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先斩后奏

作品:《孪生姐妹易嫁记

    我到底搬走了,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我以为,我这次搬走,真的就与丞相府没关系了。


    但没过三天,母亲就突然找上了门。


    只不过,这次她不是来质问我的,而是来求我的。


    “齐佩铁了心要把恩珠接回去!”她在我面前絮絮叨叨。


    “他并不介意恩珠曾经嫁过人。”


    “他说要正式迎娶一次恩珠,让恩珠正大光明地嫁进齐家。”


    “他还说这些年亏欠了恩珠很多,以后要用一辈子弥补她。”


    “看来齐佩对恩珠真的一往情深啊,我们确实不该拆散这上天注定的好姻缘……”


    我听得不耐烦,打断她:“那就替我恭喜恩珠了。”


    母亲欲言又止。


    我只好提醒她:“若没别的事,您以后不用来了,免得舟车劳顿……”


    “惠珠,算母亲求你了,你必须跟我回去!否则我们没法跟乔家交待!”


    母亲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冷笑连连:“你们太天真了,当乔泓是傻子吗?”


    “拜托你们也睁眼瞧瞧,恩珠如今是什么样子,我又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我们,还和五年前一样让人真假难辨吗?除非你们把事情挑明!”


    “不可能!”


    母亲坚决反对:“你父亲也说不可能。因为乔泓不是齐佩,若是让他知道了真相,怕是不好收场了。”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说,“正好我也不想再嫁人。”


    母亲生气了,指责我道:“那你就不替我们想想?不替李家想想?亏你还是长女……”


    “长女怎么了?”


    “长女就该一次次毫无底线地听你们摆布,做出这些荒唐事?”


    我的眼角崩出泪花:“何必欺人太甚呢!我也是你们的女儿啊!”


    母亲慌了,连声道歉:“好孩子,我没说你不是我们的女儿。你和恩珠都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好女儿!所以我和你父亲都在想方设法弥补之前的过错。”


    “好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呢!哪有做父母的,不希望儿女好的呢?”


    好假!


    话说得如此天花乱坠,到头来还不是让我替恩珠去兜底?


    我凭什么?


    一次又一次!


    我扭过头,懒得再听这些虚伪的托辞。


    母亲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心软了,急忙把我再假扮成恩珠回到乔家的主意说了出来。


    她说:“听恩珠说,乔泓对她并不十分上心,有时十天半月不去她房里。这也正好,就让恩珠托病回府,她换上你的衣裳去齐家,你再扮作她在府里休养几个月。等气色肤色都养好了,再回乔府,乔泓必看不出来……”


    呵呵!好个天衣无缝的主意!


    我就不信了,乔泓还能上二次当?


    母亲没得到满意的答复,只得回去了。


    谁知第二天,她又来了。


    这一次,她带来了整整一盒金银首饰。


    都是银凤楼的,最新样式的首饰。


    瞧那成色,如果变卖,至少能买十座我这样的小院。


    但我眼睛都没眨,悉数推回给了母亲。


    第三天,父亲和母亲一起来了。


    这一次,父亲的态度格外亲切。


    他先是跟我忆苦思甜了大半日李家的家史。


    然后话锋一转,劝道:“回去吧,就当为了李家的声誉和子孙后代着想……”


    声誉?声誉值几个钱?


    子孙后代又在哪里?


    我冷笑:“声誉在我这里从来一文不值!至于后代,辽阳苦寒,我又多病,日后有没有后代真不好说了。”


    父亲急忙安慰我:“无妨,明儿我就请太医来家替你诊治。”


    母亲适时在一旁插话道:“正好也给恩珠瞧一瞧……”


    父亲咳嗽了一声,母亲瞬间闭了嘴。


    临走,父亲给我留了一摞银票,让我吃好喝好,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但我同样一张都没收。


    我说我没什么想买的,还是让他留给恩珠吧,毕竟齐家才回京城,需要银子的地方可太多了!


    第四天,我一大早便躲出去了。


    我累了,不想再与他们纠缠。


    什么齐家,什么乔家,都通通见鬼去吧!


    但奇怪的是,晚上回到家,却听说父母今儿并没来。


    此后,又一连多日,父母都没再来。


    直到半月后,乔泓突然来了。


    乔泓来时,已过晚饭时间。


    我无处可躲,只好整衣迎接。


    乔泓是骑马来的,带着一身寒霜。


    “身子好些了吗?”他一进门便问。


    似乎与我熟络得像故人。


    同时伸出手欲牵我的手。


    我吃了一惊,慌忙后退两步。


    他叹口气,搓搓手问:“还在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我大脑一片空白。


    此话从何说起呢?


    乔泓见我一脸愣怔,也有些奇怪。


    “怎么,你忘了?”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发烫的脸颊喃喃:“确实记不起来了。”


    乔泓“唉”了一声:“就是那件事……我无意中说了一句‘小妹脸色奇差,你要多多上心些’,你忽然就生气了,然后回了娘家……”


    “啊!!”


