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的早晨，礼堂里人声鼎沸。


    头顶的风扇呼呼地转着，带动着初春略带凉意的空气，舞台上的红幕被微风吹得轻轻摆动。


    一排排矮小的木椅上坐满了穿着新校服的小学生，空气里弥漫着粉笔味与新书皮的清香，还有孩子们压抑不住的兴奋。


    7岁的降谷零坐在人群中，背挺得笔直，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他环顾四周，目光里带着好奇与一丝紧张。


    就在这时，后边传来一阵轻快的声音，“ 你的头发是金发叻！是外国人吗？”


    他整个人僵了一下。


    ——又来了。


    从幼稚园起，这样的问题他已经听过太多次。


    那群小孩总是围着他喊混血儿、外国人、金头发怪人。


    他以为上小学后终于能摆脱那些无聊的取笑，没想到第一天就又被点中。


    “ 我才不是外国人！”


    降谷零猛地转过身，眉头紧蹙，声音比他自己想象的还大，“ 我是道道地地的日本人——！”


    话到一半，他愣住了。


    坐在他后排的，是一个留着齐腰黑发的小女孩。


    她正一脸好奇看着他，眼睛是罕见的金色，澄澈得像阳光穿过的琥珀、闪烁着温柔又带点神秘的光。


    她轻轻笑了笑，“ 看来我们也是一样呢，我也是日本人哦～ ”


    她的笑容干净得让人措手不及，让降谷零原本以为被嘲笑而涨红的脸，莫名有些发烫。


    典礼结束后，礼堂外的操场渐渐被喧闹的人潮淹没。


    小朋友们穿着崭新的校服，或与父母拍照留念，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降谷零乖乖地跟在父母身后。


    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却时不时飘向人群另一端，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 零，怎么了？” 降谷妈妈俯下身，轻声问道。


    她那一头与儿子同样耀眼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着柔光，灰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毕竟，她是知道自己的孩子从幼稚园起，因为那与众不同的外貌，总被同龄人取笑、甚至打架。


    她不禁有些紧张是不是才开学第一天，就又被人欺负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哎呀，金发君，又见面了。”


    降谷零怔了一下，连忙回头。


    那是早上在礼堂里遇见的黑发小女孩，她正牵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奶奶走过来。


    女孩一见到他、立刻松开奶奶的手，轻快地跑了几步，在他面前站定、眼睛亮晶晶的。


    “ 你也是来门口拍照吗？”


    降谷零张了张嘴，正想回答。


    身旁的降谷妈妈先一步蹲下身来、语气里带着笑意，“ 啊啦～你长得好可爱呢！眼睛的颜色也很特别呢～”


    “ 妈、妈妈！你太失礼了啦！” 降谷零立刻涨红了脸，慌忙拉住她的袖子。


    “ 有吗？” 降谷妈妈一脸无辜。


    那小女孩反倒笑出了声，“ 阿姨，您和我妈妈很像呢！我妈妈也是外国人，不过妈妈的头发是银色的！”


    说话间，老奶奶也走了过来，温柔地唤道，“ 小唯。”


    “ 奶奶！” 小女孩转身、语气兴奋，“ 我交到朋友了！”


    “ 朋友？！” 降谷零瞪大眼睛，整张脸都红了。


    她、她在说…我吗？


    降谷妈妈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 哎呀，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 我叫折木唯一！” 小女孩挺直小小的身子，笑容灿烂得像阳光。


    降谷零怔怔地看着她，心口某个地方突然被柔软地触动。


    ——好、好可爱。


    “ 零。” 降谷妈妈拍了拍他的背、促狭地笑道，“ 不向新朋友自我介绍一下吗？”


    “ 我、我叫…降谷零。” 他结结巴巴地说完，耳根还在发烫。


    “ 那零君，要不要一起拍个照呀？”


    折木唯一提议道，然后转向自己的奶奶眨眨眼，“ 奶奶，帮我们拍照好不好？”


    “ 要不由我来拍吧？” 降谷妈妈笑着举起手机，“ 拍好后我再传给您，可以吗，奶奶？”


    “ 当然可以呀。” 老奶奶温和地点点头。


    “ 咔嚓—— ”


    快门声响起。


    镜头里，阳光洒在两人身上。


    降谷零有些僵硬地牵着折木唯一的手，而小女孩笑得像一朵小花。


    那张照片，定格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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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岁的诸伏景光拿着这张照片时、不禁惊叹道，“ 欸～原来小唯一直都是以女生形象直到二年级吗？”


