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自习课上，历史又演了一遍。


    一道关于洛伦兹力跟安培力在复合导体棒模型中动态平衡的问题，又把她给卡住了。


    这题比上次那道更刁钻，不止是电磁学，还硬塞了大学才教的微积分思想，特别考验人建立思维模型的能力。


    陈灵珊试了三种法子，每一种都在推到一半时，因为某个变量消不掉，走进了死胡同。


    那股熟悉的挫败感又冒头了。


    但这次，挫败感带来的不再是孤军奋战的焦躁，反倒成了一种...


    本能一样的念头。


    她下意识的就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元。


    他正戴着耳机，手里转着笔，没什么精神的看着窗外。


    他压根没注意到她的窘境。


    陈灵珊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然后，好像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她犹豫了不到三秒。


    她捏紧手里的中性笔，轻轻的戳了戳苏元的胳膊。


    苏元就好像早料到了，她刚戳上来，他就摘下耳机转过头，脸上一点意外都没有，反倒挂着笑。


    “我就知道，又卡住了吧？”


    陈灵珊脸一热，但还是点了点头，把自己的练习册跟那张画满叉叉的草稿纸一起推了过去。


    这个动作自然的出奇。


    “嗯。”


    苏元很自然的接过她的练习册，目光在那道题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她的草稿纸。


    “思路没错，但在建微分方程的时候，你选错积分变量了。”


    他没有直接说答案，而是凑了过去，拿起笔，在她草稿纸上画了个新的坐标系。


    俩人脑袋凑得很近。


    近到陈灵珊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着阳光和洗衣皂的干净味道。


    近到她能感觉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自己耳廓，让她脖子不自觉一缩，耳朵尖一下就红透了。


    空气里，那种冷冰冰的对峙跟无形的三八线都没了，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只有同桌才懂的...


    带着点暧昧的学习默契。


    “你看，这种问题不能用时间t做积分变量，因为导体棒的速度是变化的。”


    苏元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下一个新的微分方程，“你应该用位移x来做积分变量，把速度v表示成dx/dt，然后...”


    他的讲解几句话就点透了她想不通的地方。


    陈灵珊听入了神，甚至连俩人姿势有多近都忘了。


    就在这时，一个炸雷似的大嗓门，在安静的教室里炸开。


    “饿死我了！饿死我了！！！我感觉我能吞下一头牛！！！老苏，去不去小卖部？”


    郭洪涛在后面抱着肚子，一脸哀嚎。


    这噪音太突然了，一下就把那点微妙气氛给干碎了。


    陈灵珊像只被吓到的兔子，猛的坐直了身子，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心跳跟打鼓一样。


    苏元有点不爽的回头瞪了郭洪涛一眼：


    “你叫魂呢？想吃什么自己去啊，我现在没空哦。”


    “别...别啊，苏哥！！！”


    郭洪涛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从后面凑过来，“最后一节课了，顶不住了，帮兄弟带包薯片呗？番茄味的！算我求你了！！！”


    “哥，行了行了，知道了，就你最烦死人。”


    苏元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问完郭洪涛要什么后，他没立刻走，而是转过头，用眼神问了下陈灵珊。


    他没有说话。


    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


    ——你要不要也来点什么？


    陈灵珊被他这无声的一问给问愣了。


    她的大脑直接当机。


    一股热气猛的冲上脸，让她刚降下去的体温又开始飙。


    他...


    他是在问我吗？


    我们有那么熟吗？


    我该怎么回？


    无数个念头像弹幕一样在她脑海里疯狂刷屏，让她一下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最后，还是少女的矜持跟害羞占了上风。


    她慌乱的摇摇头，然后飞快的低下头，假装继续研究那道题，连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行吧。”


    苏元了然的点点头，也没再多问，转身离开了教室。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陈灵珊心里莫名涌起一丝说不清的...


    失落...


    几分钟后，苏元回来了。


    “呐，你的。”


    一包番茄味的薯片，被他从空中划了道精准的抛物线，稳稳落在郭洪涛的桌上。


    “苏哥威武！！！苏哥YYDS！！！”


    郭洪涛立马感恩戴德的欢呼起来。


    苏元没理会后面的活宝，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


    在他坐下的同时，一盒粉色的，包装很可爱的草莓味夹心饼干，悄没声的从桌子下面滑到陈灵珊的书本旁。


    动作快得像个影子。


    陈灵珊的身子猛的一僵。


    她的目光，不敢信的落在了那盒饼干上。


    粉色的包装，上面印着一只抱着草莓的卡通小熊。


    正是她昨天下午，在小卖部门口眼巴巴的看了很久，却因为价格太贵舍不得买的那款。


    轰！


    陈灵珊的心脏，跟被电了一下，狠狠漏了一拍。


    她猛的转过头，看向旁边的苏元。


    而他，却已经戴上耳机，拿起一本书专注的看了起来，侧脸平静淡然，好像刚才那个顺滑的动作，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原来...


    他都看到了...


    他昨天在小卖部，看到自己盯着这盒饼干了...


    这个发现，像一股说不出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让她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这个男生，从一开始那个让她觉得惹人厌，变成一个有点意思的神秘同桌，再到现在...


    一个挺靠谱的人。


    不，或许不止是挺靠谱。


    她发现，自己已经不把他当成一个需要提防的威胁，也不只把他看作一个能请教问题的学霸。


    而是...


    一个可以稍微依赖一下的，很特别...


    很特别的同桌。


    教室里的气氛，已经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那条看不见的三八线早就没了。


    “啪嗒。”


    苏元的一本练习册，往书包里塞的时候不慎手滑，掉在了地上。


    不等他弯腰去捡，一只又白又细的手已经抢先一步，把那本练习册捡了起来。


    是陈灵珊。


    她把练习册工工整整的放在他的桌上，然后......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