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空中俯瞰，联军庞大的步兵阵列密密麻麻，如黑云般缓慢地朝着前方行进。


    前方是层层叠叠的盾车，试图为后面的士兵提供一丝可怜的心理慰藉。然而，振明军精准而凶猛的火炮，不断将那些木制的“乌龟壳”撕成碎片。


    每一次炮弹命中，都伴随着木屑横飞和后方士兵凄厉的惨叫，原本还算整齐的阵线，开始出现明显的凹陷和混乱。


    天空中还时不时传来令人心悸的呼啸，这种可怕的声音，更是给联军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祈祷着不要落到他们身边。


    几乎每一颗榴弹炮，都能精准落入到人群中，破片和钢珠无情地收割着生命，留下残肢断臂和一片狼藉。


    荷兰中校帕罗和葡萄牙指挥官斯蒂尔，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前线惨状，脸色铁青。


    这里面可是还有他们带来的雇佣军，这种单方面被屠杀，实在让人绝望。


    而那些被强行征召来的土著兵，更是早已面无人色，嘴里用土语喃喃念叨着各种神灵的名字，脚步踟蹰，若非后方有西班牙督战队的火枪指着，恐怕早已一哄而散。


    安东尼奥深吸一口气，对传令兵吼道：“命令他们加快速度！不要停！只要靠近到一百米，进入我们火绳枪的射程，就能还击！”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用人命去填平这段死亡距离。


    战场上，联军士兵在军官的呵斥和督战队的威胁下，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踩着同伴的尸体和血迹，继续向前推进。


    四百米、三百五十米…距离在一点点缩短，每一米都付出了血的代价。


    就在联军先头部队踏入距离振明军阵地大约三百米的那一刻，一团副团长苗德春，猛地挥下了手中的指挥刀。


    他声音洪亮，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一团！全体都有——第一列，举枪！”


    唰！


    第一排五百名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将上了刺刀的燧发米涅枪稳稳端起。阳光照射在密集的刺刀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瞄准！”


    士兵们根据平日里千百次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略微调整枪口。


    振明枪有效射程远超这个时代任何一款滑膛枪。三百米距离，已经拥有不俗的杀伤力。


    这种线列阵排枪，甚至不需要瞄准，只要举枪平射。对方又是密集阵型，就拥有不低的命中率！


    “放！”


    砰砰砰……


    第一排五百支步枪同时开火，雷鸣般的齐射声震耳欲聋，白色的硝烟瞬间从阵前弥漫开来。


    数百颗锥形米涅弹丸，以极高的初速旋转着脱离枪管，形成一片致命的金属弹幕，朝着三百米外的联军射去。


    “啊…”


    “我的腿！”


    “上帝！他们能在这么远开枪？”


    “我的上帝啊，快来帮帮我！”一个雇佣兵拼命地将肠子往肚子里塞！


    “我要回家，我不要佣金了！”一名倒霉的雇佣兵，拖着两条断腿，不停地往后爬去。


    ……


    联军阵列中，瞬间人仰马翻。冲在前面的雇佣兵和土著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身上爆开一团团血花，惨叫着倒地。


    他们身上简陋的皮甲或者干脆没有任何防护，在米涅弹强大的动能面前不堪一击。


    即便有穿着板甲的，虽然没有破防，可也如同重锤砸中，板甲深深凹陷，骨头碎裂，一时间不死，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也很难救活！


    帕罗中校差点把手中的望远镜捏碎，脸上写满了震惊，“三百米就有如此威力，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造出来的？”


    斯蒂尔也失声叫道：“魔鬼！他们的武器一定是被魔鬼祝福过的！”


    安东尼奥和哈维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振明军步枪在如此远距离发威，心还是沉了下去。


    哈维尔苦涩地说道：“早就跟你们说过，他们的枪支打得远，打得准。他们的连发火铳还没用上呢，不然我们的处境更艰难！”


    “可我们必须战胜他们，不然南洋将没有我们欧罗巴人的立足之地。诸位将军们，难道你们想成为黄皮猪的俘虏，做他们的奴隶吗？”


    帕罗与斯蒂尔虽然恐惧，可更不想看到明人独霸南洋，他们即便不会做奴隶，也不想灰溜溜地滚回欧罗巴！


    联军前线彻底陷入了混乱。原本指望依靠盾车靠近到一百米内再进行对射的雇佣兵们，发现自己就像活靶子一样，在距离敌人很远之外就被逐一射杀。恐惧像瘟疫一样在阵列中蔓延。


    “不要乱！第二列上前！继续推进！” 联军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挥舞着军刀试图稳住阵脚。督战队也开始对迟疑不前者开枪。


    在死亡的压力下，联军士兵被迫继续前进，但速度更慢，阵型也更加松散。


    好在这个时候，那可怕的会爆炸的炸弹停了。


    朱胜枫不愿意在这些炮灰身上浪费太多迫击炮的炮弹。后面还有大量正规军呢。


    但振明军的火炮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不断在轰击着联军。


    而一团士兵的三段击战术已经开始流畅运行。第一排射击完毕，立刻后退装填。第二排上前，举枪，瞄准，在苗德春等军官的口令下，再次齐射！然后是第三排！


    砰砰砰……


    富有节奏的排枪声连绵不绝，硝烟一层层笼罩在振明军阵前，虽然遮挡了士兵们的视线，但只要平射，能隐约看到敌人，扣动扳机就行了。


    致命的子弹，只要往前飞行，总能命中路径上的敌人，除非射高了飞向天空，或者射低了击中地面。


    每一次齐射，都能清晰地看到联军阵列像被啃噬一样缺掉一块。


    联军顶着巨大的伤亡，凭借着人数优势和后方督战队的死亡威胁，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将距离拉近到了大约两百米。


    这个时候，振明军的轻型速射炮，直接换成霰弹，让振明军的火力密度更加恐怖！


    其余火炮，则是继续实心弹，轰击仅存的一些盾车！


    两百米的距离，对于火绳枪而言，依然是个几乎无法命中任何单个目标的无效射程，但绝望的士兵们已经快要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