    他是二年级的时候转校过来的、那个时候折木唯一已经是一身男生装扮了。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同龄男生。


    对方有着和照片里的女生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瞳色，唯一不一样的是那头短发和男生制服。


    折木唯一笑道，“ 日本其实有一种习俗，男生童年体弱多病的话，只要穿女装直到7岁、就可以强身健体了。”


    说完、他扑向坐在他旁边的降谷零、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嬉皮笑脸道。


    “ 不过那时候的zero挺可爱的，每次看到我跟着进男厕、就脸红地把我推出去～ ”


    降谷零嘴角一抽，表情僵硬得像是被吃到粪便了一样。


    “ ——喂，那时候谁知道你是男生啊！”


    他一把掰开折木唯一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耳根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泛起了淡淡的红。


    记忆里那段黑历史浮上心头，连带着对方童年那套白色连衣裙、绑成双马尾的照片也在脑海中闪过。


    “ 谁会想到真的会有那种奇怪的习俗啊… ” 他咬牙低声嘟囔，努力维持冷静。


    想他那时候，那个小女孩在他心里就像天使一样可爱。


    笑起来的模样软软糯糯，眼角还带着浅浅的梨涡，仿佛连阳光都被她吸引，愿意为她折射出最温柔的光。


    他那时小小年纪、却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好好守护她、不让别的男生靠近半步。


    谁知道才过了一年，心目中的天使竟摇身一变，成了男生！


    降谷零现在想起，都能感受到那种天塌下来的震撼感。


    “ 妈妈，我、我想要和小唯结婚～！”


    那是他7岁时信誓旦旦的宣言。


    当时母亲的表情复杂极了，半晌才勉强憋出一句，“ …是、是吗？那要先问问小唯的意见哦。”


    如今回想起来——


    降谷零用手扶额，深深叹了一口气。


    …难怪那时候妈妈的笑容那么微妙。


    折木唯一偏着头、笑得一脸无辜，“ 如果zero真的比较喜欢我当女生的话、我也不介意继续穿女装啊～ ”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你是想被我揍一顿吗？”


    折木唯一笑得更灿烂了，“ 哎呀～zero生气的样子也挺可爱的嘛～ ”


    降谷零终于忍无可忍，伸手就要去掐对方的脸。


    折木唯一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被狠狠拽住，那力度大得几乎能把他拉成橡皮。


    “ 哎、痛痛痛痛——！zero！放手啊——！”


    两人一下子就打成一团。


    折木唯一拼命去扒那双作乱的手，反而把降谷零的金发扯得一团乱。


    而降谷零也不甘示弱，干脆整个人压上去，局面瞬间混乱得像操场上的猫狗大战。


    诸伏景光扶额叹气，看着眼前这两个幼稚鬼，只觉得自己像提前十年当了家长。


    “ 你们啊…小心老师看见，再罚你们去走廊站一节课。”


    “ 明明是zero经不起玩笑的啦！” 折木唯一不服气地边躲边喊。


    “ 折木唯一，看你还敢嘲笑我吗！” 降谷零咬牙切齿地又追上去。


    见势不妙，折木唯一立刻一溜烟躲到诸伏景光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像只想寻求庇护的小猫。


    “ hiro、救命啊！他要谋杀我！”


    “ 别只会躲在hiro后面，是男生就出来单挑！”


    “ 那我不当男生了、我当女生！”


    “ stop——！” 诸伏景光终于忍不住，抬手一人一记轻敲。


    “ 疼、疼疼！”


    “ hiro你干嘛啊—— ”


    “ 不可以打架！”


    他板着脸，语气严肃得像个小大人，身后似乎都冒出了淡淡的黑气。


    降谷零和折木唯一对视一眼，立刻蔫了下来。


    两人都乖乖摸着自己的脑袋，眼神里透着无声的委屈。


    “ 听到了没有？”


    “ …是。” 两人异口同声，小声应道。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脸上终于缓和下来，“ 好啦，走吧。太阳快下山了，回家之前先去买点冰淇淋。”


    “ 哇——真的？！” 刚刚还被训得蔫头耷脑的两人瞬间眼睛一亮，齐齐跳了起来。


    看着他们重新活跃的模样，诸伏景光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和这两个家伙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不会有安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