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

作品:《渣女本色

    小长假结束,准高三生提前返回了校园。


    偌大的学校,只有他们这一批“留守”学生,实属凄凉。


    高三楼下的布告栏已经贴上了高考倒计时的数字,各班黑板上的倒计时也在一点点流动着。作息调整,课表更改,就连学校万年不变的食堂都趁这两周翻了新,不再是劳改犯一样的冰冷铁质桌椅,食堂菜品也经过改良和增加,以慰藉高三学子小小的心灵。


    然而变化不止如此。


    在后排的单呈青不知道第多少次往耿殊桌上堆零食时,林优终于忍无可忍,扭头用眼神询问。


    耿殊撑着侧脸看书,冲她点了点头。


    当时林优反应没有多大,只是后来吃午饭时,她说:“如果这是一本小说的话,我会给它打负分的。”


    “行,我现在就去跟他提分手。”耿殊将菜里的花椒挑出来,说。


    林优说不出话,一时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想要这么做。毕竟两种情况她都能干得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林优问。


    “两周前,我跟你说过了。”耿殊说。


    “我以为你——”林优顿了顿,眉眼下意识皱起来。她确实第一时间收到了耿殊的报信,只不过她那会儿在伦敦,耿殊的官宣又实在不怎么正经,她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在说笑。


    “我以为你追单呈青追得失心疯了。”


    “诶。”耿殊不满地放下筷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你要不看看你当时怎么跟我说的。”林优没什么表情。


    她当时怎么说的?不就是“报告组织,本人已成功捕获野生单呈青一只,手续齐全,准予饲养。”


    后面还跟了个叼着玫瑰花,表情嘚瑟的狐狸表情包。


    林优当时回了一串省略号,没过多在意,转而就被耿殊反问在伦敦的旅游怎么样。


    现在想来,这番表述确实不太正经。


    耿殊懒洋洋地笑了笑:“话不在精,有意就行。”


    林优瞥她一眼,不打算深究这背后的逻辑,用筷子轻轻拨弄着餐盘里的青菜:“所以,是认真的?”


    “当然。”耿殊回答得毫不犹豫,眼神清亮,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比真金还真。”


    林优看着她,看了好几秒,似乎在确认她话语里的真实性。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


    “他呢?”林优朝食堂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意指单呈青,“也是认真的?”她问得有些迟疑,毕竟单呈青失忆这事儿,耿殊也跟她提过。


    耿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单呈青独自坐在不远处的角落吃饭,安静得像一幅背景画。他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抬起头,目光穿过稀疏的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脸上。


    没有热烈的回应,他只是看着她,眼神平静,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空洞或疏离。然后,他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对她点了点头。


    耿殊转回头,对着林优,嘴角扬起一个笃定的弧度:“你看他那样,像是会陪人玩过家家的吗?”


    林优想了想单呈青那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和拒人千里的气场,默默认同了这个说法。那人确实不像是有闲情逸致配合演出的主。


    “你不喜欢他?”耿殊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复杂的神情。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话?”林优语气淡了几分。


    哪有朋友喜欢好友男友的义务。


    耿殊笑得肩都在抖,这两句话也没什么好笑的,但她现在像是被戳到笑穴一样,嘴角压不下来。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句话吗?”耿殊稍稍收敛起来,“我说,如果我以后想结婚了,新郎指不定是哪个见没见过爱没爱过的人。”


    “但伴娘永远是你,捧花也只会给你。”


    七八岁玩过家家的玩笑话,七八十岁到老也算数。


    作为发小,林优见证了她太多的爱恨纠葛。那些爱她的不够纯粹,那些恨她的不够彻底。她几乎想不到耿殊这样的人会和什么人或者谁走到最后,她甚至想,以后两人一起住养着林美美也不错。


    听见她这么说,林优捏紧筷子的指尖松了松,好似肩上的重担卸下来一般,长舒一口气。这不是妥协,是她由衷地感叹,真切地希望最好的朋友,选择想要的生活。


    她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耿殊依旧笑着看着她,好像无论怎么样,她们始终如一。


    下午有董丽的课,耿殊有半个多月没见到她了。比起最后在溪城那次,董丽至少没那么憔悴,但眉眼间总是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疲色,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拉扯着她,也深知,只有她才能终结麻烦的源泉。


