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莱特等人再次赶到苏乐达工厂前时,才发现火势比他想象中大得多。


    黑烟与火蛇正疯狂吞噬着整栋建筑。钢架在高温中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片刻后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火星;爆裂的玻璃碎片混着燃烧物砸落,噼啪作响的火苗顺着管道疾速蔓延,相邻厂房瞬间被引燃,整片园区陷入滚滚火海,气浪灼热,逼得百米外的人难以寸近。


    警员们头戴防烟面罩、手持消防水管灭火,还有附近被惊醒的居民提了水桶等物来协助。


    逐影庭的其他支援还在陆续赶来,人手不足的情况下,面对焮天烁地的火势,依旧左支右绌。


    克洛琳德眉心紧皱不语;莱欧斯利沉声:“糟了。”


    那维莱特当机立断,抬手从大枫丹湖中引水灭火。


    只见数十道水柱直冲火势最大的工厂内部,眨眼间,冲天火势硬生生低了一大截,很快就委委屈屈变成几道小火苗,呲啦几声,熄灭了。


    众人:???


    警员擦掉防烟面罩上的灰,看清来人,又惊又喜:“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稍一点头,吩咐道:“救助伤者,撤离人群,封锁现场。”


    有大审判官从旁监督,逐影庭不敢懈怠。半个小时后,警员们完成了对现场的基本处理,所有易燃物都被搬离,消防水车仍在不断喷洒水雾,为火场降温。


    苏乐达工厂的外墙早已被烟熏黑,钢架歪扭成麻花状,深深扎进焦土。黑烟裹着灰白的粉尘飘在半空,焦糊味呛得人发闷。


    那维莱特微微蹙眉,走进火场,心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尽管对火焰和高温有着天然抵触,但有件要务仍需确认。


    生产车间里,机器烧成了黑疙瘩,散落的物料只剩焦黑的碎屑;地面积着黑褐发臭的水洼,泡着焚毁的纸片,偶尔有火星在灰烬里一闪,随即熄灭,只剩一片死寂。


    天花板垂落下烧断的钢筋房梁,莱欧斯利戴着拳套的手将其拨开,示意那维莱特看向通往地下实验室的小仓库:“那里被烧得最严重,估计是起火中心。”


    “果然如此……”


    那维莱特屏息,尽量避免吸入烟尘,暗自懊恼:“这绝不是巧合。”


    莱欧斯利:“肯定是我们离开前遇到的那些人干的。放火烧厂……他们在毁尸灭迹。”


    那维莱特招呼了几名美露莘警员:“我们下去看看,也许会残留些物证。”


    然而事实证明,放火的幕后黑手办事天衣无缝。


    美露莘仔细查看一番,困惑道:“那维莱特大人,我们只能看见有一层灰蒙蒙的、雾一样的东西笼罩在各种器材上,没有看见任何血迹之类可疑的痕迹。”


    在工厂另一头检查完毕、疾步赶来的克洛琳德恰好也听见这句话,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铁青:“这是连美露莘的视野都被蒙蔽了?怎么做到的!”


    莱欧斯利示意她低声:“也许是用了某些我们尚未了解的办法。先取证,送去科学院化验。”


    那维莱特心中的预感得到证实,诧异过后,他稍一颔首:“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封锁工厂,传唤负责人。”


    克洛琳德应声而去。


    审问愚人众士兵的工作还在逐影庭等着,片刻都难以停歇。那维莱特心事重重,见状,莱欧斯利宽慰:“至少,我们拿到了部分关键证据——仅凭那些手术记录和胶卷,也足以指控德拉克家族对幼儿进行非法实验、残害无辜的罪行了。”


    “……”


    那维莱特踌躇:“我只是担心,假如证据链有疏漏,幕后黑手也许会再度逃脱刑罚。而且,我觉得,失火的事,未免过于巧合。”


    “你指时间?我们三个小时前才取证完毕,紧接着就有人进入工厂放火毁灭证据……”


    莱欧斯利思索:“但我们是直接从水下赶到工厂的,期间不可能被跟踪,又有谁能预判我们的行踪?”


    那维莱特:“幕后黑手并没有预料到我们前去工厂搜查的行动。可能是察觉到逐影庭在调查这件案子,于是放火提前毁灭罪证。”


    逐影庭?


