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生辰礼
作品:《照微尘》 阮蟾光亲自将阮纬送了回去,看到阮纬苍白的脸色和走也走不动的样子,王雨乔大骇,她扶着还未显怀的肚子迎上前来,“这是怎么了?如何会成这个样子?”
阮纬处处都是内伤,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阮蟾光没有搭理王雨乔,吩咐宝月去请李大夫,转身出了房门。
王雨乔便去问王允熙,王允熙为难地挠挠头,说了事情经过。
王雨乔不解,“顾三公子?他打你姐夫做什么?”
王允熙哪里知道?
阮蟾光刚从阮纬的院子出来,就遇到了王允若,他目光凄迷望着她,要张口时才忽觉有些好笑。好像这几次见面,他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替胞妹给阮蟾光赔罪,他劝姑母莫要处处让阮蟾光退步来息事宁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息事宁人的那个呢?
从始至终,屡次救她的是卫王,处处维护她处境的是顾云简。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求取她的真心呢?
阮蟾光走上前去行了礼,“谢谢表兄!”
她没有问顾云简去正房是否冲撞了王夫人,也没有为今日顾云简当众打阮纬而致歉,因为她知道,顾云简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她,或许他来得很迟,或许她身边已不再需要他,但在她所得不多的重视和偏爱里,顾云简给的一直都是独一无二的。
或许阮蟾光曾怨他,不解他,或许她现在拥有了于自己而言更心意相通的人,但她会永远记得顾云简是她年少时光予过她真心的人。
王允若摇摇头,“五妹妹客气了,原就是我们不对在先的。”
他长舒一口气,忽然不想再困于这些宅帷之事,只想与她聊些别的。
王允若转了口风,问阮蟾光喜欢什么,日常爱好是什么,阮蟾光一一答了,她只觉这位表兄今日有些奇怪,问道:“表兄问这个做什么?”
“妹妹忘了,我之前答应过,待妹妹及笄,定要送妹妹一分可心的厚礼!”
他准备的寿礼此时再送已是不合时宜了,倒不若想法子让她开心些。
阮蟾光默然笑了笑,“那便提前谢过表兄了。”
“表妹客气!”
王允若别了阮蟾光,二人各择一条花下小径,往不同方向离去。
走了几步,王允若还是忍不住回头,终究是花开不同赏啊!
阮蟾光回到棠棣园时,清萍和紫玉正在给顾云简手上擦拭活血化瘀的药膏。阮纬脑子不灵活,人却生得健壮,顾云简下手狠了些,难免也把自己手弄伤了。
见到阮蟾光进门来,他挥退清萍几人,道:“受了委屈如何不说?”
“说给谁听?”阮蟾光给他斟茶,“我若痴聋,家中便永远太平。”
顾云简握住她的手,“蟾光,我与顾氏会永远是你的后盾的,纵使......”他哽了哽喉,“表哥也永远是你表哥!”
阮蟾光慢慢将手抽出,起身立于窗前,“表哥自是我表哥!只是我不需要后盾,我行于天地之间,我便是我。一个人的路走成何样,除了自己不能靠旁人。如今我有了愿意和我互相扶持的人,这便很好。日后不论如何,我都会和他一起走下去。”
这些家宅私事,比起她要陪阿珩走的路,实在太短、太轻,她不会为这些小事所拘泥,亦不会困在这些微不足道的人心人情里磋磨时光。从她选择和阿珩站在一起的那刻起,她就已完全放下了过去!
她要好好活着,不为其他什么,只想对得起那个曾于黑暗中孤独行走的自己!
顾云简目不转睛看着她,他知道阮蟾光是个怎样的人,清醒、坚韧、聪慧、果决,可当她镇静地将这一面完全展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这一切皆是为了另一个男子,以后她所有的温柔和心疼都会只属于别人!