    董丽腾了二十分钟给大家将整个高三的复习计划,一轮二轮,一模二模,大的框架寥寥几笔,而其中补充的细节内容却不容小觑。


    她粉笔头捏得紧,每一个字都重重落下,细小的粉尘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底下无人交谈,大家都紧绷在同一根弦上。


    “我不想把话说得太现实太露骨。”董丽落下最后一笔,粉笔头断了半截,一半落到地上,她没管,另一半还在她手里捏着。


    “但事实就是这样。”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手里还捏捏着那半截粉笔,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却已然带上些许凝重气息的脸,“高考之所以重要,不仅是因为它影响了你未来的人生规划——”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要赋予接下来的话语更多的分量。


    “更因为,对在座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是你们人生中,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能够纯粹地、相对公平地,仅凭自身的努力和智慧,去争取一个更高起点的机会。”


    粉笔头被轻轻放在讲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离开了这里,往后的路,努力依旧重要,但变量会多得多。家庭、资源、人脉、机遇……甚至运气,都会成为天平上或轻或重的砝码。”她的语气平静,没有刻意渲染焦虑,只是在陈述一个她所见过的、真实的世界规则,“而高考这张考卷,至少,它最大限度地,将那些变量暂时屏蔽在了考场之外。”


    教室里落针可闻。空调的冷气嘶嘶地响着,却吹不散空气中骤然凝聚的沉重。有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有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笔,还有人,比如耿殊,则把目光放到了说这话的人的眼睛上。


    “所以,”董丽最后说道,声音放缓了些,依旧有力,“珍惜这一年。拼尽全力,至少将来回想起来,不会因为曾经有机会却未曾尽力而后悔。”


    下课铃适时响起,打破了这片沉寂。董丽没有再多说,拿起教案和水杯,步伐略显匆忙地离开了教室,背影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教室里的气氛却迟迟没有松快起来。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对压力的感知,还有一丝被点燃的、不服输的斗志。


    林优转过头,看向耿殊,眼神里带着点不明的意味。


    耿殊正慢条斯理地将刚才记下的复习框架补充完整,头也没抬:“怎么?被董老师的话吓到了?”


    “吓到倒没有。”林优侧过身,“不过肩上的担子倒是沉了不少。”


    耿殊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现实而已。早点认清,比活在温水里被慢慢煮死强。”


    林优不予置否。


    补课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加速键,试卷、讲义、错题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叠起来。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墨香、咖啡因和无形压力的特殊气味。窗外的蝉鸣到了最聒噪的时节,没日没夜地叫个不停。


    耿殊话少了很多。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总能在沉闷的空气里找到缝隙,塞进几句调侃或玩笑。她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笔尖在纸张上飞速移动,偶尔停下来,蹙眉思考,或者抬起眼,望向窗外那片被教学楼切割得方方正正的,永远湛蓝得有些不真实的天空。


    疲倦如影随形。物理竞赛复赛后的短暂松懈,紧接着是准高三的提前开学和高强度补课,即便是精力旺盛如她,也感到了透支。最累的时候,她就什么都不做,只是趴在桌上,侧着脸,目光虚虚地落在旁边那个人的身上。


    单呈青似乎比她更适应这种节奏。或者说,他天生就自带一种与这种沉闷环境相融的磁场。


    他坐姿端正,背脊挺直,极少有大幅度动作。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轻而规律,沙沙的,像春蚕食叶,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耿殊就听着这声音,看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握着笔的、骨节分明的手上跳跃,看那些淡青色的血管脉络在手背上若隐若现。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很短,写字时用力均匀,字迹清隽工整。


    看着看着,眼皮就沉重起来,意识像漂浮在温水里,慢慢下沉。


    “晚自习请假吧。”某个课间,耿殊没来由地开口,声音带着刚趴醒的微哑,“再去复查一次。”


