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默咽了咽口水，面前的男人长相熟悉到他闭着眼都能画出来。


    周云洄，一个绝对不可能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人，更别提声音与本人大相径庭，低沉沙哑的嗓子不可能发出温柔动听的音调。


    楚天闻歪着头，上下扫视眼前的长发邋遢男，连默被他看得有些无措，身上像是蚂蚁在乱窜，撒开腿想跑却绊住了脚，扑通一下四肢撑地跪在地上，游蛇内部身份卡从口袋里掉落，不偏不倚地滑到楚天闻的脚边。


    连默表情凝固，脸上写满了后悔。


    自己今天就不该出门！


    楚天闻错愕地挑眉，怀疑这是对方故意露出马脚设下陷阱，第一次见到这样自爆身份的人。他拾起那张卡，上面黑色衔尾蛇栩栩如生，“游蛇的机甲改装师？”


    “是...”连默眼神躲闪，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楚天闻柔声细语的关心，“没摔伤吧？”


    “没有没有。”连默摆手后退。


    楚天闻侧头看向旁边的小食店，邀请道：“你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进去休息一下吧，我请客。”


    连默想拒绝的话在眼神示意之下又在嘴边打了个弯，只好跟在他身后。


    店内两人面对面坐，周围的顾客聊得火热，唯独他们之间死一般安静，一个淡定悠闲喝着甜饮，另一个则手足无措。


    楚天闻说：“我正想找你们。”


    “什么？”连默佯装疑惑。


    “找游蛇想要什么，应该不难猜吧。”楚天闻眼神微眯，看穿了眼前男人的装模作样。


    连默缩了缩手，不好意思地赔笑：“我就是个被雇佣搞机甲的，反甲的事情，我…我不清楚的。”


    楚天闻定睛看着对面的人，反问：“我有说是反甲的事情吗？”


    大意了，连默后背微微冒汗。


    游蛇对外都是玫瑰出面，自己在幕后协助出谋划策，与人交谈是他的死穴。纸上谈兵头头是道，可....面对面就转不过弯来了。更何况周云洄那张脸无形之中增压。


    连默见没办法再掩饰，干脆顺着话接了下去，“组织明确严禁私人售卖，我不能违背命令。”


    “开价吧。”楚天闻后仰靠在椅背上，平静开口，“多少钱我都能出。”


    连默说：“真的不行。”


    “1万。”


    “唉，我是有底线的。”


    “5万。”


    “我不能对不起组织。”


    “10万。”


    “偶尔一次违规也可以。”


    楚天闻扯了扯嘴角，对连默迅速转变的态度哭笑不得，刚才的样子还以为是个牢不可破的人，没想到底线跟纸一样。


    ——


    “老板，连默被楚天闻发现了，怎么办？”


    “让罗西回去看看情况，你跟我先去找戈林。”


    “我们怎么去啊？”玫瑰不理解地皱眉。


    周云洄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两个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要物尽其用才行啊。”


    玫瑰心领神会，把他们衣服和身份牌都扒拉下来之后扫描面部数据，换上了人家的脸。他穿着小了一号的制服，怎么动怎么不舒服，整个人束手束脚的。


    相较之下，周云洄就合身得多，明明衣服和长相都非常普通，组合起来却很有张力。


    玫瑰暗暗嘀咕：“老板，都是一样的衣服，怎么在你身上那么合适。”


    周云洄认真思考，不留一点情面说：“我有气质。”


    玫瑰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就不该多话！


    两人抱起花登上潜影内部飞船。


    玫瑰一坐进驾驶室就立马与罗西进行通讯，“你按照我给你发的坐标，把里面的反甲带走，和费力罗先回种植园星找连默，他被楚天闻盯上了，你赶紧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周云洄点击操控屏上的自动回航，两人咻地一下在天空没了影。


    飞船刚对接轨道，潜影内部通讯频道就立马亮起。


    一个粗狂的男声问:“那些花都拿上了吗？”


    玫瑰看了眼周云洄，回答:“拿到了。”


    对面的人沉默了会，疑惑道:“墨水，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咳咳咳，花粉..花粉太多嗓子疼。”玫瑰捂嘴咳嗽几下。


    “墨点呢？”


    周云洄：“我没事，花全部都拿上了，不过，我们为什么要跑这一趟啊？刚才差点撞上防管局的人，这些花有那么重要吗?”


