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掌打碎骄傲魂,将军我是现代人
作品:《永和元年》 寻思到这,齐雪的思绪又来到自己造的那几块肥皂上,但肥皂的收益不高,不过可以改良一下,供给他军队用。而钱方面,暴利的,无外乎——盐!
对!
盐!
细盐!
齐雪猛拍大腿,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家的那块粗盐疙瘩,给提炼了!
之后的宴席齐雪没了心思,一心只想怎么提炼精盐。
等到庆祝宴席结束,整个匠户所,用了两天时间收拾东西,往西水墩船厂搬。
这些天,除了老爹在一边应付被顶了缺的总甲,一边盘点船厂账目。
其余人都在适应新家,跟船厂原本匠户家庭熟络。
齐雪趁这段时间无事,喊着三哥、铁蛋,还有张叔家的张饱饭,带着刚从河里捉的两条鱼,朝着住在无锡县内的陈宅奔去。
这是齐雪第一次进城。穿过有些阴暗的门洞,眼前豁然开朗。
无锡城内,街道虽然没有影视剧里宽阔,房屋也不如影视剧里高大;但抬眼望去,鳞次栉比、层层叠叠的屋舍弥漫着烟火气,还是让她惊讶。
四人一路打听,朝着陈府找去。
一路逛来,他们丝毫没察觉到身后一直跟着的鬼祟身影。
那人是旧总甲的跟班,名叫赖子,他是从船厂一路跟到县城的。
他一直跟到齐雪敲陈家大门,不好再跟,便隐于人群。
齐雪这边,她言明感谢将军替爹升官,送两条鱼感谢,管家接过鱼,关了门。
几刻钟后,门打开,那两条鱼被塞回来,管家传话说心意收了,东西拿回去吧。
言下之意是看不上东西,也看不上人,同时也点明了,将军看穿了齐雪的攀附。
齐雪没办法,又拿出个布包,递给管家说有生意要谈,包里是香皂,管家掂了掂再去通报。
又是几刻钟,门再打开,香皂也被塞回来,管家又传话说将军不愿与民争利,东西拿回去卖了吧。
言下之意是看不上卖香皂这种小生意。
管家看上去很有耐心,显然是在当将军的传声筒,他没有立马关门,而是在等齐雪递出新东西。
齐雪摸了摸怀里最后一个布包,这是她最后的底牌,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亮出来会被抓去杀头,但翻身的机会人家给了,自己要不赌一把?
管家瞥见齐雪伸进怀里的手,暗叹将军猜得准,但手上关门的动作却没有停。
齐雪没动,管家瞧着齐雪伸进怀里的手,好奇她还能掏出什么,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管家这边门关得还剩一条缝,齐雪那边撑不住了,又是一个布包塞到管家面前,管家乐得看戏,接过布包再去禀报。
正堂,管家恭敬地站在陈鸿烈身后。
主座,一位两鬓斑白,嘴唇暗红的老者捏了捏布包打开,低头一瞧,手一哆嗦。
待稳住心神,他捏出一撮,在唇间抿了抿,紧跟着眉毛一跳,看向自家儿子。
“门外那人送来的?”
“嗯,一个匠户。”
“此人什么路数?”老者说着话瞧向管家。
管家知道自家老爷不是在问齐雪本身,而是想让他判断一下。
“老将军,属下也说不准,但这东西显然不是匠户所能拿出的,莫不是……”
“爹,我想也该是,要不孩儿现在就去宰了她?”
陈鸿烈说着话,扭头就要走。
“慢!先带进来!”
老者的话让陈鸿烈一顿,他偏过头轻嗯了一声便风风火火地出去。
齐雪这边等得有些发急,打算再去敲门,门在这时应声而开,齐雪见来人面上一喜,就要打招呼,却被陈鸿烈抓住领子一把薅进门。
要不说常年习武的,力气就是大,齐雪被这一拽感觉双脚都离地了,紧跟着陈鸿烈脚下不停,齐雪踉跄着勉强不让自己摔倒,耳边风声呼呼,周遭景物不断变幻,齐雪见他这个态度,身子都凉了半截。
暗道赌输了!
齐雪的猜测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陈鸿烈重重地摔在正堂中央。
齐雪被摔得有些站不起来,还没等她稳住身子,泛着浓浓杀意的陈鸿烈又蹲下捏住齐雪的双肩。
“盐从哪来的?是县令给你的?还是两淮盐商给你的?是楚党?浙党?还是东林党?快说,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陈鸿烈几近癫狂,捏着齐雪琵琶骨的手肆意地前后摇摆,齐雪像野草一样随风摆动,完全没力气挣脱。
主座老者冷眼看着陈鸿烈施为,不为所动。
齐雪当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死了!
