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搬家

作品:《孪生姐妹易嫁记

    父亲脸色微变。


    母亲越发坐立难安。


    半晌,父亲方道:“那痣,也会自行消失。”


    “可它并没有消失。”


    我一怔,痣有没有消失,齐佩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已见过恩珠?


    如此一想,不觉脊背发凉。


    父亲却还在坚持。


    齐佩忍不住激动起来:“若岳父大人不信,即刻将恩珠叫出来,我们当面查验!”


    “放肆!”


    父亲勃然大怒。


    “你以为这是在公堂之上吗?”


    “你要审讯我们全家?”


    “小婿不敢!”


    齐佩急忙再次跪倒。


    “小婿,只是想接回自己真正的妻子。”


    父亲“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母亲见状,知道已不能再抵赖,只得指着我问他。


    “这五年里,她在齐家可有不周之处?”


    齐佩这才面露愧色,摇了摇头。


    “长姐……非常好!勤俭持家,克守礼规,孝顺双亲,敬爱丈夫……”


    “那不就行了?”母亲叹息道,“你还要求什么?”


    “可长姐并非我的妻子,这是事实!”


    “既已有夫妻之实,当以事实为准!”


    “夫妻之实……只是表象。”


    齐佩的喉结滚了滚,复看了看我,方横下心道:“其实这几年,我与长姐……并未有真正的夫妻之实!”


    “所以,小婿才冒死前来,请求岳父岳母大人,将真正的恩珠还给我!”


    ……


    父亲和母亲同时被震惊得张大嘴巴。


    “这、这、这怎么会?”


    母亲刀子一般的眼神刺向我:“你说!怎么回事?是你不想服侍丈夫?”


    耻辱如一把利剑刺向我的胸膛。


    我面无血色,一句话也不想讲。


    见我脸色不好,齐佩急忙解释:“是小婿的责任。小婿起了疑心。因为之前我与恩珠也曾见过多面,言行举行已然熟悉……”


    母亲一扶额头,气血上涌:“几时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齐俩垂首:“从定亲时,到走之前都有见。”


    “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她不是恩珠?”


    此时此刻,母亲已然破罐子破摔了。


    “从……”齐佩的头垂得更低了,“从……路上见到长姐第一眼时就觉得不对。”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忍无可忍,咬牙切齿。


    如果你早与我谈开,我何必浪费这五年光阴?


    齐佩歉意地看向我:“我承认,我太自私了,但我也只是怀疑,并不确定。——其实就算确定,我也不敢说出口,因为我怕……是恩珠自己不愿跟我去受苦……”


    我从心里冷笑一声。


    你的怀疑没错啊!的确是恩珠不愿跟你受苦。


    所以,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当初为什么是我顶替恩珠去了辽阳?


    但齐佩不明白,因为他已被某些“真相”蒙蔽了双眼。


    我提前离场了,因为不想再参与这场闹剧。


    我只想快点抽离。


    回客院的途中路遇一方池塘,周围静悄悄的,我以为没什么人在。


    谁知走到近前却看到,不仅恩珠在,连乔泓也在。


    只不过,恩珠在塘边气鼓鼓地撕扯一根枯荷。


    而乔泓,则一副不关我事般揽卷自观。


    一直到我走近,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我懒得理会,刚想绕路而行,谁知却被恩珠瞧见了,追了过来。


    乔泓也不得不拿起书卷跟了过来。


    “你瞧,我嫁了个书呆子!”


    趁乔泓还没走近,恩珠悄声对我抱怨,“早知他这般无趣,当初就该我亲自去辽阳!”


    “至少齐佩更会哄我开心。”


    “你!!”


    我脸色大变:“你以为这是三岁孩子的游戏?你爱怎样就怎样?”


    你以为五年的流放之苦那般轻松?!


    看看我如今这张脸!!


