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章

作品:《老公死后八个男人爱上我

    辽,乾恒四年秋。


    萧逴坐在皇宫正中央,回味她的前半生。


    父亲是丞相,母亲是长公主,十六岁入宫被封皇后,二十三岁参与处理朝政,开始称“朕”。


    二十九岁,丈夫死了。


    她的丈夫,辽景宗宇文贤,在追猎一头白鹿后,咳血昏厥,再没醒来,给她留下遗诏:“皇长子宇文中嗣位,军国大事听皇后命”。


    瞧瞧,真是可怜,她才二十九岁,就没了丈夫,只继承了这个冰冷的帝国,无上的财富权力。


    真是让人,满意得不得了。


    萧逴刚掩好唇边的笑意,跪在脚边的云妃又开始梨花带雨起来。


    云妃是她丈夫这两年刚纳进来的一个妃子,还不到二十岁,实在娇媚动人,得尽了帝王的宠爱。


    按道理来说,萧逴该是讨厌她的。


    可偏偏,她不讨厌。


    云妃泪染在眼角,晕开了眼妆,落到旁人身上,定是十分狼狈,可在她这里,比西子捧心还要让人怜惜两分,让她也觉得很迷人。


    云妃伏在萧逴腿边,哭诉道:“陛下,先皇去了,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我可只有您了。”


    像只小猫。


    萧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殿外争吵,她凝起了眉。


    *


    自皇帝崩逝的消息传到韩仞耳中,他是惊疑的,可还没等多思考朝局变动的隐患,另一种窃喜却暗自汹涌起来。


    皇帝驾崩了,那曾经和他有过婚约的萧逴,岂不是没有丈夫了?


    他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


    上京的春日,梨花烂漫如雪。


    那时,萧逴是相府里最娇贵的花苞。他看着她从廊下跑过,裙角扫过落花,少女的侧脸一闪而过,亦惊艳了一个少年的心。


    她是丞相之女,巧了,他是重臣之子,门当户对,两方父母笑着定了亲事,这朵花要被他摘回家里,精心供养了。


    那时,他自然是欢喜的,他期盼着早日迎娶她回家,却不想,他的花桥还没去,等来的却是新皇册封她为皇后的旨意。


    他没主意的时候,她的美名竟然传进了宫里。


    就这样,他看着十六岁的她,站在皇帝的身边,成了皇后。


    韩仞成了一个陌生人。


    他不是没恨过,可有什么用?


    他不再是她的未婚夫,他成了她的臣子。


    他不是没见过她,作为当朝皇后,总理朝政,她们总会见面的,这些事对他而言,是残酷的,是不能接受也要接受的屈辱。


    可如今……皇帝死了。


    真是好极了。


    夜色浓得化不开,韩仞一刻也等不及,他勒马立于行宫外,风将他崭新的将军战袍吹得猎猎作响,也拂过他精心修剪过的发髻。


    他今年三十余岁,英武异常,很是锋俊。


    他微微仰头,夜风拂面,努力酝酿,眼底总算逼出两分湿意,低声喃喃,语带惋惜:“先皇,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话音还没落,他心里又活络起来。


    她才二十九岁,风华正茂,他也正值壮年,仪表不凡。


    那段夭折的姻缘,那未曾品尝的禁果,如今也该落在他掌心了。


    越想心越热,他催马入宫,蹄声急切。


    穿过一道月华门,另一簇灯火不偏不倚地撞来。


    为首之人金冠蟒袍,面如冠玉,一派贵气,约莫二十余岁,正是皇帝的亲弟,周王。


    两队人马在狭窄的宫道僵住,火把的光影在彼此脸上跳跃,心思各异。


    “韩大人,”周王先开了口,声音拖得长长。


    周王目光瞟过韩仞,果然精心打扮了,他面上表情没变,心里却嗤笑一分,这老东西,也不怕让人笑话。


    “星夜疾驰,直闯后宫禁地,这是急着干嘛去呢?”周王面嫩,就算唇角带抹讥诮,也不让人厌恶,反倒觉得理当如此。


    韩仞一见周王,不自觉将手按在刀柄上,反问道:“周王不在灵前哀悼陛下,反倒出现在通往皇后寝殿的路上,似乎更不合时宜吧?”


    “呵,”周王嗤笑一声,“本王与皇嫂乃一家人,倒是韩大人,一介外臣,这心是不是操得太远了点?”


    “臣之心,日月可鉴。陛下驾崩,臣唯知护卫皇后殿下周全,不容任何闪失。” 韩仞脸上很是正派。


    “好一个护卫周全!” 周王眉梢挑得更高,“就怕有人借着护卫之名,行那不轨之事!”


    韩仞却不接茬,又逼近半步。


    他紧盯着周王,道:“臣愿将性命交到皇后手中,为皇后娘娘去死,王爷,您敢吗?”


    周王一愣,这厮什么意思?