“好了,鸿儿!”
主座,老者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陈鸿烈推开他,半蹲着凑上来,他手里拖着那包细盐,在齐雪面前笑吟吟地掂了掂。
“小囡囡,你是不是拿了人家的好处,让你拿这东西给我家做买卖的?”
老者面色笑吟吟却不带一丝温暖,他浑身散发的杀气比陈鸿烈还浓。
齐雪盯着跟陈鸿烈长相有几分相似的老者,那暗红的嘴唇,被吓得有些不会说话了。
“你倒是说话呀!”
陈鸿烈大喝一声,一个大嘴巴子带着风声就扇在了齐雪脸颊上,甩得齐雪半边脸没了知觉,嘴角火辣辣地疼。
“说呀!”
陈鸿烈又捏住齐雪的脸颊,恨不得将她捏碎。
齐雪现在有些迷糊,残存的意识,告诉她事情或许还有转机,而刚刚的大嘴巴子既扇没了她作为穿越者的骄傲,也扇醒了她自以为是主角的自大。
“我……说……我!”
一直到齐雪嘴里有动静,暴怒的陈鸿烈再次停手。
“您……您就是陈老将军吧!”
“你还饶舌!”
陈鸿烈见齐雪不说正题,又要打,但这次被陈父一掌拍开。
“对,我就是陈于王,苏州守备,来小囡囡告诉我这给你盐的人是谁?”
“大人,这盐是我用自己家的盐疙瘩提炼的,我是想拿这技术跟老将军攀关系的,没人指使我!”
“没有……真的没人指使我,是我自作聪明以为这样就能攀上高枝,我家太穷了,我想给家里赚点钱,将军……”
陈鸿烈佯装又要打,齐雪条件反射般地一躲。
“军爷,别打了,我错了.......我.......大老爷……错了。”
齐雪一个从和平年代穿越来的人,见过最大的场面大概就是上学那会同学打架,但是今天这种一言不合就弄死你的情况,真的把她吓蒙了,她现在精神都有些恍惚。
齐雪状若癫狂,陈鸿烈喘着粗气跟陈于王对视一眼,两人双双瞧向管家,管家点点头,三人的目光又落在被打懵的齐雪身上。
“汤先生,去伙房把咱的粗盐取来。”
陈于王,是世袭的官位,自小尔虞我诈,可谓家常便饭,眼前这姑娘的表现自经验判断不像说假话,但她的口音很怪。
所以,他还要再试试齐雪。
齐雪身后,那个一直跟她接触的管家答应一声,齐雪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人是这父子的智囊。
汤管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询问齐雪提炼细盐都需要什么,汤管家的语气很是和善,怜悯的表情让齐雪的情绪基本平复。
一直到汤管家带着亲兵把东西都搬进正堂,他关好门开始给齐雪打起了下手。
现在,齐雪脑袋里之前盘算的做生意,讨价还价这些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她按照之前的方法,浑身打着摆子做着精盐的提炼。
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做出来以后,对方会怎么处置自己;但她知道,自己不做就一定会死。
陈于王:“汤先生,这姑娘说的应该是真的,你看接下来要怎么做,是杀还是留?”
汤管家:“留!”
陈于王:“可是,这私盐,尤其是精盐,可是杀头的重罪,背后牵扯的利益那么多;咱们留了是不是增添了几分祸患?”
陈鸿烈:“那就宰了!”
陈鸿烈突然打断陈于王跟汤管家的对话。
这三人之间旁若无人地商量,完全不避讳齐雪就在身旁,而且商量的是齐雪的生死。
齐雪被陈鸿烈的话吓得一抖,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汤先生扶了扶齐雪的肩膀,示意她继续,紧接着又答道:“朝廷拨到卫所的月盐,兵丁去商户哪里换来的,都是最差的;咱们留下她,以后给咱把那些盐都练成精盐也是好事,这样上头也不会说什么。”
“咱们刚好也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再采买些私盐,一起练了孝敬上头,再屯些倒腾给两浙盐场。”
这个点子确实不错,因为目前,他们,甚至整个大明的军事力量,几乎都被地方士族,豪强或东林党等文阀,财阀、掌控影响,而那些有机会不被掌控的,无不是地方上的土皇帝,大军阀。
陈家的归属感跟大多数军人一样,没那么强 —— 就说军饷,现在是崇祯十年,朝廷现在还在补发万历年的,卫所年年有人卖儿卖女,朝廷没问过。
而这些豪强用‘盐引、粮囤’做绳套子 —— 扣军户的盐票、抬高粮价,把当兵的吃得死死的—— 现在有机会松一松绳套子,这个诱惑力太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