    原来,他把我当成了恩珠!


    可若找恩珠,为什么找到这里来呢?


    这里明明是慧珠的家!


    没等我问出疑问,乔泓率先解开了疑团。


    “是岳母大人告诉我,你到了这里。”


    “她老人家说,你生了气,身子一直不好,而这里清静,就过来养病了。”


    “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


    “咦,你怎么不进屋?别再过了凉气!”


    乔泓已然迈步进了屋,回头见我没跟上来,又赶紧退了出来。


    我并不想进屋,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拒绝了,他们还要逼我。


    甚至来了个先斩后奏!


    他们就不怕我跟乔泓坦白真相吗?


    还是拿准了我不可能出卖家人?


    可那还算家人吗?


    乔泓见我站着不动,只好借着灯影打量我。


    我垂下头,偏过了身子。


    乔泓突然说:“你……变了!”


    我猛地抬起头。


    乔泓笑了笑:“你确实变了!”


    “以前,我若啰里啰嗦说这么多话,你会嫌我烦。”


    “还有,我若说我错了,你会让我说出具体哪里错了,可今天没有。”


    “你也没推我出门!”


    “更没用脚踢我……”


    我抬头看了看天,今儿是个满月夜,无风无云。


    好个晴朗的夜空。


    但我的心却布满阴霾。


    我鬼使神差地说:“你回去吧,我还没原谅你。”


    乔泓也抬头看了看天,无奈道:“怎么办呢?城门已经落了锁,我回不去了。”


    我眉头紧皱。


    怎么办?


    留一个陌生男子过夜——就算他是陌生的吧,这算怎么回事呢!


    嘉月悄悄在后面扯了扯我的衣角提醒我。


    “小姐,方圆十里,没有客栈。”


    我在心里叹一口气。


    刚要说“那就留下吧”,乔泓却抢先道:“我去老乡家借宿吧,你好好歇息,明儿一早我再来。”


    说完,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去了。


    乔泓一走,嘉月立即问我:“小姐,怎么办?”


    我扶了扶额头,也倍觉头痛。


    见我半晌不语,嘉月忍不住建议道:“依我说,不如将错就错,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可乔泓并不是齐佩,”我说,“齐佩可以接受恩珠,乔泓却不一定能接受我!”


    嘉月也沉默下来,半晌方道:“谁能说得准呢?瞧他今晚的反应,似乎也没怀疑什么。”


    “他怀疑了。”我说,“很多细微的差别他已经看出来了。”


    “虽看出来了,却并没疑心小姐的身份。”


    唉,谁知道他是不是看破不说破呢!


    一夜翻来覆去几乎无眠,只在鸡叫头遍时微微打了个盹。


    外面有人叫门,乔泓已经回来了!


    我勉强支撑着起身,一起身便觉头晕眼花,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好,看来又要病倒了!


    其实在回京的路上已经病倒好几次了。


    只是路途遥远,又不得耽搁,只好带病上路。


    好容易挨到京城,没想到又不得安歇,摊上了这样糟心的事。


    外面,我带来的下人们陆续起床忙碌起来。


    洒扫的洒扫,下厨的下厨,我也穿戴整齐打开了房门。


    谁知,一出房门便看见乔泓正手捧一卷书在如醉如痴的看,痴迷到我来到他身边都没有发觉。


    “你喜欢它?”我忍不住问。


    乔泓如梦方醒,转头看我,一脸惊喜。


    “太喜欢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晨光打在上面,越发镀了一层金一般。


    原来,我曾经的未婚夫眉眼这般细致,我竟没有机会看到!


    乔泓见我不语,又激动道:“成婚前就听闻你收集了众多古籍,我本想借阅一下,结果你却一本都没带去。而且,你还说都遗失了,没想到,你居然藏到了这里。——你是故意不想给我看的吧?”说完,孩子般歪头去觑我的神色。


    我无奈失笑,解释道:“这是才搜集到的……”


    “那也要先借我瞧瞧。”他说,“毕竟我是你丈夫嘛,我要近水楼台!”


    我尴尬,却忍不住失笑。


    他却喃喃自语:“细想一想,可真是奇了,你既喜欢这样的书,为什么我平日里让你瞧,你都懒得瞧一眼呢。可回到娘家,就开始搜集,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你呢?越发瞧不明白了。”


    唉,何止是你,连我也乱了呢!


    早饭过后,我以身子还没好利索为由,拒绝跟乔泓回府。


    乔泓也不为难我,只说晚上下了值再来,便打马而去。


    乔泓走后,我站在崭新的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与恩珠已经有了明显差别的脸,忍不住诧异。


    乔泓,是真的没看出来吗?


    还是他在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