比原身大了五六岁。


    沈府每三年都会资助一批草根出身的书生,想从里边捞出一些拔尖的培养出来,好捏在手中能供沈家任用,但这个法子每个高门大户都在用,拔尖的一冒头就被别家挖走了,轮到沈府最多不过就是几个勉强够得上科考资格的。


    宋岚就是这么一个,以十三岁中童生的资历被挑进了沈府。


    但是童生是他的极限了,这哥们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说他不努力吧,天天的头悬梁锥刺股,一天到晚抱着书啃,硬是把身体熬坏了。


    说他努力吧,那脑子像被屎糊了,这么多年连个秀才也考不上,最后沈府懒得搭理他,他在沈府没钱用了,就打起了原身这个庶女的主意。


    哦,是打起了这个庶女的钱袋子的主意。


    原身本不与外男接触,性格腼腆胆又小,突然冒出来个书生追在自己屁股后边说着钦慕爱慕之类的鬼话,把人家吓坏了。


    而宋岚又掐准了她不好意思拒绝,今天表个白明天就问她借钱,原身只想打发了他,也就给借了。


    但是原身自己本来就没几个钱,他借的次数多了,硬是给小姑娘整急眼了,要他必须还。


    钱都花完了,他去哪儿还?只能哄骗着原身等自己考中了给她千两聘礼,顺口还得再借点。


    就这么一来二去,也不知道府上哪个脑子让炮仗崩了的蠢货传起了谣言,非说他们二人情投意合,暗度陈仓。


    这也就间接导致本来就艰苦的原身在沈府的地位更加低下了。


    总之,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宋岚是犹如瘟神般存在。


    她嫌弃的瞥了眼佟寒柔:“银子是够呛要回来了,你也别和我提他,太晦气。”


    萧景清意外极了,他倏尔敛住了透出几分阴翳的神情。


    短暂惊讶之后,他脊背放松下来贴在了轮椅之上,轻飘飘道:“恩,十年寒窗,还没有秀才之身,确实不是个读书的料。”


    说完还颇有些指向性的补了一句,“我十一岁便过了院试,十四中了会试会元,即使这般也未曾敢保证自己能在殿试中取得功名,足以可见这位宋公子,没有登上朝堂的命。”


    这话说的,就差说一句那宋岚就是吹牛逼呢。


    沈昭容疑惑看他一眼:什么会员?


    佟寒柔满脸掩不住的错愕,牙都快咬碎了!


    为什么她重生回来,这么多事都和她知道的不一样?!


    沈昭容不是该爱慕那个宋岚,爱慕到为了他都敢从流放路上逃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