王雨乔事先不明白顾云简为何下那么重的手教训阮纬,在王允若来了一趟后,便什么都明白了,面对王允若,这次她纵使不乖,也彻底学乖了。
王雨乔开始不乏想让王夫人压原配阮夫人一头的想法,以加重自己在阮氏的地位,否则她不会肆无忌惮做出那些事情。但她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忘了王夫人是亲姑母,阮夫人却是嫡亲的婆母,她笼络阮纬,恣意轻贱阮蟾光,自以为能加重王氏颜面,却不想因此得罪了定州顾氏。
王雨乔这时候才想起,不管阮蟾光少时遭遇过什么,阮纬和阮蟾光都是血亲手足。定州顾氏不只是阮蟾光的外家,也是阮纬的外家,兄妹二人原是同受定州顾氏看重的,阮纬是男子,分量可能还更重些。现在全因她短视,让顾云简直接警告到王夫人面前,坏了定州顾氏对阮纬的看重不说,更让顾氏因此而对王氏抱有成见,她似乎在无形中破坏了三家的姻亲情分。
王雨乔每每想起都觉悔不当初。这年头,士族男子想成事,父族、母族、妻族无一不是助力,阮纬非阮敏中长子,原就不是传家之人,而今又做出错事令母族颜面难堪,日后顾维长又如何会看重这个外甥?
阮纬心情并不比王雨乔好,他再傻,也看出顾云简今日是有备而来,挨了一场揍之后,脑子清醒很多。阮纬万分苦恼,他不明白,怎么短短这些时日,自己好似就变得众叛亲离了,他最初也只是想孝顺继母、关怀弟妹、爱护妻子,哪里就错了吗?
阮敏中和阮绍回到府里后,知道了发生的事,阮敏中没有过问,阮绍也只当不知,父子二人早知道顾氏但凡来人,必会看出府中端倪。
士族重礼法,元嫡夫人之位无人能逾越,王夫人纵使生下一双儿女,又有王雨乔嫁入阮氏,西京王氏在阮氏众人的眼中也断不会越过定州顾氏去,阮纬和王雨乔或许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二人是真的糊涂。
阮绍对这个拎不清的六弟心里早就存了意见,不过碍于家宅和睦,王夫人又在生母去世后尽责良多,给了弟妹诸多关爱,他多少要给王夫人这个继母一些颜面,才隐而不发。阮纬重情义,被继母抚养时年纪又小,在娶了王雨乔后开始亲近王氏是情理之中,可是亲王氏与远顾氏是两回事,他屡番不懂事,教舅舅知道了要如何想?被表弟打一顿,也好!
当夜,阮敏中和阮绍亲自作陪款待了顾云简。这三个月来,定州战事全线展开,幸有顾维长和他与顾云廷兄弟,才未让兴庆王大军进犯一兵一卒,阮敏中原以为父子三人此次皆来不了汝阳,不想顾云简会亲自赶来了。
说到这里,顾云简拈着酒杯的手一顿,笑道:“表妹终身之事,侄儿理当亲来,父亲也是万分挂念的,只恨自己要坐镇军中,不能离了半步,不然定是要来看着表妹出嫁的!”
他在说这话时不知是什么心情,或许一路走来,早已是麻木了吧?
阮蟾光坐在女席间默默饮酒,裴夫人让她挨着自己,给她添菜,心中却是长长叹息。待宴会散去后回到房中,裴夫人对阮敏之道:“当初云简一去不返,了无音讯,蟾光虽然不说,但我看得出,她是一直在盼着表哥回来的,如今......如何会变成了这幅样子。”
裴夫人也算看着顾云简长大,亡嫂的这个侄儿相貌好、才情高,品性更是绝无二话,当初裴夫人就是想着,倘两个孩子真的有意,让阮敏之主动去与兄长说了未为不可,谁知后来两个孩子竟是有缘无分呢?
阮敏之的面色微重,没有回复裴夫人的话。
多年前别院的那个雪夜,他也在。躺在榻上的少年身下止不住血色斑斑,李大夫再三摇头,那少年也是血性方刚,苍白着脸色仍凌厉道:“无后为大便无后为大,谁还稀罕给他顾氏留后不成?”
