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厚重的陪嫁

作品:《照微尘

    山并不高,别院也只在半山腰,二人走了半柱香时辰便到了,一路上卫珩好说歹说,阮蟾光才给了他一个笑脸。


    阮老太君隐居的别院门庭清落,古朴雅致,门扉掩映在梅花树影中,阮蟾光率先上前扣了几下门。


    一个精神的老嬷嬷开了门,见到阮蟾光堆出一脸褶子的笑意,“五娘子来了,快快请!”


    她把门打开,迎二人进去,恰在此时从她背后钻出一个小肉球,笑说:“好久不见啊,姑母、美男子姑丈!”


    卫珩没想到虎球宝会在此,阮蟾光不是说没有大事族学不许请假吗?他还以为虎球宝去上学了。


    虎球宝笑得一脸奸诈,他很是聪明,读书天分好,约莫是三叔祖除了阮绎外,最钟意的弟子了,当然三叔祖对虎球宝的钟意,很大程度上不只是因为虎球宝的天分,更是因为其父阮绎。当初阮绎身死无踪时,三叔祖痛心之下还病了一场。所以三叔祖对其他弟子分外严厉,对虎球宝总带着情不自禁的宽和。


    虎球宝并未因此就在学里恃宠生娇,他是向三叔祖提前提交了三日的课业策论才换得了半天假期,其他同窗纵使有意见,也说不出话来。没办法,谁叫他最喜欢高祖母这里的吃食了呢,今日姑母、姑丈来用膳,他下了学就早早来候着了。


    虎球宝开心地摇头摆尾,上前牵住卫珩和阮蟾光的手进门去。


    阮老太君早等候在了内堂,她虽快八十岁的高龄,却依旧双目清明,精神矍铄,在看到曾孙女领着一个卓尔不凡的少年进门给她请安时,阮老太君的目光久久定格在卫珩身上,似隔着几十载的时光,望见了经久岁月中的某些身影。


    阮蟾光看看卫珩,上前悄声唤了句“曾祖母”,阮老太君才回神,让卫珩落座,她再度打量这个少年,眼中生出满意之色,道:“老身失礼托大,辛苦卫王殿下亲行一趟来见老身,这厢赔罪了。”


    卫珩颔首,“老太君客气,家礼亦是礼,卫珩既要明媒正娶蟾光,在老太君面前便是晚辈,老太君纵使不提,卫珩亦要腆颜来叨扰的。”


    阮老太君沉定自若地笑了笑,并不因卫珩的话受宠若惊。


    人皆称卫珩为当朝唯一一位异姓王,但梁朝早前并非没有过异姓王,这位异姓王便是开国太祖的结拜兄弟,也是阮老太君的父亲华鹰。


    华鹰战功赫赫,一力辅佐太祖灭了前朝,受封异姓王,很可惜,这位华王在天下平定后被自己的结拜兄弟鸟尽弓藏,满门皆赐死,华氏外嫁女也多跟着遭殃。阮老太君因自小被太祖皇后养于膝下,又嫁入中州士族之首的阮氏,经太祖皇后和当时的阮氏家主苦苦哀求太祖,才勉强留下了性命,之后她随夫君返回汝阳,远离西京,方平安度日至今。


    换句话说,阮老太君对梁朝、对章帝,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她常年隐居在此,也是想让世人忘了她的存在,以免影响儿孙仕途。


    今见卫珩,阮老太君和他交流几番,心下很是满意,晚膳特地留了二人和虎球宝陪她共用。席间不乏阮蟾光和虎球宝平日爱吃的菜,但是口味明显也照顾了卫珩,他心觉这位阮老太君虽不问世事,却是比任何人都耳聪目明的。


    膳后,趁着天还未黑,阮老太君便早早让他们三人下山去了。


    几人刚离开别院,阮敏中自内堂走出,接了老嬷嬷手中茶盏奉在祖母身前,“您可觉得?”


    他话未尽,阮老太君便挥了手,她目色果决,“绝不会是!”


    梁氏生不出这样淳清的男儿!


    教阮老太君看来,卫珩是皇甫氏遗孤倒有可能。


    是与不是,阮敏中的脸色都一样凝重。


    阮老太君最见不得孙儿这个样子,“你都打算下注了,管他是姓梁还是姓皇甫?你只记得自己的女婿姓卫就是了!”


    阮敏中总会让祖母的豁达逗笑,他躬身谢罪,“是,祖母说的是,是孙儿糊涂了!”


    “你啊,你是聪明过了头!”阮老太君一挥袖子,才不吃孙儿那套,“这些事我且不管,只一样,五丫头的陪嫁不能薄了!她这些年在家不易,既要带着阿弟,又要看护侄儿,还要面对外头人的风言风语。早几年里,有些个不稳当的还敢跑去虎球宝面前对阿绎的死搬弄是非,说五丫头贪生怕死害死了长兄,我让季风暗中将那些不妥当的人处置了,日后谁再敢对五丫头的事浑说,你尽给我割了那些人的舌头!”


