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寒柔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目光微转,像是刚看见沈昭容一般。


    “萧哥哥,这位是?”


    萧景清眼里露出丝丝疑惑,但还是侧头回答:“内人,沈昭容。”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在“内人”二字上略微重了几分。


    佟寒柔的目光瞬间犀利了几分。


    果然是沈家那个庶女!


    她迅速调整表情,露出一个带着几分亲近意味的笑容。


    “原来是沈姐姐,这一路艰苦万分,沈姐姐受苦了。”


    说完,她转过身来对萧景清道:“萧哥哥,我听闻萧家之事,心中甚至难过,只怕你出什么意外……还好,你还好好的。”


    她说着还红了眼眶,微微哽咽起来。


    沈昭容看得都要鼓掌了,看看这个泫然欲泣美人落泪的场景,真惹人心疼。


    萧景清蹙起眉心,似乎斟酌了片刻,疑惑地开口询问。


    “你是谁?”


    沈昭容听清这三个字,差点笑出来。


    人家美人娇滴滴在他面前表演久别重逢,他居然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


    佟寒柔手上擦拭眼泪的动作一僵。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景清,“萧哥哥,我是寒柔啊,太傅嫡女佟寒柔,当初你我在太子的百花宴见过一次。”


    萧景清仔细回想了一下,只觉得这女子面生,半点印象都没有。


    “百花宴宴请上百人,恕我眼拙,实在没能记得住。”他语气淡淡,毫无半分多余的情绪。


    佟寒柔不可置信的微微张开唇。


    她对自己的魅力有着深刻的认知,萧景清怎么可能会忘了她?


    定是时间太久了,她得让他想起来。


    佟寒柔收起惊讶,半垂着脸,贝齿轻咬薄唇,一副娇羞女儿作态。


    “当初百花宴,你还为我捡过一次帕子。”


    这事是真的,当初她在太子百花宴对这个俊美男子十分好奇,得知他是永义侯嫡次子,只觉得心动不已,借了丢帕子的理由才接近他,短暂交谈过几句。


    她深知自己与生俱来便有着非同一般的魅力,果然,没过几日,萧府便差人将她的帕子送了回来,当初她还有过几分窃喜,要不是后来李琰追的紧,恐怕她还能再与萧景清多接触几次。


    “哦?”沈昭容缓缓站直了身子。


    捡帕子?


    她双手抱臂,斜斜地看了一眼萧景清。


    原来和女主这么早就有过接触了?


    这么说你们两个这算是久别重逢?破镜重圆?又或者是白月光降临?


    萧景清被这么看了一眼,陡然产生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他脸上轻松的神色瞬间消失,语气间甚至带了几分厉色:“你不要胡说,我并不认识你,什么帕子的,并无此事!”


    说完,他还怕沈昭容不信,伸手拉过她的胳膊,掌心相抵。


    “娘子,我真的不认识她。”


    沈昭容任他拉着自己的手,看了看明显惊呆了的佟寒柔,没忍住轻轻哼笑了一声。


    “萧二少爷,人家姑娘来找你了,你不得给个说法吗?”


    古时女子的帕子是贴身之物,随便由外人捡了去,是有损清誉的。


    萧景清脸都吓白了几分。


    他慌忙大喊一声:“陈武!”


    “哎!二爷!”陈武从后边探出颗脑袋,疑惑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咦,佟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佟寒柔在京城有着才女之称,在各个官贵夫人举办的宴席上没少露面,陈武跟着太子也去过多次,自然对她有印象。


    萧景清一听他认识,顿时如抓了救命稻草,急忙道:“你快说,太子当年举办百花宴,就是他要选太子妃的那次,我有没有捡过这女子一条帕子!”


    佟寒柔显然对陈武没什么印象,毕竟太子跟前的御司使办事,通常都带着面具,她没能认得出来。


    但她还是充满希望的看向陈武。


    “是有这么回事。”陈武说。


    萧景清心头狠狠一颤,紧张的攥紧了沈昭容的手。


    沈昭容眯起眼睛,一股极其不爽的感觉涌了上来。


    佟寒柔惊喜道:“是啊,我就说……”


    “当时大理寺卿左闫文不是喝吐了吗,二爷你和我一同搀扶着,他随手捡了个帕子擦嘴,后来我看了一眼上面绣了字,是佟小姐的,事后我随你回了萧府,醒来之后觉得拿着人家姑娘家帕子有些不妥,就让小厮给送回去了。”


    佟寒柔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哼哼哼——”沈昭容憋不住侧过脸暗笑,肩膀耸动。


    萧景清彻底松了口气。


    吓死他了。


    佟寒柔看沈昭容嘲笑自己,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你!我分明托萧哥哥帮我找帕子的,你怎么能将脏了的帕子给我送回来!”她声音拔高了几分,质问陈武。


    亏她当时以为上面的污渍是萧景清不小心蹭的,还收起来打算到时候以此为借口再接近萧景清!


    “佟小姐,”萧景清总算回过味儿来,察觉到佟寒柔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我并不记得曾答应过帮任何一位女子寻帕子,毕竟这般亲密的事,有男女大防在前,我萧景清绝不会做。”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冰冷,“还有,我与太傅并无亲缘,也从不记得自己有位妹妹,还请佟小姐往后唤我公子便是,不然让我娘子听进去了,那我可无从辩解了。”


    佟寒柔是第一次在男子身上碰壁。


    她快气疯了!


    “可我说的是真的,你当时还答应过帮我寻的!”


    一直在状况外的陈武摸了摸脑袋,突然开口:“哦!我想起来了。”


    众人齐齐看他。


    他摸着脑袋说:“二爷你忘了?百花宴不是给太子殿下选妃才举办的吗,殿下当时待了片刻就不想待了,偷偷借了你的外袍溜出去,还要我打掩护,出来的时候确实和我说过,有个莫名其妙的女子拉着他要他寻帕子,他说他走的急,怕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察觉,就随便应了。”


    佟寒柔:“……”


    她拦下来的是太子?!


    百花宴是在夜晚举办的,她根本没看清,又是特意寻的无人处才敢去拦人,她拦住的居然是太子?!


    那个天生体弱多病,风一吹就倒,上辈子早早死于咳疾的病弱太子?!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萧景清总算歇了口气。


    他从始至终攥着沈昭容的手不敢放,生怕惹她生气。


    “娘子,我从未与其他女子有过出格的事,你信我。”


    沈昭容看热闹看的要笑死了,恨不得当场掏出瓜子嗑两口。


    没想到啊,本来以为是万人迷小白花和大反派再续前缘,没想到一扭头居然是认错了。


    她乐呵呵的捏了捏萧景清的指尖,有意无意看着他手指上的疤痕。


    恩,她上次咬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用了药还是留了疤。


    萧景清还可怜巴巴的仰头看她。


    给她看的心头一软,点头。


    “信,谅你也不敢骗我了。”


    佟寒柔僵在原地,瞳孔剧震的看着萧景清。


    他,他怎会有如此示弱的一面?!


    上辈子萧景清攻破京城,杀进皇宫,满身的戾气吓得她话都险些说不出来,即使后来蛊毒暴发,他承受着浑身骨裂的剧痛也没低过半分气势!


    现在这个满脸娇弱可怜的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