    韩仞见他迟疑,心中自得两分,道:“您不敢,所以,你我待皇后之心,高下立判。”


    说完这话,韩仞一脸自得,他就这个,这个周王不如他,萧逴一定会选他的!才不会选周王。


    周王被他这话激到,还欲开口。


    韩仞却已不再看他,拱手一礼:“臣还要去向皇后禀报要务,告退。”


    说罢,引着众人,径自越过,衣袂带风。


    周王盯着他那孔雀开屏的背影,又听他说了为皇后去死的话,只觉得耳朵污了,狠狠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他皇兄刚死,韩仞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话虽这样说,他脚下却不停,也快步跟上。


    皇后这肥肉,谁不想啃上一口?


    两拨人前后脚到了殿外。


    经内侍通传,殿门开启,一股暖融的热气扑面而来。


    殿内烛光暖昧,萧逴一身素服,却更衬得她肤光如雪,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落在两人眼中,实在我见犹怜。


    萧逴身边,竟跪着先帝生前最宠爱的云妃,柔柔弱弱地倚在萧逴腿边,像只寻求庇护的雀鸟。


    萧逴抬眸,目光在进来的两个男人身上淡淡一扫:“何事?”


    周王抢步欲言,韩仞已利落跪倒。


    韩仭感受到上方落下的视线,心头一热,开口道:“皇后娘娘,陛下新丧,宫禁空虚,臣忧心如焚,愿亲率精锐,宿卫宫门,必不叫任何闲杂人等,扰了殿下清静。”


    话语间,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旁边的周王。


    周王立刻上前:“皇嫂!宿卫之事何须外人!臣弟就在侧殿守着,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您一声吩咐,臣弟立刻就到!”


    韩仞头也不回,语带锋芒:“王爷乃宗室至亲,此刻更应避嫌,以安人心。臣之一片赤诚,天地共鉴,只愿为殿下分忧,万死不辞!”


    “万死?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臣之心,娘娘明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在萧逴面前吵了起来,落在萧逴眼里,很是不像话。


    啧,真烦。


    萧逴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冷了下来:“吵够了没有?”


    两人瞬间噤声。


    “你们两个都想留下来守在我身边?”


    “是!太后。”两人齐声道。


    她先看向周王:“周王。”


    “臣弟在!” 周王眼中燃起希望。


    “滚出去。”


    周王脸上的表情瞬间碎裂。


    萧逴目光转向韩仞。


    韩仞迎上她的视线,让她看清楚自己眼中的一切——旧情、野心、保护欲,以及一个成熟男人对旧情人最直白最热烈的倾慕。


    可萧逴的眼神没变,像没看见一样。


    她道:“韩大人。”


    “臣在。”


    “你也滚出去。”


    “砰!”


    殿门在两人面前毫不留情地关闭,将两人的一腔热火彻底浇灭。


    似乎是受挫丢了面子,要把脾气发泄出来,周王狠狠瞪了韩仞一眼,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韩仞瞟他一眼,不服:“周王您都敢肖想皇后,为什么我不敢?”


    周王冷笑:“确实不如韩大人,家中有妻室还敢觊觎皇后,真是胆大包天,不知韩大人把皇后放在什么位置?做你的妾?你莫不是想死?”


    韩仞一时被他抓住话头,只说了一句“你”。


    周王又开口刺他:“韩大人,这大辽江山始终是我们家的,皇嫂终究是宇文家的未亡人,我劝你聪明点,少出现在皇后面前。”


    说完,他不再看韩仞一眼,转身离去。


    韩仞却站在原地,望着那紧闭的殿门,愣住了。


    周王的话确实入了他心里,当年各自婚嫁,如今她已自由,那他?


    他不能对不起她。


    他这样想。


    *


    殿内重归寂静。


    云妃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那双勾人的眸子水光潋滟,她怯生生地扯了扯萧逴的衣袖,道:“娘娘,您看他们,先帝才刚走,一个个就如饿狼见了肉似的,都想着把您吞吃入腹呢。您可千万不能心软,上了他们的当呀。”


    萧逴垂眸,看着这张我见犹怜的脸,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摩挲着那细腻的肌肤,感受到指下的微颤。


    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轻声问,气息几乎拂在云妃脸上:“哦?是吗?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


    云妃被她盯着,呼吸都快停了。


    谁不知道萧逴十六岁就被册封皇后,就是因为美名冠夺天下,若云妃是一片柔云,则萧逴就是云顶的神女,让人无端的想要跪下,求得她垂怜。


    于是,云妃也这样做了。


    她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臣妾……臣妾自然是全心全意向着娘娘的。这长夜漫漫,寒气重……让臣妾暖暖地陪着您,好不好?”


    她说着,拉着萧逴的手,更紧地贴在自己温热的颊边,甚至大胆地,用脸颊轻轻蹭了蹭那微凉的指尖,更像只猫了。


    萧逴任她作为,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还有云妃这个年轻身体散发出的热力,让她的心底似乎真的被熨帖了一瞬。


    她低头,看着云妃眼中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很轻地笑了一声,先帝宠爱的娇花,如今在她掌心盛开。


    她忽然觉得,当个寡妇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殿外秋风呜咽,殿内暖香浮动。


    周王和韩仞刚离去不久,云妃就已经攀上了神女的掌间,云妃心想,这般的美人,这般的权势,她才不会让给其他人。


    至于萧逴怎么想?


    萧逴的心里没有任何人,她只觉得,自己要一个人坐在皇位上了。


    真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