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站定了。


    她穿着一身紧绷的粉色连衣裙，身上那股子高级香水味，呛得苏眠直翻白眼。


    苏眠握着刀叉，感觉自己和陆鸣宇就像是两只被猎人盯上的无辜小动物。


    【来了来了，她来了！】


    【带着一身的茶香，她走来了！】


    【她是来追究我们吓跑她凯子的责任，还是要就地开启下一段缘分？】


    苏眠的内心弹幕疯狂滚动，表面上却维持着一个打工人的基本素养----面无表情。


    女人的视线越过苏眠，直接落在了陆鸣宇身上。


    “你好，你就是李然的领导吧？”女人的声音又甜又软，像浸了蜜糖。


    陆鸣宇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手，礼貌地点头：“我是陆鸣宇。”


    “我叫王婷婷，是李然的女朋友。”王婷婷自我介绍道。


    她身体微微前倾，这个角度刚好能让陆鸣宇看到她不经意间，深V下露出的雪白，“刚才真是不好意思，阿然他就是那个脾气，一害羞就乱跑，让你们见笑了。”


    她嘴里说着李然，一双眼睛却像是长在了陆鸣宇身上，从他得体的西装，到腕上的手表，一寸寸地扫过。


    苏眠低头切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哦豁，女朋友。】


    【复合了啊，卷王这速度可以啊。】


    【但是姐们，你这道歉的眼神，是不是有点过于拉丝了？你家阿然知道吗？】


    陆鸣宇收起眼神，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关系。”


    王婷婷像是没感觉到他的疏离，笑容更加甜美了：“陆经理真是年轻有为，跟阿然说的一样。”


    “看您这气质，平时一定经常健身吧？我最近也想办张健身卡，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说着，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二维码界面。


    “要不我们加个好友吧？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还能请教您。”


    这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苏眠差点想给她鼓个掌。


    好家伙，道歉是假，要联系方式是真。


    这业务能力，比乔双双出去跑业务的时候还熟练。


    陆鸣宇看了看那个二维码，没有拿起手机的意思：“我不健身，不必了。”


    王婷婷的动作僵在那里。


    就在这时，苏眠的脑海里，一段被遗忘的对话，忽然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星期前，B组的茶水间。


    李然端着一杯速溶咖啡，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林珊珊身边转来转去。


    彼时，林珊珊正靠着吧台，小口喝着一杯手冲。


    “珊珊，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李然终于鼓起勇气。


    林珊珊抬起眼皮，算是回应。


    “就是……如果一个女生，你给她发的每一条消息，她都秒回，这是不是代表……她对我有意思？”李然的脸上，是他那个年纪少有的忐忑。


    林珊珊放下了咖啡杯。


    她盯着李然看了几秒，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态。


    “如果你收到的回复是‘嗯’，‘好的’，‘是吗’，和各种表情包的话……”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只能说，呵呵。”


    李然的脸涨红了，他急切地辩解：“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前女友拜金，觉得她是看我升了副组长，工资高了才回来找我的！”


    林珊珊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她的侧脸线条很漂亮，但在那瞬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李然完全没有察觉。


    他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什么。


    “她不是的，她是真心喜欢我的！上次，她发给我一个包包的图片，我也差点误会了！真的，那个包好几万呢！”


    他越说越激动。


    “结果！没过一分钟她就撤回了！还跟我解释了半天，说是本来要发给闺蜜讨论的，结果发错了，发给我了！”


    “你看，她就是这么迷糊又可爱的一个人！她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林珊珊转回头，她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是吗，”她说，“发错了？那你后来给她买了吗？”


    “买啦！”


    “......"


    李然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林珊珊却已经端着杯子，从他身边走过，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


    回忆结束。


    苏眠看着眼前这位还在努力推销自己二维码的王婷婷，再想想李然那副被爱情冲昏了头的蠢样，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好你个王婷婷！】


    【把我们B组最纯情的卷王当ATM机就算了，还当着我的面，挖我们企划部经理的墙角？】


    【这我能忍？】


    【今天姐要是不把你这身茶艺的皮扒下来，我就不叫苏眠！】


    她放下刀叉，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哎呀，原来你就是婷婷啊！”


    她的声音，刚好打断了王婷婷和陆鸣宇之间的尴尬对峙。


    王婷婷终于舍得将视线分给苏眠，表情有些疑惑。


    “李然天天在我们面前念叨你，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苏眠热情得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你别理他，他就那样，看见美女走不动道，看见我们领导更是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你别往心里去。”


    她三言两语，就把李然的临阵脱逃，美化成了一种纯情和敬业。


    王婷婷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苏眠乘胜追击，她看了一眼陆鸣宇，熟络地说：“这是我们陆经理，大忙人一个，每天的行程都排到下下个月了，健身卡都是助理帮忙办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家。”


    她巧妙地抬高了陆鸣宇的身份，同时又堵死了王婷婷想从“健身”这个话题切入的所有可能性。


    然后，她话锋一转，看向王婷婷，笑得更亲切了。


    “不过我嘛，就不一样了。”


    “我就是组里一咸鱼，天天就盼着准点下班。”


    “正好我下午没什么事，本来还想去逛逛街呢。”


    “婷婷你品味这么好，不如……陪我一起去逛逛？就当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她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诱饵。


    “我请客。”


    王婷婷的眼睛亮了。


    她再次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苏眠。


    虽然苏眠穿的只是普通的职业装，但手上那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表，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再说了，能和陆鸣宇这种级别的人一起在这么贵的餐厅吃饭，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员工。


    一个有钱又好骗的富婆闺蜜，不比一个冷冰冰不好接近的霸总香吗？


    王婷婷的脑子转得飞快。


    她立刻收起了手机，热情地握住了苏眠的手：“好啊好啊！苏组长你人真好！早就听阿然说他的组长特别关照他，百闻不如一见！”


    称呼都从“你”变成了“苏组长”。


    陆鸣宇坐在对面，看着这峰回路转的一幕，眼神里写满了困惑。


    苏眠给了他一个“别说话，看戏”的表情。


    她站起身，亲热地挽住王婷婷的胳膊。


    “走吧，婷婷。我知道附近有家商场，里面的东西特别全。”


    她要带她去的，正是全A市最顶级的奢侈品购物中心。


    【卷王，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看，你那‘发错消息’的小可爱，是怎么把‘我请客’这三个字，贯彻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