    阮敏之听出祖母的话意有所指,心知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是瞒不了她老人家的。世家宗主是不过问内宅事,但哪个不是三头六臂耳听八方的呢?王雨乔在家里闹的那些事,阮敏中之前本着不痴不聋不做家翁的原则没放在心上,并不代表王夫人不说他就不知道,若非知道阮蟾光的性子不会白白受气,阮敏总必然是会出手治家的。


    王夫人百般好,独有个对娘家心软的毛病,阮敏中对这位续娶的妻子还算满意,所以没有计较太过,他也知继母不好做,又是夹在娘家侄女和继女中间,更要处处小心,毕竟当初阮纬的婚事是阮敏中和王氏家主共同促成,他并没有去问王夫人意见。


    阮蟾光生于正月十五上元节,按理当于上元节举行笄礼,因当日诸事繁杂,还要举行祭祖,多数宾客也不能亲至,阮敏中便将笄礼定在了正月十八举行,届时笄礼与亲朋添妆一同举办,也免去正月中诸多麻烦。


    正月初六,阮敏中先召集族中耆□□议阮蟾光的出嫁事宜。他将阮敏之代他拟定的嫁妆单子仔细看过,拿起墨笔又添了些上去,给族中耆老一一传阅。众人虽觉礼单过厚,但也不约而同点了头。


    士族女子出嫁是族中大事,嫁妆出自祖产,是要耆老们一一过目的,父母兄弟私下给多少他们并不过问,自来官中的分例是一定的。


    给阮蟾光的嫁妆丰厚些,是众人一致的意见。她是长房原配阮夫人所出之女,身份原就厚重些,在母亲去世后,曾在家为母守孝三年,照拂胞弟,掌管家事,古来为父母尽孝的在室女,分家时可多得一层嫁妆,这是常理。再兼长兄长嫂去世后,她又亲自抚养幼侄,这于家族又是一份功德。所以对于阮敏中重重添上的这几笔,耆老们绝无二话。


    众人看过后,又一一传给阮玄和阮绍兄弟来看,阮玄作为长孙是绝无意见的,阮绍、阮纬、阮纪皆是亲兄弟,更不会有意见。


    阮敏中点头,在单子上盖了阮氏家主的私印。


    此事众人早有心理准备的,这只是祖产中出的,还不算阮夫人留给阮蟾光的私产,以及阮敏中和阮绍几人私下给的和各家姻亲添妆,刨去远的不说,单定州顾氏和梅山方氏给外甥女添妆的手笔就断断不会薄了,何况还有卫王下聘的百万之金?


    这零零总总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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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对不会在卫王的聘礼面前逊色,甚至比当初阮敏中嫁长女阮呈徽为靖陵王妃时还要厚上三层。阮敏中当初是为家族清誉要射杀阮蟾光,但事后他也从未因外界流言有过太多顾虑,为女儿择婿时一切如常,因为凭阮氏族望和他能给的一切,阮蟾光嫁到何处都不会有人敢轻视她。


    此时意识到问题的很多人,多少都有些后悔自己的顾虑了。莫说人如何,就是在阮氏价值不菲的嫁妆面前,又有何人不动心呢?


    王夫人对此也是无二话的,她自己再嫁时,就因曾为父母尽孝,族中多给了她一层嫁妆。不过看到那份嫁妆单子,她还是情不自禁望向了小女儿阮玉雅,她心知阮氏这样的嫁妆之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待女儿长大,阮氏已是长孙阮玄掌家,女儿的嫁妆是断不会如此的。


    笄礼和添妆宴定在正月十八,在阮敏中召集耆老商议完阮敏中的嫁妆单子后,就已经有亲朋陆续上门添妆送礼了。


    先来的人是顾傲霜,她是姨母,离得又近,重要或不重要的东西都会替阮蟾光想着,此时她也顾不得王夫人乐意不乐意,尽将自己想送的给甥女送来了几大车,还不算五万金添妆钱,王夫人哪里会介意这个,只说让顾傲霜尽管送,家里和卫王府都放得下。


    然后便是祁州黄氏家主遣来了次子黄兆中。


    黄兆中是黄褀娘同母的二哥,阮玄和虎球宝的亲舅舅,他刚过年便快马加鞭水路并进赶来了汝阳。


    黄氏是祁州大族,阮敏中当初为长子聘娶黄褀娘,就是为了促进阮氏和黄氏的交好,长子长媳去世后,为了继续维持这层姻亲,阮敏中再度为长孙阮玄定下了黄氏家主的长孙女为未婚妻,也就是黄褀娘长兄的长女。


    祁州距离甚远,阮敏中也没想到黄氏家主会派次子亲自前来,这当然不止是为姻亲之故,更在于阮氏即将联姻的对象不是旁人,是各方势力现下都想除掉又不得不拉拢的卫王。


    黄氏家主的手笔也是出乎众人意料的,他中年丧失长女,两个外孙又远而不得见,因阮蟾光多年抚育虎球宝,黄氏家主分外感激,故以家中侄女出嫁之例,备下了厚厚的一份重礼添妆,并亲自致信阮敏中,贺她嫁女之喜。


    阮玄小时候见过几位舅舅,虎球宝还是第一次见,他睁着大眼睛看黄兆中,脆脆地唤了一声“舅舅”。


    黄兆中看着这个胖娃娃又惊又喜,想起早去的妹妹,不禁眼眶微湿,他俯身将虎球宝抱起,掂了掂当真是分量不轻,心觉父亲这份厚礼备得值。


    与黄兆中同来的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她生得眉清目秀,气质婉约,乍看去和黄褀娘十分相像,正是黄褀娘的亲侄女儿黄雁汐,也是阮玄的表妹兼未婚妻。


    这还是阮玄第一次见黄雁汐,王夫人叫他去正房时,他只见到一个穿着杏黄裙衫的少女大大方方向自己见了礼,阮玄微微怔愣,只感觉好似看到了儿时母亲模糊的样子,他一时忘了回话,王夫人及时咳了两声,阮玄忙躬身下拜,“表妹安好!”


    卢清岚在旁调笑他,“这才第一次见表妹,就失礼了。”


    阮玄霎时耳根便红了,不过他是长孙,自幼被精心教养,纵使慌神也能装出一脸泰然自若,“二叔母又打趣我!”


    满屋子人里,只有阮蟾光发现了他在害羞,不过细细看向那小少女,生得和大嫂可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