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数字孪生技术研发取得突破性进展。模拟现实直播作为此项技术衍生产品，得益于其超脱寻常的疯狂与对感官的极致刺激，很快成了风靡全球的娱乐模式。


    人们在怪诞的虚拟世界外欢呼，却在不知不觉中沉沦。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人们惊觉虚拟与现实间的边界已经被打破，屏幕前的观众也能成为直播场上的玩家，参与一场场押注性命的惊悚演出。


    近百年过去，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仍未查明。


    官方自然不会放任不管。


    除了全面禁止数字孪生技术以及其衍生品的开发与使用，官方还组建了专门针对虚拟现实直播的直播管理局。


    由专业的管理员团队潜伏直播间参与直播，伺机销毁直播间。


    慕寻就是管理局的一名管理员……


    实习管理员。


    这场直播是她的入职考试。


    慕寻抿唇，犹豫片刻后回复：【这间直播间已经快到扩容临界点了，降低场内玩家死亡概率有利于拖慢扩容速度。】


    所谓扩容，就是直播间容量扩充。


    这些虚拟世界的容量确实是有限的，但随着侵吞的人数越多，容量也会逐渐扩大。


    而容量越大的直播间，每场吞吐人数则越多。


    恶性循环。


    管理局也根据直播间容量，由小到大依次分为E到A级。


    慕寻现在所处的直播间，属C级，编号C3104，一次可容纳50到100人，危险系数中等。


    每次管理员出任务前，管理局技术人员都会对目标直播间进行详尽的调查，再将数据发给管理员。


    管理局人手不足，平时更多重点关注B级以上的直播间，C3104本来不在重点关注之列，因为其已经接近扩容临界点，才不得不紧急安排管理员潜入。


    卢卡斯：【你知道一个C级直播间有多少畸变体吗？至少五千只！你一个人能对付多少？又能救多少人？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源核，销毁它，别本末倒置。】


    源核，模拟世界的源头和核心。


    也有人将其戏称为“主播”，因为它是直播间的主人，犹如创世神般掌控世间所有规则。


    卢卡斯：【仗着自己意识体强就胡作非为，你能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与他们的神对抗吗？别最后落得跟慕情同样的下场！】


    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重了。


    慕寻神色顿时一冷。


    慕寻：【卢卡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技术员的职责是保护管理员的人身安全，并不是对管理员说教。】


    卢卡斯：【你——冥顽不灵！】


    两个人脾气都倔，气氛一时架在那里了，谁也没有吱声。


    最后还是文成风的信息打破僵局。


    文成风：【救命啊！我这边的畸变体居然要我摊一个人皮煎饼！】


    慕寻没再管卢卡斯，转而回复文成风的信息：【你怎么处理的？】


    文成风：【撕了点脚皮撒进去。】


    慕寻：……


    慕寻：【能成吗？】


    文成风：【能是能，但是它又要了一个。】


    慕寻：……


    不得不说，这只畸变体口味真够重的！


    文成风：【你怎么处理的？支个招啊！我脚底板都要撕秃噜皮了！】


    慕寻：【就地取材，撕它的皮，管够。】


    文成风：【……不愧是你。】


    慕寻：【你随机应变，我先找线索。】


    文成风：【要不你还是过来我这边吧，我觉得我隔壁的小哥哥挺可疑的，把一干畸变体耍得one愣one愣，你过来帮我看着他，我腾不出手。】


    文成风此人，虽然意识体有点弱，各项数据也不甚突出，却最擅长的给队友递台阶缓和气氛，在高压环境下，少了他还真不太行。


    慕寻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回复道：【马上到。】


    卢卡斯这才满意，默默撤掉意识传输。


    管理员接入直播间前，会通过脑机捕捉意识进行空间传送，脑机上的脑电波转换传输装置可以将现实世界的信息由编码转化为可读文字，输送到队伍频道内。


    由此达成管理局、管理员队伍之间信息传递的目的，顺便让管理员在直播间里也能获取到弹幕信息。


    慕寻转身，小姑娘仍在强压恐惧，冷静应对畸变体。


    她冷绿的瞳孔又寒了几分。


    慕寻迈出脚步，快步离开。


    小吃街另一边，文成风正在他的煎饼果子摊前吭哧吭哧摊着大饼。


    他新来的“顾客”要吃包十二指肠的煎饼果子，他二话不说朝里扔了根削成卷儿的火腿肠，包一包扔给“顾客”。


    “顾客”为此大发雷霆，把胳膊腿都卸下来往店里扔，一边大骂黑店。


    文成风虽然实力一般，胆子却还是蛮大的，把“顾客”卸下来的一条胳膊一条腿捡起来收进柜子，琢磨可能下一个客人指不定想吃呢？


    没办法，他意识体不强，没法儿和畸变体硬刚，只能智取。


    文成风隔壁店卖的是钵钵鸡，招牌是大红背景配上大黄字，醒目且俗气。


    但这家店的老板个人风格却独树一帜——一身洁白无瑕的厨师服，厨师帽上还镶了金边，就连暗红色的围裙都显得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


    此时，钵钵鸡老板正弯着腰，认真捣鼓摆在他面前的白色大瓷盘。


    有“顾客”过去点餐：“老板，我要……”


    “嘘！”男人突然直起身，纤长的食指抵在唇上。


    他长相很出众，微微打卷的黑色短发，深邃眉眼，麦色皮肤，表情似笑非笑，让人第一印象很……不怎么样。


    男人对“顾客”说：“这里没有老板。”