当时侄女未进门,并没有听到少年的话,等她推门进来时,少年慌忙用被子掩住了沾染血色的下身。
现在阮敏之只愿侄女这辈子都不知道。
笄礼定在正月十八,正月十五阮蟾光的生辰时,阮氏便在家中摆了家宴,为她庆贺生辰,众人纷纷送了自己准备的贺礼。
王允若也如约送了阮蟾光自己许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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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礼——一场漫天的琉璃烟火,在上元节的夜晚,响彻阮府上空。
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纷纷灿灿如星陨,片片扬扬似霞飞。
阮蟾光站在院中惊喜地望着夜幕中牡丹绽放,芍药又开,倾而又爆开一池红莲似火,那瑰丽的迷人色彩令她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笑意。她亲去谢王允若,“实在是令表兄破费了。”
王允若站在幻彩灯光中冲她温润一笑,“五妹妹喜欢就好。”
“喜欢,我很喜欢!”阮蟾光不住点头,眼睛一直追逐着天上的火树银花。
王允若默默看着她,最后陪她欣赏这一次人世烟花。
烟火未尽时,阮碧颜等人兴冲冲前来拥着阮蟾光回棠棣园去收生辰礼。
前前后后,阮蟾光单笄礼时佩戴的笄簪就收了七八根,阮老太君、阮敏中和王夫人、阮敏之和裴夫人、阮绍和卢清岚等各自都给她准备了形制不同的笄簪,显然阮蟾光并不能全都用,但女子及笄是成人之礼,长辈寻常都要赐簪,她便一一收着了。
阮玄牵着虎球宝进门,兄弟二人呈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檀木雕花盒子给阮蟾光,她看着两个侄儿如出一辙的温润眼眸,心有所感地接了过来,里面正是一支赤金雕镂腊梅花型的金簪。阮蟾光捧着细细端详,恍然回想起当年和兄嫂生活在一起的岁月,她细心地发现,在簪身的背部还刻着两个小字——团团。
阮玄带着弟弟共同恭贺姑母芳辰,他当年虽小,却一直记得父亲曾经许诺,待姑母及笄时,会亲自为她打一支赤金花簪做笄礼,虽然知道姑母未必会在笄礼上用,但阮玄还是想和弟弟代替父母送姑母一支金簪,了却夙愿。
阮蟾光抬眸,看着阮玄与长兄愈发相似的面孔和神情,轻轻将梅花簪递给他,阮玄一愣,倾而露出笑意,接过梅花簪亲手帮姑母插在了发间,无人注意时,他轻声在阮蟾光耳旁说:“恭贺团团生辰!”
那一声流音回响,恍若阮绎隔空呼唤小妹,阮蟾光险些泪下,她吸吸鼻子,望向镜中少女的玉面娇颜,配上这枚簪子,愈发楚楚动人。七年前的生辰有大哥为她簪发,七年后的今天有阿玄,下一个七年里和之后的日日月月都有阿珩,她还是幸运的,不是吗?
清萍捧来放了一排花簪的托盘,其上材质花型各异,放着各式花簪,众人皆聚过来,问阮蟾光打算挑哪根笄礼时用。
阮碧颜、阮臻臻和黄雁汐皆在说着不同意见,阮碧颜说阮老太君的白玉凤头簪典雅大气,阮臻臻喜欢父母送的紫玉琉璃花簪,因为是她帮姑母选的,黄雁汐则说各有各的好处,看五姑姑似乎更喜欢表哥和表弟送的梅花簪一些,引来阮玄对她一笑。
阮蟾光淡笑,从妆盒底部拿出一面素色绢帕,“用这一根吧!”
阮碧颜好奇地接了过来,绢帕展开时,众人只见其中是一枚通体赤金的簪子,簪头呈如意云头样式,簪身表面素净,通体无任何纹络,但其做工精细,质感一流,特别是那股经年蕴藏的典雅和古朴触手可察。
比起托盘中形制各异的花簪,这枚金簪未免素净了些,但大家皆是长于士族权贵之家,平日最不少见好东西,一眼便看出这簪子是个很有些年月的物事了,寻常人家并不多见,就是对士族权贵来说,也是收藏之品。
众人细细看了一番,并不知是何人送的,还是阮碧颜机灵,笑问:“我们送的五姐姐都不稀罕,独独钟爱这一根,想来是卫王殿下准备的了?”
阮蟾光只默默一笑,算是承认了。这枚簪子是阿珩给她的,阿珩虽未说明来历,阮蟾光也猜到定是他母亲留下来的,当年他们兄弟姐妹在那样艰难的状况下,都没有将这支金簪变卖掉,自是弥足珍贵。
众人见状皆是调笑,在屋内谈论说笑一团。
顾云简正走到门前,闻声止住了步伐,他负手隐于袖中,握紧了掌中修长润白之物,隔着琉璃灯光与人群笑语,他眺望人群中静坐浅笑的绝色少女,心痛得不能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