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回来啦”


    纪维山后娶的女人听到门口的动静，小跑过来，将纪柏舟的拖鞋拿出来。


    还是那双拖鞋，很干净。


    “你爸爸在书房呢。”


    “好”


    纪柏舟上楼走去。


    “你俩聊，阿姨在这儿把饭做着，佳佳听说你回来了，一早就跟我打电话说让我给她请假，现在也应该快到了。”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纪柏舟恨之入骨的人年轻不在，美丽的容貌上长了很多细纹。


    抛去仇恨，误会。


    于安作为继母做得很好，关心他、尊重他，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感。


    可时机不对，恨了那么多年，就算现在知道真相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那样。


    他还是放不下所有的芥蒂。


    “好，辛苦阿姨。”


    “这孩子，出国几年性子改变不少”


    看着纪柏舟的背影，于安依旧处于常年不被回应第一次被回应的震惊中。


    小声自言自语


    “回来有什么打算？”


    纪维山看着报纸，眼神没分给进来坐下的儿子。


    语气平稳、威严。


    “我把公司迁回国了。”


    看外貌纪维山没什么变化，或许是因为他出国前就已经老了。


    现在没有更老。


    “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别翻天。”


    报纸翻到最后一页。


    “还有一件事。”


    窗外大门被打开，纪佳下车小跑进屋。


    长大了不少。


    “我妈最后一通电话是和谁打的。”


    纪维山眼神从报纸上射过来。


    “问这事儿做什么，人死都死了。”只是一瞬，眼神又回到报纸上。


    仿佛报纸上印了天大的事。


    “我要知道真相”纪柏舟神情冷淡，深吸一口气，用呼出的气息说。


    “真相就是她已经死了”报纸被拍在桌子上。“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在这件事上闹了十多年还没闹够吗！”


    纪柏舟的手跟着颤了颤。


    “我也是我妈的儿子，我不是小孩了，过完年24，你们为什么都要瞒着我，有什么好瞒着的，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长久的沉默，久到以为时间暂停，落针可闻。


    “你爱过我妈吗，为什么不偏向她呢。”


    楼下传来母女欢快的笑声。


    多么其乐融融。


    “她手机在地下室纸箱子里。”


    怎么会没爱过，但比爱更先的是利益。


    这件事情我做不了。


    既然你，我唯一的儿子，要做。


    我会尽量保你。


    纪柏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纪维山呆坐在椅子上，看着走廊，他曾存在过的地方。


    长叹一口气，站在高处，每动一步都带着极大的风险，作为整个家族的顶梁柱，他不敢。


    也不能，更不愿。


    饭菜还没做好，纪柏舟下来时同纪佳打了个招呼，直奔地下室。


    啪嗒——


    微弱的灯光带着电流声，再是经常有人来打扫，也有一股忽略不掉的霉味。


    纪柏舟不在乎，席地而坐。


    母亲的遗物全放在纸箱里，摆放的整整齐齐。


    纸箱潮湿，经不起来回移动。


    纪柏舟一直以为这些都被丢掉了。7岁以后再也没看到过的。


    妈妈的记事本、项链首饰、相册、结婚戒指……


    在他的记忆中，妈妈很爱笑，不管发生多么悲伤的事情，妈妈都会冲他微笑。


    纪柏舟眼睛酸胀，鼻尖微红。


    仿佛看到妈妈在冲他招收微笑，可面孔怎么也看不清。


    地下室供暖可真不好。


    “查一下这个手机号打给过谁，接听过谁，打过的最后一通电话重点查。”


    饭桌上。


    “小舟这是阿姨今早新拿到的小黄牛肉，味道正好，你尝尝看。”


    “嗯，谢谢。”


    于安不知道从谁那听到的，7岁以前爱吃的饭一直做到他24岁。


    “哥，你最近准备干啥。”纪佳很兴奋，她有些畏惧自己的哥哥，但也很崇拜。


    说完没有立刻得到回复，母亲在桌子地下踢了她一脚。


    意识到自己说的这话有歧义。


    埋头塞了几大口白饭。


    “公司迁回国内，准备先做几个项目试试水。”


    纪柏舟从来都没把纪佳当小孩，一直以和成年人对话的方式交流。


    “要做就做成做好，半途而复、想一出是一出是最要不得的，年轻人有冲劲是好的，但太冲过犹不及，反倒伤了根本。”


    饭桌上一直沉默的纪维山放下碗筷，漱了漱口，离席前说道。


    “你呀，饭桌上说这些做什么。”于安去厨房切好的水果，分出一半，跟着纪维山上楼。


    纪柏舟离开老宅，驱车来到自己的公寓。


    饭吃的有些夹生，纪维山沉默的官威，于安热情的有些过了头，纪佳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的样子有些滑稽。


    “喂，舟舟。”段海棠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纪柏舟驶向市区，道两侧的树木渐渐变得密集。


    “方便说话吗？”


    “方便，你的电话我什么时候不方便。”


    背景音哗啦哗啦


    “李斯年你熟悉吗？”


    “认识，吃过两次饭，怎么着？”


    “你帮我搭个桥，问他什么时候方便，我请他吃个饭，我看到政府在招商引资，我这科技公司回国的第一个项目从这里入手”


    “好说，我只要提一下你纪维山大儿子的身份，谁不都点屁颠屁颠上赶子过来和你吃饭啊。”


    “前期先不用提。”


    “成，我记得你在国外主搞人工智能的，整的怎么样。”


    “还行，技术方面我很有自信，这段时间公司里研究了国内形势，本省特色，这个项目很适合我，冲一冲。”


    “不愧是我哥们，成，我这就办。”


    纪柏舟将车停到地库，


    这个房子他修完全部学业后就买下了，冲着宣传手册买的，画面中一男一女呲着大牙乐。


    看着舒坦。


    其余条件也好，地理位置很不错，市中心，去哪儿都方便，安保给力，光是进到楼里面就要过三关。


    听说还没入住，小区里的工作人员就将他的面孔记住了。


    进了房门，纪柏舟泄了气，直直躺在床上。


    回国两天，脑子就没停过，终于来到自己的地盘。


    一闭眼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