    她没抬头,依旧侧脸枕在手臂上,目光却精准地锁定了他手背上那道被笔压出的浅浅红痕。


    单呈青停下笔,转过头看她。她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疲惫的阴影。他知道,她不只是为了他复查。这段时间,她太累了,紧绷的弦需要偶尔松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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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低声应道,没有多问。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于听从她的安排。


    请假出乎意料地顺利。董丽只在假条上扫了一眼,甚至没问理由,就签了字。只是在递还假条时,她抬眸看了耿殊一眼,那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像是疲惫,又像是某种了然的关切。


    傍晚时分,暑热稍退,天边还残留着一抹瑰丽的霞光。请好假的耿殊和单呈青并肩走出校门,将教学楼里压抑的背书声和纸笔摩擦声暂时抛在身后。


    “打车还是走路?”耿殊问。协和医院离学校不算太远,步行大概二十分钟。


    单呈青看了眼天色:“走路吧。”


    他不太喜欢密闭的出租车空间,尤其现在头虽然不疼了,但对噪音和闷热依然敏感。


    “行。”


    两人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走着。傍晚的风穿过街巷,带来路边小吃摊隐约的香气和行道树沙沙的声响。不同于白日的喧嚣,此刻的街道有种悠闲的宁静。


    耿殊双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步子不紧不慢。单呈青走在她身侧半步远的位置,目光落在前方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上——他们的影子偶尔会交叠在一起。


    “紧张吗?”耿殊忽然开口,声音在暮色里显得很清晰。


    单呈青侧头看她,有些不解。


    “复查。”耿殊补充道,“怕医生说恢复得不好?或者怕记忆还是没动静?”


    单呈青沉默了一下,如实回答:“有点。”


    他确实担心。不仅担心身体,更担心那片记忆的空白会持续下去,成为横亘在他与她,与过去之间的永久断层。


    “怕什么。”耿殊语气轻松,“最坏也就是现在这样。你现在不也挺好?”


    协和医院傍晚的神经外科,人比白天少了许多,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却更加清晰。等待叫号的时候,两人坐在冰凉的金属长椅上。耿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单呈青则坐得笔直,目光落在对面墙上的健康宣传栏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新手机冰凉的边缘。


    “单呈青。”护士叫到他的名字。


    他站起身,耿殊也睁开了眼睛,跟着站了起来。


    “我陪你进去?”她问。


    单呈青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躺在仪器上,或者面对医生询问时可能出现的茫然无措。


    耿殊也没坚持,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臂:“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诊室的门在身后关上。熟悉的流程,医生的询问,细致的检查。单呈青描述着头疼的频率和感觉,描述着那些偶尔闪现却无法捕捉的碎片画面。


    医生看着最新的CT片子,对比着之前的影像,沉吟了片刻。


    “从影像上看,血肿吸收得不错,脑组织没有出现新的问题。”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专业而平和,“至于逆行性遗忘,这确实更多是功能性而非结构性的问题。就像电脑硬盘数据线松了,硬盘本身是好的,但读取某些扇区暂时困难。”


    “那,什么时候能恢复?”单呈青问出了心底最在意的问题。


    “这个很难给出确切时间。”医生坦诚道,“可能几天,几周,也可能需要更长时间。大脑有自己的修复节奏。外界刺激,熟悉的环境,重要的情感联结……这些都可能成为触发的契机。”


    医生顿了顿,看着他,“比起焦虑地等待记忆恢复,更重要的是适应现在,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有时候,越放松,越有利于恢复。”


    从诊室出来,单呈青手里拿着新的医嘱单和一瓶开的营养神经的药物。走廊里灯光清冷,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耿殊。


    她没玩手机,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上,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沉静。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来。


    “怎么样?”她站起身。


    “医生说恢复得可以,记忆顺其自然。”单呈青将医生的话简要复述。


    耿殊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或失望的神色,仿佛这早就在她预料之中。她伸手,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药袋看了看。


    “那就好。”她把药袋还给他,“走吧,男朋友,请你吃顿好的,补补脑。”


    她语气轻松,带着惯有的那点不由分说,瞬间驱散了诊室里带出来的那点凝重和不确定性。


    单呈青看着她走在前面的背影,穿着校服,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忽然想起医生最后那句话:“重要的情感联结”。


    他快走两步,跟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