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叔叔知道你回国了吗？”


    在车上段海棠像是刚想起来这回事，油门深一脚浅一脚。


    还好二人在饭桌上都没吃多少。


    “他什么不知道。估计我这边刚下单机票，他就知道了。”想到这纪柏舟烦的直皱眉。


    “那就好。”段海棠深踩一脚刹车，勒得纪柏舟身体向前。“啥？！”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让我靠那么前。


    “还监视你呢？！”


    段海棠继续开车。


    纪柏舟将座位靠椅调后，看着窗外飘散的雪花。


    起风了。


    纪维山并没有一直监视他，只是作为一家之主，他需要知道所有的事。


    能理解，他站在那个高度上，也会害怕周围人任何的变动，影响自己的仕途。


    再说他回来，本就不打算瞒着任何人。


    他们这圈子里的人家大多都住在这一片儿，这里离市中心有些距离，胜在环境好，安保设施齐全。


    一个大炮下来，整个省都点震一震。


    有钱有权。


    随着汽车的深入，一个个别墅分布在平地上，围绕着一个湖。


    更远处群山耸立，空气里充满凛冽的木质甜味。


    段海棠将纪柏舟送到姥爷家门口后，放下车窗问“一会儿结束怎么着？”


    “今晚在这住下了。”


    “行，那我先撤了，有事儿电话。”


    “嗯”


    他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回国，怎么着也想等到纪维山身体不太行后再回来。


    先于别人的放弃，他先放弃了自己，在英国开启混吃等死放纵自己的生活。


    那段被酒精麻痹大脑，世界充满霓虹灯的日子，没他想象的热闹。


    像是不放糖的动物奶油。吃着吃着就腻了。


    2022年他姥爷来了。


    看着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外孙，这老人什么话也没说，


    给他做了顿晚餐。


    “姥爷。”


    纪柏舟欲言又止，这一餐是留学两年吃到的最幸福的一餐，他感到十分羞愧。


    “柏舟，给姥爷泡壶茶吧。”


    他好久没泡过茶，小时候常跟着妈妈来姥爷家，姥爷教他泡茶、品茶。


    长大每次去姥爷家，也都给姥爷泡壶茶。


    这泡茶可有大学问。


    茶叶、水、器具、水温、茶水比、时间


    诸多因素结合在一起，才能泡出一杯色香味俱全的茶汤。


    可现在在英国，他好久都没泡茶喝了。


    一切从简。


    “当年”姥爷撇去浮沫喝了口茶，“你母亲去世，和维山没关系。”


    姥爷知道外孙的心结，他不想让他陷进去，更不想让外孙因此自暴自弃。


    纪柏舟手抖的厉害，茶水撒到桌面上，姥爷看了眼，将他的手摁到桌面。


    温热、厚重、踏实。


    “既然拿不稳，就放下，能拿稳了再拿。”


    “那她怎么会”纪柏舟声音颤抖，“坠落”


    眼泪落入洒出来的茶水里。


    最后两个字说的格外艰难。


    “把书读完，再去考虑能不能端稳茶，姥爷不忍心看你被过去困住，楠楠就是个短命的人儿呀！”


    老爷走后，纪柏舟将头发简短，不在麻醉自己，认真读书，一年就将剩余的学习修完。


    又花了一些时间处理国外的公司，准备将他转移国内。


    如今再次站到姥爷家门前。


    他沉稳了很多，再也不会将茶水弄撒。


    “姥爷。”


    三年没进姥爷家，房间布置一点没变，明亮大气的灯是他最喜欢的，一直没变。


    空间内还留存这饭香。


    姜斯海、姜栾博这两个舅舅坐在客厅谈话，听到声音，高兴地将纪柏舟迎进来。


    姥姥更是高兴，将纪柏舟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留了几滴眼泪，非说他在外受苦了。


    该死的纪维山就这么对她的宝贝乖乖。


    姜楠是姥姥姥爷唯一的姑娘，


    老年得女


    偏偏这个姑娘还特别争气


    聪明，有韧性，不比任何一个男孩子、任何一个人差。


    在这个家族里，姥爷把她当继承人培养，倾注了所有的心血。


    结果这可怜人儿，早早就走了。


    怎么就想不开呢？


    所有人都这么想。


    纪柏舟坐在二老中间，仿佛回到小时候。


    只是染黑的头发下是新长出来的白根，曾经榜大的男人变得又瘦又小。


    嘴上不说，谁会不思念自己的孩子呢。


    “回来了好啊。”姥爷后背佝偻，拄着拐杖站起。“吃了吗？”


    “吃了，和段海棠他们一起吃的。”


    “好，小幺儿跟姥爷坐会儿。”


    “你这死老头子，孩子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就上去陪你。”嘴上这么说还是站起身将纪柏舟带回来的行李归置在他的房间。


    小幺儿是母亲的小名，等纪柏舟出生后，这个名字就成他的了。


    “好”他搀着姥爷上电梯。


    “去看维山了吗。”姥爷坐下。


    “还没有，晚上六点刚落地。”水正好跳闸。


    温杯、投茶、注水、分茶


    “学业都完成了？”


    纪柏舟有条不紊


    “嗯，完成了，回来的晚是要处理海外公司，国内市场很好，我想回国发展，让国人挣钱。”


    “好！”姥爷十分激动，“不亏是我外孙，像你母亲。”


    “我母亲。”


    长大后，纪柏舟一直以为母亲的去世是与父亲感情破裂导致的，去世隔年纪维山另娶更印证了他的猜想。去年听到姥爷的话，让他一时失去头绪，再查时，查也查不真亮，好像有一层雾黏在真相上，好似有人刻意遮掩。


    那些他查不出的真相，他迫切的想要知道。


    现在他回来了，这盘棋他要进去。


    “真相就那么重要吗？”姥爷站起身，走到门口处，书房的灯光被关闭，走廊灯火通明。


    “重要。”纪柏舟将茶具整理好。“这么多年了，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我老了，没心气儿了。你想查就查吧，注意安全。别闹出人命。”


    老年人睡得早，从姥爷书房出来，纪柏舟顺道拐进母亲的房间。


    房间充满阳光和洗衣液的味道。所有物品都按照母亲生前的样式摆放。


    他躺上床，深吸一口气。


    他已经想不起母亲的气味。


    床下小盒子放着母亲生前的心头好。


    纪柏舟坐在地方，所到之处不见一丝灰尘。


    盒子里母亲各个时期的照片，笑颜如花。


    这么阳光开朗一个人


    怎么会？


    躺在姥爷家的房间，纪柏舟摆弄着手机。


    向远处看，自己家方向亮着灯。


    “爸我回国了，明天回家。”


    睡前纪柏舟盘算着未来，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远处灯光熄灭，在一片寂静中。


    他想起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死死拽住他，将他拉入梦乡。


    顾闻野看着什么瑟瑟发抖拿着被角挡住身体的男性。


    瓷白的身体上落着一条艳红的痕迹


    很青涩、很漂亮，一如他往常喜欢的模样。


    可他提不起一丝兴趣。


    “滚出去”


    怎么回事？


    男孩连滚带爬逃出这个魔窟。


    纯白的床上摆满小玩具，凳子腿粗的黑色鞭子被漂亮的手握着。


    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