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迂回

作品:《白月光只想开食肆(美食)

    任洵淡淡扫来,眸光冷若寒潭。跻身而入,站在禾穗身侧。


    他本是鬻鹿革后打算去趟禾家,结果正好撞见两人回来,知晓缘由便叫了个跑腿送信给禾穗。


    此刻来晚了,是回去取租契费了些时辰。


    “岳母嫁妆铺子被你家借口售出,实则换了私契,吞占至今,赁与旁人。”


    “租契在此,还有何话要说?”


    彭青枝僵在原地,禾丰兆则接过一观。


    他眉头紧锁。


    那时穗娘还未出生,长女病弱,芳葶便关了铺子给女儿凑药钱。是丰旭说他有门路,认识的人多好脱手,这才将铺面红契交给了他。


    当时拿到卖铺子的钱不多,他只说是着急卖便被压了价,已然尽力。却不想,竟是盘到自己兜里。


    过了官府的红契在他手上,再另立私契宣称铺面是自个的,将铺子租赁出去,坐在屋中每月租子便如流水淌进口袋。


    对他们只说是卖出去了。


    可丰旭明明知道,那是他亲侄女的买药钱!!


    手再承受不住一张薄纸的重量,禾丰兆摇晃着跌退几步。


    “好好好……”


    看向快认不出面目的亲兄弟,他双眸通红。


    彭青枝自然知晓这些事,此刻还挣扎着要辩解。


    “这、单凭这个……怎么能说是……”


    “我已寻问过租赁这间铺子的人家。”


    任洵料到他们还有抵赖的可能,又从怀里展开一张官府登记的户籍副本。


    “若真的卖出去了,那县衙记簿上铺产主人,为何还是我岳母姓名?”


    私契未过官府,民间也是流通的。他们冒充继承了身故之人铺面,因着有明面上官府承认的铺面红契,租户自然没有疑心就签了租契。


    “这……”彭青枝眼神躲闪,这闹到衙门也确实理亏,她暗自将禾丰旭又骂了一通。


    看向禾丰兆,她心凉了半截,“大哥……”


    “我说,也别耽误时辰了。今儿这人接还是不接?”


    瘦高男人撑着手臂,漫不经心站起身,拎着刀便向捆在椅上混似鹌鹑的人走过去。


    站在人背后,把玩那支只有手掌长,却无人敢小瞧逼人寒芒的小刀。


    “怎么说也还有两日,我倒是不着急。”


    随着他靠近,禾丰旭抖若筛糠,整个人连同椅子都晃动起来。他挣扎着往前扑,嘴里止不住发出“唔唔”声。


    “若是挨不过去,父死……”那刀猛然横上禾丰旭脖颈,“那就子偿。”


    “不行!!!”


    彭青枝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她扭过头,“那、那铺子我们也给过你们钱了不是,这些往后再说……先救人呐!大哥,您不能眼睁睁看他废了,他也姓禾啊!”


    “不是我们眼睁睁看着,救不救决定权在婶婶你。”禾穗蹲下身。


    租契她看了,也听明白了。


    “婶婶不愧做了这些年生意,算盘打得真精,占我家铺面,还要逼我家卖房产?”


    禾穗笑意不达眼底,毫不掩藏冷锐锋芒。


    “他是姓禾,可些年吸的我们家血时你难道没有享受一点好处?占我娘铺面每月收着租子,想着如何花的时候,婶婶可曾想到我们半分?”


    “我家已经不剩什么了,却还要诓骗我爹把我卖了抵债。”


    “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禾穗站起身。


    “向你们看我们一样,漠视这一回?”


    那眸光冰冷,无动于衷。深深刺入心里,连同往日那些回忆也如影浮上。


    禾丰旭干的那些事,她是也默许、顺从了。


    彭青枝颓然地坐在地上。


    “唔!!”


    远处禾丰旭一个不稳,整个人栽下来,背着椅子动作不便,便磨蹭着地面向前爬,不断呜咽着。


    这番话后,他看见妻子沉默了。


    她再在衡量要不要付出一切救他。


    这一刻,甚至比看见刀尖逼近双眼还要令他害怕恐惧。


    他怕死。


    也害怕被所有人抛弃。


    无尽消耗旁人对自己的情感时,他无从得知有什么在无形流逝,此刻一切决定权交付在最亲近之人手里,他才察觉到什么。


    原以为干涸了的双眼慢慢湿润,泪水混着血沫滚落,他爬到一半被人猛地拽回去,心也被高高抛起。


    瘦高个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说?”


    原本闭着眼不愿看到这一切的禾丰兆,听见声响,身形微动了一刹,指尖蜷紧。


    他看向禾穗,想要张口,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任洵一样在看禾穗。


    斜断进来的光削在她侧脸,拉深的阴影内,是冷白又淡漠的面孔。


    但可能她自己都未曾发觉,手指深陷掌心,蜷起的指节已经紧绷得发白,拔出的瞬间就能透出血一般。


    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沉稳冷静地站在那,但被光晕模糊的人影边界,透明得仿佛在消散。


    他上前,牵起她的手。


    挤开那些固执自伤的手指,将手背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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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掌心贴紧。


    禾穗惊得手一缩,却被抓得更紧。


    ?


    她侧首眸光询问。


    对上双冷凛的黑眸。


    那双眼看着自己时平静并无风浪,总那样柔和,大海般宁静。能包容无数波澜,也足以忘却任何阴霾。


    “不疼吗?”他问。


    禾穗露出奇怪神色。


    刚挑起眉,却想起什么,嘴角抿紧。


    她还小的时候父母没留下什么积蓄,倒是长大后外婆表露要将店交给她。


    离世后人还在往生厅躺着呢,那些姨表兄弟、姐妹,亲戚长辈,连过年都不一定见一面的人,全来了。


    给她介绍对象,拉她入股,有让她卖了店做投资,也有怀疑遗嘱说什么传男不传女的……


    她当着外婆的面把人都骂跑了。


    这些人从前没对她好过半分,还有的连她名字都记错,这些指手画脚她通通不听。


    其中也有不少哭穷,说生意做不下去要倒闭了来向她借钱的。


    她置若罔闻下,那些人开始抨击她冷血,说她不给外婆积德,没见识,迟早要败光产业。


    那时她也是这样攥着拳头,一句句回怼回去。


    不过时过境迁,她没变又好像变了,知道迂回了。


    解气后,本质也不能混淆。


    禾穗看向彭青枝,见她惶惶,两人看样子都真被吓着了。


    狠话放够了,就看长不长教训吧。


    彭青枝从地上爬起来,发髻散乱,眸光幽远飘向远处。


    她嘴唇翕张,翻涌而起的滔天情绪被压到谷底,她再三犹豫又实难狠下心。


    即便她能舍弃他,那南舟呢,他还那么小,父债子偿,这账还不清赵家不会放过他们。


    两百两,掏空这些年攒的家底,还要再搭进去住了多年的房屋。


    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她不敢想,却又不得不开口。


    “我还。”


    “其实……”禾丰兆嗫嚅着,眸光颤动落在这个弟媳身上,他感受到了她的选择,亦心软了。


    禾穗打断两人。


    “铺面的事我们可以不闹到官府,但铺子要还回来。后院可以暂时借给你们住,往后前面的食肆开起来,你们来做工,我也可以照常开工钱。”


    禾穗看向彭青枝,顿了一下。


    “你想过没有不管和离与否,这些赌债都不该你来背负。”


    “把人赎出来后,让他打个欠条。”


    “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各论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