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珊被苏眠那洞悉一切的问话问得一僵，端着咖啡的手指收紧了些。


    “不熟。”


    她丢下两个字，语气生硬，像是怕苏眠再追问，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又急又快。


    【啧啧啧，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眠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八卦，果然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李然那个恋爱脑，林珊珊这个口是心非的傲娇怪，这俩人要是没点什么，她苏眠就把公司的键盘挨个舔一遍！


    心情好了，苏眠终于想起了那件正事。


    那张黑色的卡片，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躺在她的口袋里。


    【不行，必须还给他。】


    【拿着齐修晏的身家性命去逛街，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的壮士，朝着总裁专用电梯走去。


    整个企划部，除了陆鸣宇，大概也只有她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去按这个按钮。


    电梯上方，金色的数字从顶层开始缓缓下降。


    苏眠的心也跟着那数字往下沉。


    【一会儿怎么说？】


    【“齐总，您的老婆还给您？”不行，太暧昧了。】


    【“齐总，您的饭卡？”不对，这卡能买下饭卡公司。】


    【“齐总，您的卖身契？”……打住！不能再想了！】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苏眠脑子还是一团浆糊，想也没想就一头往里钻。


    下一秒，她没有进入预想中空旷的电梯，而是撞进了一堵温热而结实的墙壁里。


    鼻尖传来熟悉的雪松冷香。


    齐修晏也没想到门一开就有人投怀送抱，他低下头，看清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你现在……这么主动了？”


    轰----


    苏眠的脸瞬间红透，她手忙脚乱地推开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黑卡，举到他面前。


    “之前你给我的卡，还给你！”


    齐修晏却没有接，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不习惯送出去的东西被还回来。”


    “那你就习惯习惯！”


    苏眠被他那副样子气到了，手一扬，直接将那张薄薄的卡片甩在了齐修晏的脸上。


    卡片轻飘飘地划过他高挺的鼻梁，掉落在地上。


    苏眠甩完就后悔了。


    【完了完了，我把资本家的脸给打了。】


    【他不会把我从顶楼扔下去吧？】


    她不敢看齐修晏的反应，转身就想开溜。


    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


    齐修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一会儿下班，陪我去吃饭，地方你定。”


    ……


    半小时后，苏眠被迫坐在了一家装修寻常的本帮菜馆里。


    这是她能想到的，离公司最近，也最不像霸总会来的地方。


    齐修晏倒是适应良好，还说了一句让苏眠想翻白眼的话：“偶尔体验一下民间疾苦，挺好。主要是不想给你太大压力。”


    【谢谢您嘞，您坐在这儿，就是我最大的压力。】


    苏眠腹诽着，拿起菜单胡乱点了几个菜。


    就在她准备把菜单递回去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一桌。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只见离她们不远靠窗的位置，林珊珊正端坐着。


    她化了全套精致的妆容，穿着一条裁剪得体的连衣裙，平日里盘起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整个人美得像是在发光。


    而她的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苏眠当场震惊。


    【我靠！我发现了什么？】


    【餐厅！餐厅才是挖掘八卦真相的应许之地啊！我一天之内遇到两次，这是什么天选吃瓜人的体质！】


    ......


    林珊珊现在心里非常忐忑，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厌恶，对象是坐在她对面的那个陌生男人。


    她的脑子里，一整天都在回响着李然下午那句刺耳的话。


    “都奔三了吧？有男朋友了吗？还不相亲，想当尼姑吗？”


    想当尼姑吗？


    当尼姑吗？


    姑吗？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她气得下午一回到家，就鬼使神差地给她那个热心肠的表姐打了个电话。


    “姐，帮我安排相亲。”


    好家伙，这个电话打完，表姐的效率比火箭还快。


    一个小时内，五个相亲对象的资料和联系方式就发了过来，并且全部约在了今天下午，这家餐厅，流水席。


    第一个男人，一坐下就两眼放光，上来就一句：“林小姐，你比照片上好看一万倍！我月薪两万，有车有房，配你，够了吧？”


    林珊珊面无表情：“我的要求是，结婚后，每个月需要给我弟弟三千块零花钱。”


    男人：“……告辞。”


    第二个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


    听完林珊珊的要求后，他推了推眼镜，开始讨价还价：“三千太多了，你看一千五行不行？毕竟你弟弟也成年了，不能总靠家里。”


    林珊珊：“下一个。”


    第三个男人，是个海归，说话总是中英夹杂。


    “Oh,dear,你这个request有点unreasonable。给弟弟零花钱？这是一种典型的family-bondage，是不够indepe的表现。”


    林珊珊冷冷地看着他：“So？”


    男人：“So，我不能接受。我的另一半，必须是精神和经济都独立的女性。”


    林珊珊：“Getout.”


    第四个男人最离谱，他一坐下，看到林珊珊的脸，就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林……林组长？”


    林珊珊也认出了他，是公司财务部的一个员工，平时在电梯里见过几次。


    男人冷汗都下来了，结结巴巴地说：“林组长，我……我不知道是您啊！我我我……我妈逼我来的！真的是我妈逼的！”


    “我就是来走个过场！我配不上您！我真的配不上您！我家马桶坏了，我先走了！”


    说完，那人屁滚尿流地跑了，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现在，是第五个。


    男人长相普通，但看着林珊珊的表情，和第一个男人如出一辙，充满了惊艳和势在必得。


    “林小姐，你的要求我听说了，一个月三千是吧？没问题！”男人拍着胸脯，“别说三千，五千都行！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


    林珊珊看着他那副样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被这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像商品一样打量？


    就因为李然那句话？


    她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李然那个笨蛋的话？


    林珊珊越想越气，气自己，也气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苏眠尽收眼底。


    她看得津津有味，手里的筷子都忘了动，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像是在看一出精彩绝伦的舞台剧。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原来冰山美人林珊珊的相亲这么刺激的吗？】


    【那个财务部的小哥跑得也太真实了，在相亲现场跟领导相亲，这简直是职场十大恐怖事件之首啊！】


    【这个第五个，一看就是个油腻普信男！】


    齐修晏停下手中的筷子，没有再动。


    他侧过头，就这么看着身边的女人，看着她因为别人的故事而变得神采飞扬。


    他拿起公筷，夹了一块苏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放进她的碗里。


    “那个男的，是做P2P的，去年刚爆过雷。”


    他平淡地陈述了一句。


    苏眠的吃瓜雷达瞬间转向他。


    【卧槽？霸总还自带天眼查功能？】


    她压低声音，兴奋地问：“真的假的？那他怎么还敢出来相亲？”


    齐修晏也配合着她，声音放得很轻。


    “换了个壳子，又开了新公司。不过在我这里，上了黑名单。”


    苏眠恍然大悟，然后又用一种“兄弟你很懂嘛”的表情看着齐修晏。


    “可以啊，霸总，没想到你还挺八卦的。”


    齐修晏没有回应她的调侃，只是又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


    “吃饭。”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