    电光石火间,那维莱特抓住那缕稍纵即逝的灵感,喃喃道:“……是克洛琳德。”


    这话当然不是在指控决斗代理人泄漏案件机密。那维莱特委任克洛琳德抓捕愚人众士兵的行政令,逐影庭上下无人不知;虽说是以“博士袭击芙宁娜,因此要全面盘查博士的手下”为由,但这些微的风吹草动,足以令德拉克家族警觉。


    思及此,那维莱特又庆幸又懊恼。


    莱欧斯利也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们手里仍有可供追查的线索,说不定能从愚人众口中挖出些料来。”


    逐影庭大部分外勤警员都被派去救火了,剩下的警员还在和愚人众士兵打拉锯战和心理战。


    见那维莱特回来,警员自觉让出位置,有条不紊地汇报:“克洛琳德女士抓获的愚人众共有31人,全部单独关押。在抓捕过程中,有7人趁乱逃跑,看方向,是往枫丹和至冬边境去的。至于审讯……”


    警员挫败道:“什么都不肯说。克洛琳德女士此前便多次……审问,但无论如何威逼利诱,这些士兵无一人肯透露‘博士’的行踪。”


    大约是怕被那维莱特问责,警员连忙翻翻笔录:“但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根据我们在愚人众据点内的搜查结果显示,他们在非法生产一种功效不明的药剂,还在黑市上偷偷对外销售,攫取暴利超过两百万摩拉。目前,我们已经查封了这条生产线,并截断销售渠道,没收所有药剂共153瓶,全部存放在物证室内。”


    那维莱特颔首:“拿一瓶过来看看。”


    “是。”


    昏暗的观察间内,莱欧斯利抱臂,视线穿透单向玻璃,落在审讯室里戴着手铐的愚人众士兵脸上:“……呵,博士手底下的人居然那么忠心?真少见。”


    见了棺材也不落泪,莱欧斯利看着稀奇:“克洛琳德‘凶名在外’,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是想为博士拖延时间吗?还是在赌我们没找到关键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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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他们是有所顾忌,才不敢如实供述。”


    那维莱特思忖:“以博士的行事风格来看……这些士兵缄默的原因,大概不是因为忠心,而是因为恐惧。”


    ——恐惧。


    前不久,荧和派蒙拜访梅洛彼得堡时,莱欧斯利曾与她们一起处理过檐帽会的风波,对此并不陌生。


    野心勃勃的会长杜吉耶,企图用恐惧奴役监狱里的犯人,最终被莱欧斯利一拳砸碎了幻想。


    莱欧斯利并不意外:“这世上有太多能让人感到恐惧的事了:熏天权势,性命威胁,精神摧残,甚至最直接的,对躯体施加痛苦……选一个?”


    那维莱特:“总归是其中之一。我从不怀疑你的判断。”


    莱欧斯利弯了弯嘴角,尽管看起来很像苦中作乐:“既然我们暂时不能确定这些人恐惧的具体原因,那么,我们不妨换种方式?”


    正说着,先前去物证室的警员回来了:“那维莱特大人、公爵大人,这就是我们缴获的药剂。”


    莱欧斯利接过不到拇指大的小玻璃瓶:“果然。”


    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答案:昂诺恩退化药剂。


    那维莱特挥手让警员出去了:“药剂数量这么多,还好没有大规模混入市场。”


    莱欧斯利抛抛玻璃瓶:“审讯的事就交给我,毕竟我经验丰富——正好,有现成的道具能利用。”


    那维莱特目送他走进审讯室,把椅子往后一拉,大大咧咧地坐下,在士兵眼前晃了晃玻璃瓶。


    “你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对吧。”


    莱欧斯利开口就是王炸:“如果我把这瓶玩意儿全灌你嘴里,你应该会变成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吧?”


    闻言,士兵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故意说错昂诺恩的作用,实则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莱欧斯利没有放过士兵的任何一个微表情,最终得出的结论也差强人意:“哈,看来你知道这瓶药剂真正的功效。”


    士兵也意识到自己被诈出了真实反应,旋即垂首,把自己的表情藏了起来。


    莱欧斯利放下玻璃瓶,淡淡道:“你是不是在想,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博士自然会救你们出去?别做梦了,他早就逃离枫丹了——你们不过是他即用即弃的工具人而已,在他眼里,你们的价值连实验对象都不如,充其量算作实验耗材罢了。”


    公爵双手搭在扶手上,翘着二郎腿,整个人姿态舒展,谈吐间从容淡定。


    那维莱特看在眼里,莫名觉得,莱欧斯利真的很像一匹沉稳精明的狼王,比那些酒色过度、面相虚浮的旧贵族更像贵族。


    再看士兵,在一开始因为莱欧斯利的一番话而感到不安后,须臾便垮了脸,黯然灰败的神情,倒像是早有心理准备。


    大概,这些士兵也能料到,以博士的行事风格,不会为无用的人和物花费任何精力;被无情抛弃,也在预料之中。


    那维莱特心道:莱欧斯利究竟会怎么做,才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