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陈灵珊失眠了。


    她躺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苏元的影子，赶都赶不走。


    昨天路灯下，他说要不要一起去复习，那副紧张又期待的表情，到现在还在眼前晃。


    心脏跳的厉害，就没个安分的时候。


    明天...


    明天就要跟他...


    单独出去一整天。


    一想到这，她就又紧张又期待，脸颊控制不住的发烫。


    她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拉开衣柜门，头回为了明天该穿什么这种问题，这么烦恼。


    她把衣柜里那几件少的可怜的便装全翻了出来，在身上一件一件的比划。


    这件T恤太幼稚了，整个一初中生。


    那条运动裤...


    不行不行，太随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开运动会。


    还有这条...


    是妈妈买的，颜色太老气了。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一次这么嫌弃自己的衣服少。


    她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最后，目光落到一条挂在衣柜最角落，一次都没穿过的连衣裙上。


    那是她生日时，姑姑送的礼物。


    淡蓝色的棉布裙，款式很简单，只在领口跟袖口点缀了一圈白色的蕾丝。


    很素净很安静。


    跟她平时的校服风格，完全两个样。


    “就这件吧...”


    她把裙子取下来抱在怀里，心里那点小紧张，好像被裙子柔软的布料安抚了。


    周六上午，九点整。


    市图书馆门口。


    苏元提前到了五分钟，他穿着身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背着个黑色双肩包，整个人干净清爽，有股薄荷汽水的劲儿。


    他正靠在门口的石狮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突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一个穿淡蓝色连衣裙的瘦高个身影，正从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朝这边走来。


    是陈灵珊。


    她换下了那身宽大的蓝白校服，穿上了一条正好勾勒出她纤细腰身的连衣裙。


    风一吹，裙角跟及肩的长发一起飘起来，在太阳底下特别好看。


    她脸上没化妆，干干净净的，却比画着浓妆还让人挪不开眼。


    苏元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那个跟平时完全不一样，漂亮得有点晃眼的女孩，愣了好几秒，才直起身子迎了上去。


    “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他走到她面前，嘴角挂着招牌的痞笑，“我们的陈大学霸，今天这是...仙女下凡了？”


    陈灵珊被他这么直白的夸，脸一下就热了，下意识的攥紧裙角，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


    “就...随便穿的。”


    “嗯，随便穿穿就这么好看了，”苏元笑着，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然后指了指图书馆里面，“走吧，再晚就没好位置了。”


    两人并肩走进图书馆，在二楼靠窗的阅览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阳光从大玻璃窗透进来，桌上光影斑驳。


    空气里都是书的油墨味跟太阳晒过的味道，安安静静的，特别好。


    一种说不出来的甜，就在空气里慢慢发酵，这大概就是约会的感觉。


    两人各自拿出习题册，很快都进入了学习状态。


    苏元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陈灵珊则在攻克一本厚厚的英语词汇书。


    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跟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但这种安静，却一点都不尴尬。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默契跟安心。


    陈灵珊偶尔抬起头，就能看到对面那个男生专注的侧脸，阳光照着他，睫毛的影子长长的。


    每当这时，她的心跳总会乱一拍。


    学习了快两个小时，苏元伸了个懒腰，合上了书。


    “休息会儿？”


    他提议道。


    “嗯。”


    陈灵珊也觉得眼睛有些酸涩，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图书馆，在外面透了透气。


    在路过图书馆旁的一个小吃摊时，苏元像是很不经意的停了脚。


    陈灵珊的目光也跟着过去，落在了小吃摊的招牌上。


    她心头一跳。


    那正是她周五放学时，看到那款抹茶味蛋卷的摊子。


    “老板，来一盒抹茶蛋卷。”


    苏元的声音响起，他掏出钱包，动作自然得像是排练过无数遍。


    陈灵珊直接愣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苏元的背影，看着他从老板手里接过那盒包装精致的蛋卷，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


    他怎么会...


    苏元拿着蛋卷，转身走到她面前，脸上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把那盒还带着一丝温热的蛋卷，递到她面前，用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语气，附上了一句。


    “你爱吃这个。”


    不是“你是不是爱吃这个？”，也不是“给你买了这个，尝尝看？”。


    而是一句充满了肯定，好像他早已洞悉一切的陈述句。


    轰！！！


    这句简单又霸道的话，比什么情话都管用。


    她接过那盒蛋卷，指尖触碰到包装纸的那一刻，那种被人看透，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像洪水一样，一下子冲垮了她的心。


    他记得。


    自己只是在路过时，多看了那么一眼。


    他全都记得。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默默记住所有喜好的感觉，让她所有的矜持跟防备，在这一刻，全都塌了。


    “谢谢...”


    她低下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跟我还客气什么。”


    苏元笑了笑，自己也买了瓶水，两人就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陈灵珊小口小口的吃着蛋卷，抹茶的微苦跟奶油的甜香在嘴里化开，那股甜，一路从舌尖，蔓延到了心底。


    下午，两人再次回到图书馆。


    或许是因为那盒蛋卷的缘故，两人之间的气氛更轻松亲近了。


    聊天也自然而然的，从枯燥的学习，扯到了对未来的规划。


    苏元看着阅览室墙上贴着的几张国内顶尖名校的招生宣传海报，像是随口问道：


    “你想好以后考哪所大学了吗？”


    这个问题，让陈灵珊愣了一下。


    她咬着嘴唇，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就想着，考最好的学校。”


    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分数是排名，是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


    但至于去哪座城市，读什么专业，毕业后做什么...


    这些现实的问题，她从未认真思考过。


    她的迷茫，苏元一点都不意外。


    他看着这个学习上无敌，人生规划却一片空白的女孩，笑了笑。


    “只盯着学校排名，眼光就太窄了。”


    他结合前世的记忆，开始为她分析。


    “选大学，其实是在选一座城市，一种生活方式跟一个未来可能从事的行业。比如你想去京城，那里的信息技术跟金融业最发达，但生活节奏快，压力也大。如果你想去申城，那里的国际贸易跟文化产业是优势，更洋气也更包容。”


    “还有专业，现在看着热门的，不代表十年后还吃香。你看，像现在很多人追捧的土木工程，未来会因为基建饱和而趋于平淡。反而是现在看着不起眼的计算机科学跟人工智能，还有生物医药，这些才是未来的风口。”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高考之后的世界，是如此的广阔具体。


    “我...我从来没想过这些。”


    陈灵珊看着苏元，对未来头一次有了清晰的向往跟信心。


    而给予她这一切的，正是眼前这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