    恩珠知道说错了话,嘟着嘴转过身。


    而乔泓也恰好来到了近前。


    “小妹。”乔泓与我打过招呼后,把恩珠拉到了一边,说了句话。


    恩珠极不情愿地转回头传话:“这个书呆子犯呆症了,他非让我问你一句:最近可曾瞧过大夫没有?”


    我摇摇:“未曾。”


    乔泓又要恩珠传话。


    恩珠却不耐烦了:“有话你直接说与她听便是,没得让我传来传去,好不麻烦!”


    乔泓尴尬,只得垂眸说与我听:“请恕姐夫失礼直言,观小妹脸色,似有大损之像。看来这五年,小妹真的吃了不少苦,该好好调养一番了。”


    言罢,冲我一礼就要离去。


    我却一声急呼叫住了他。


    但我没有问我的病情,而是指着他手中的书问:“这书……你从哪里得来的?”


    “书?”乔泓一愣,低头看了看书,方道,“书肆买的。”


    “什么时候?”


    “大约四……五年前。”


    好,很好!


    看来恩珠没撒谎,五年前我一走,这些书便被她们变卖了。


    我又问:“敢问几两银子买的?”


    乔泓不解地看了看我,回忆道:“大约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


    我呼吸一窒。


    这可是绝版书,她们居然只卖了一两银子!


    哦,不对,书肆还要赚一些差价,所以最多卖了五百钱!


    见我盯着书有些失魂落魄。


    乔泓有些诧异。


    他想了想,把书递给了我:“小妹若是喜欢,可以借你看几日。”


    “真的?”我情不自禁地接过来,如获至宝般紧紧抱在胸前。


    我的书,终于又回来了!


    我要搬出丞相府了。


    在此之前,我托人在城郊买了一所两进的宅子。


    我之前的积蓄在辽阳花得所剩无几。


    所以这次的花费几乎当空了我所有的首饰。


    但我不后悔。


    因为丞相府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未来,这里才是我的家。


    但父亲母亲却对我的决定大发雷霆。


    “你若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再回来!”


    父亲说:“你这样纯粹是给家门抹黑!”


    母亲也气急败坏地朝我摔碎了一个花瓶。


    摔完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这花瓶是倚兰院的那只。


    看来母亲并不喜欢它。


    母亲那一天对我恶语相向,说尽了坏话。


    当然,这也许是母亲积压在心中十几年的心里话。


    她说:“你不要以为让你去了辽阳我们就亏欠了你!”


    “我今儿把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不去辽阳,恩珠就算退婚也不会去受那个苦!”


    “知道为什么让你替她去吗?因为她活泼可爱,能讨我们欢心,这才是为人女的本份!”


    “而你呢?一天到晚冷着脸,不是闷在屋子里读书作画,就是出门搜集破书烂书,亲戚间的日常应酬也懒得去。”


    “还有,作为父母,我们总得在你做事不妥时教导几句吧?你是怎么回的?我们说你几句,你一句一句顶回来!字字让人寒心呢!李慧珠!你怎配一个‘慧’字!你说,谁愿留你这样的女儿在身边?”


    “所以,你还觉得让你去辽阳全部是我们的责任吗?”


    “你自己不反思一下?”


    我转身就走,没有反驳一个字。


    不是不想反驳,而是懒得反驳。


    因为反驳的话早就在十岁之前就说了,但没人在意!


    是的,没人在意!


    我自小沉默寡言,这是我的天性,可在你们眼里这就是蠢笨!


    我自小喜爱读书作画,热衷搜集古书,可你们却说我不务正业,甚至将我苦心搜集的书扔到炉中一把火烧成灰烬!


    至于我不喜应酬,那不是您希望的吗?因为我没有一张巧嘴哄人欢心啊!


    还有您二老的教导。请问您那是真心教导吗?为什么我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错就大发雷霆横打指责。而恩珠无论犯多大的错,你们都是一笑而过。


    为什么?我不是您二老的女儿吗?


    还有,就算我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可我不还是替恩珠去了辽阳吗?


    难道这一个好不值抵消那千般不好吗?


    谁又曾为我的下半生着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