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看穿
作品:《守寡重生后,清冷权臣跪求改嫁》 回到前院的小书房,他并未如常唤人奉茶,只径直走到紫檀木书案后坐下。
满案的公文堆积,他却无心批阅,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一方冰凉的青玉镇纸,目光落在虚空里,眉头紧锁。
方才花厅中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脑中翻涌。
阮宏光那张急功近利、令人作呕的嘴脸,以及那些要将阮如玉推给杨明达做填房的龌龊言语……此刻细细回想,一股无名火竟再度窜起,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心头划过一丝不应有的暴戾——那杨明达是个什么东西!
杨明达这些年在贪墨营私,他并非不知,只是碍于其背后的六皇子一党,加之此前并未直接触犯到孟家利益,他才暂且按兵不动。
可如今……
他孟淮止的侄媳,书行明媒正娶的妻子,竟被其亲人如此轻贱地推出去,作为攀附权贵的垫脚石?
简直是笑话!
他孟家的人,即便长兄与书行不在了,也容不得这等小人来作践。
指腹下的镇纸愈发冰凉,却丝毫压不住他心头那股邪火。
一个清晰的念头,带着冰冷的杀伐之气,缓缓浮现在他脑海——
杨明达。
此人留不得。
不仅因其品行不堪,今日敢谋算孟家寡媳,来日还不知会生出多少龌龊心思,将孟家拖入更深的浑水。
况且,以此人过往行径,本就不配居于其位。
孟淮止的眸色倏地沉冷下来,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指节分明的手掌缓缓收紧,将那方镇纸牢牢握在掌心,冰凉的触感直透心脉,却让他纷乱的思绪骤然变得清晰、冷酷。
既如此,便怪不得他了。
孟淮止眸中的寒意凝如实质。他松开已被掌心焐得微温的镇纸,沉声唤道:“磬灭。”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悄无声息地自廊下暗处显现,如一片落叶般飘入书房,垂首立于案前。
名唤磬灭的男子身形精干,面容平凡,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此刻正静候主人的指令。
“杨明达。”
孟淮止吐出这个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砭人肌骨的冷意,“此人碍眼。”
磬灭微微颔首,姿态恭谨,眼神却毫无波澜。
孟淮止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继续道:“他是六皇子门下走狗。手脚要干净,让他看起来......是罪有应得。”
他略一停顿,语气更沉,“将他近几年私吞、勾结地方的那些烂账,一并翻出来。让他死的......有点价值。”
“属下明白。”
磬灭的声音低沉平稳。
孟淮止微微颔首,摆了摆手。
磬灭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已隐入屏风后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余孟淮止独自坐在原地,眸中寒意未散,反而更深沉了几分。
次日,天光未亮透,一辆青帷马车便悄无声息地驶出了侯府侧门,前往城郊栖霞寺。
车厢内,阮如玉一身素净的淡蓝色裙衫,未施粉黛,墨玉般的青丝只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挽起。
她安静地靠在车壁上,望向窗外,挽秋陪坐在侧,小心地将一个暖炉递到她手边。
车窗的帘帷并未完全放下,透过缝隙,能看见街景由繁华渐至清寂,最终被初冬萧疏的田野所取代。
越接近栖霞山,空气愈发清寒,沿途可见三三两两的香客,皆是一脸虔诚地朝着同一方向而行。待到山门前,马车已无法再进一步,阮如玉在挽秋的搀扶下缓缓下车。
晨光中的栖霞寺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清寂。
山门前的空地上已有不少香客,有布衣荆钗的妇人低声交谈,有白发苍苍的老妪牵着孙儿,亦有面色沉静的汉子独自提着香烛。
虽不算摩肩接踵,却也络绎不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与山间晨雾交融的味道。
阮如玉低眉顺眼,步履轻盈,随着引路的小沙弥穿过古木参天的庭院,步入宝殿。
殿内佛像庄严,宝相慈悲。阮如玉在蒲团上盈盈跪下,双手合十,姿态标准得无可挑剔。
她垂下眼帘,唇瓣微动,念诵着超度的经文,声音轻而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浸满了哀思。
她点燃长明灯,奉上香油钱,一举一动皆符合一个哀悼亡夫、诚心祈福的未亡人应有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贞静虔诚。
流程一丝不苟地完成。她起身,对着佛像深深一拜,缓步走出大殿。
随后,她又特意转到偏殿的药师佛前,双手合十,眼眸低垂,唇瓣无声翕动,这一次,祈愿的是家宅平安,以及……某人的身体康宁。
直到挽秋轻声提醒:
“娘子,时辰不早,该回了。”
阮如玉这才起身,低声道:“走吧。”
行至偏殿外时,天色已悄然变了。
浓厚的乌云凝结天际,只漏下一束浅金色的光,恰好洒在院中一个正在洒扫的年轻僧人身上。
只一眼,阮如玉便觉周遭喧嚣仿佛静了一瞬。
那束自云缝中漏下的天光,如同戏台的追光,将他笼罩其中,将他周遭的昏暗与寺院的沉郁色彩截然分开。
那僧人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他皮肤雪白,面部线条干净利落,垂眸的时候可以看到又浓又厚的睫毛。
偏偏又生的是一双桃花眼,底下的一点痣又给他添了点不协调的魅惑。
光柱中尘埃浮动,映得他青色的衣袖边缘泛着微芒,连他手中竹帚起落间带起的细微尘芥,都清晰可见。
她原本并未在意,此刻却被这惊人的容貌与气场所慑,脚步不由微顿。
挽秋也看得有些怔住,低声道:
“这小师父……倒不像寻常扫地僧。”
正说话间,那僧人似有所感,停下了动作,缓缓转过身来。
那双眸子,竟也是极漂亮的,眼瞳颜色偏浅,像浸在寒潭里的琉璃,清澈得能映出人影,直直地穿透她精心构筑的哀婉外壳,仿佛能窥见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淡淡地开了口,声音平直无波,却字字清晰:
“女施主的心不静。”
她尚未开口,身侧的挽秋已蹙眉上前半步,语气带着维护:
“这位师父,我家夫人诚心礼佛,为亡夫祈福,何来不静之说?”
阮如玉抬手轻轻止住挽秋,面上强自镇定,甚至微微蹙起眉,流露出几分被无端指责的疑惑与不悦:
“小师父何出此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