    “顾客”说：“服务员……”


    男人：“这里也没有服务员，我是本店的主理人，游竞。”


    慕寻：“……”


    主理人？


    钵钵鸡主理人？


    畸变体显然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正常人类都觉得迷惑的行为，让大脑光滑无褶皱的畸变体来处理，未免有些超纲了。


    最后，畸变体选择不处理，专注于执行主线任务：“主理人，我要一份……”


    “嘘，我们这里没有点菜环节，我做什么，你吃什么。”


    畸变体：“？”


    它卡住了。


    别说畸变体，就连慕寻都卡住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是说顾客是上帝吗？怎么搞得跟上帝纡尊降贵给顾客服务似的？


    男人趁“顾客”愣神之际，把他刚刚鼓捣的大盘子递给它，然后大大地张开双臂：“我们主理人钵钵鸡，不服务上帝，只招待朋友。”


    畸变体：“？”


    慕寻：“？”


    还能这样……


    畸变体端着盘子，表情有些讷讷的，自言自语：“主理人只接待朋友……”


    顾客是上帝，不能拒绝顾客的任何要求。


    ——主理人钵钵鸡，不服务上帝，只接待朋友。


    它不是在点菜，是在被当成朋友，所以没有被拒绝……吗？


    @&*％￥#！


    游竞拿出收款码:“主理人特调钵钵鸡，199元一份，这边扫码支付。”


    慕寻盯着畸变体远去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来，还是文成风发现了她，招呼她过去。


    文成风：“没见过这招吧？管用就算了，利润还高，估计这条街就他业绩好了。”


    慕寻：“都这样了，为什么畸变体还愿意光顾？”


    慕寻有点不服，她宰一次客，畸变体就不愿意吃她家东西了。


    他凭什么？


    文成风：“我问过，人家说这个叫……PUA？以前挺流行的，盘要大，量要小，空的地方放根草，吃的就是格调。”


    “你说我要不要也学学他，给我的煎饼果子摆个盘……”


    以前？


    慕寻打开频道给技术员发消息：【查一下“主理人”的来源。】


    很快，卢卡斯就发来一堆资料。


    除了“主理人”的广泛释义，最吸引慕寻注意的，还是这个词2025年开始流行的衍生词义。


    【2025年，“主理人”一词开始作为流行梗兴起于网络，网络用户对自称“主理人”的创业者群体的调侃与嘲讽，核心在于讽刺其过于傲慢的服务态度与过度包装自己的商业现象……】


    一百多年前的流行元素，现在还有人在使用。


    巧合的是，C3104直播间的风格，处处充斥着复古的元素，非常符合一百多年前的文化背景！


    而源核作为模拟直播间唯一具有自主意识的存在，一直被怀疑曾经是个人类……或者现在还是人类。


    它们很喜欢寄居在畸变体身上，伪装成玩家参与直播，这也是它们“主播”这个戏称的由来。


    所以慕寻在寻找源核时，更愿意把它们当成拥有自主意识，却没有固定躯壳的人类看待。


    人的意识是怎么产生的？


    是自然界的长期发展，经历社会体验后诞生的产物。


    虚拟直播间是怎么形成的？


    是源核臆造的虚拟世界，链接现实世界的结果。


    一个人臆造的世界，始终不可能脱离他的社会体验。


    比方说，慕寻个现代人，从没听过来自遥远的2025年的“主理人”故事，自然很难说出“不服务上帝，只接待朋友”这种话。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男人本身热衷于学习一些老掉牙的网络梗，抑或他本身就是这样的装货。


    也许是两人的目光太过直接，游竞很快察觉到，并光明正大地扭过头跟他们对视。


    “嗨，是想要我的通讯号吗？”游竞面露难色，“但是现在还在直播，告诉你会泄露**信息。”


    弹幕还在飞一些令人不愉快的言论——


    【这个玩家好帅，是我的类型！！】


    【而且他的方法还很文明很有新意，不会太暴力，弄得到处血淋淋的。】


    【交出通讯号！我们不看|_?)】


    慕寻看得直冷笑，抄袭2025年的失败商业案例很有新意？


    当年的咖啡主理人到底是生错了时代。


    她面无表情道：“不用。”


    游竞安慰道，“你不用觉得难为情，如果在现实世界，我会愿意给你的。”


    慕寻：“……”


    行事浮夸，记一分。


    语言轻浮，记十分。


    此人，十分有十一分可疑。


    白日将至，夜空从深蓝淡成青灰，街上“行人”渐少。


    模拟世界的居民似乎不太喜欢白天，天一亮，他们的躯体就会随着脚步融进土地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追杀吓唬了一整晚的玩家，也终于能在这个时候喘口气，好好休息一下。


    美食街的真正面目，也在此时绽露。


    没有了彩旗、霓虹灯、游客，蒙上灰雾的街道变得残破、**、死气沉沉。


    就连手里的铲子，也长出了斑驳的锈迹。


    文成风扔下手中散发出腥味的铁铲，一抬头，瞥见一群人在浓雾中迎面朝他们走来。


    他胳膊肘捅咕两下：“诶，你瞧，街上怎么还有畸变体……不对！那是人！”


    想了个超级复杂的设定，真的好难写！还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看！


    我真的……我哭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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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源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