    玫瑰惊讶地撇头，老板什么时候拥有这项技能了，声线跟刚才的人一模一样。


    “那当然！”男人拔高了音量，意识到自己情绪有点激动之后又缓和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不该知道的别知道，赶快带着花回来。”


    回航坐标点更新，周云洄视线扫过，眉头不自觉蹙起。那块区域，他非常熟悉。


    距离目的地还有35分钟，玫瑰在机身内搜索起食物，跟进了自家一样，把餐室的食物全拿了过来，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悠哉地在屏幕上点了点，发现没什么娱乐游戏，只好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环境。


    “潜影待遇不行，吃的太一般了。”他随便挑个东西嚼了嚼，“这年头谁还吃压缩营养餐，还有股怪味。戈林这么抠搜啊，不舍得给手底下人买点好吃的。”


    玫瑰余光瞥见周云洄盯着窗外，凑了半个身体向前，“老板，你在看什么？”他顺着视线看去，只见一颗被陨石碎片和机体垃圾环绕的星球。


    地表布满了云层，像是被层层包裹的棉花糖。


    飞船快速驶离，擦身而过，星球越来越远，缩成个小点，直至消失不见。


    “那个星球是我家。”周云洄脸色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玫瑰诧异地眨眼，“那个…那个看起来不像是可居住的行星啊。”


    “它的确不是，瑟法斯的环境不适合人类生存，但那里很漂亮，有很多奇特的动植物。”周云洄神情柔和。


    瑟法斯，他的家园，他的生长之地，他需要去挽救的故乡。


    “老板，它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玫瑰想起内心深处的记忆，在他失去了家成为四处流浪的孤儿之前，也是生活在一个环境优美的星球。


    难民是所有可居住星避之不及的群体。


    波塞冬星域可居住星虽然不少，但也难以支撑庞大的人口。


    在大多数人的利益面前，小部分的人是可以被牺牲的。


    无家可归的人，首当其中。


    垃圾星成为最后的收容所，虽然环境很糟糕，但至少可以活下去。


    玫瑰没有想到老板竟然也有这样的经历。


    周云洄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语气平淡，“被裂变环破坏，表体已经没有活物了，我...算得上最后一个。”


    舱内短暂陷入沉默，直到抽泣声响起。


    周云洄费解地拱眉，“你哭什么？”


    “老板…你也是苦过来的。”玫瑰熟练地拉起周云洄的衣角抹眼泪，抽抽噎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你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毕竟看着也不像饱经风霜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的。”


    “别跟我来这套。”周云洄打了个寒颤，一个劲地往后躲。


    “老板啊！老板啊！你还有我啊！我就是你的家人啊！”


    公牛嗓，号得哞哞叫，听起来很悲情，但鼻涕眼泪糊一脸，看起来很滑稽。


    周云洄无奈地长叹，“行了行了，把眼泪擦擦，要到地方了。”


    飞船自动驶入一个大型空间站里，穿过层层叠叠的方仓，最后停在总区域站台。


    舱门打开，站台上站了个眼罩男。


    男人声音一出，玫瑰就认出他是刚刚的那个人，快速扫了眼男人的铭牌——大钢，名如其声。


    “把它们搬到第4区的实验室，动作快点。”大钢朝两人招手，催促道。


    周云洄跟在他身后，“钢哥，为啥要把花送去实验室啊？”


    “我之前怎么说的？少问多做。”大钢斜睨，没好气说。


    周云洄和玫瑰相互使眼色，快步走上去将大钢夹在中间。


    “我们俩差点被逮住，这几盆花有什么特别的，以至于冒这个险？”玫瑰吸了吸鼻子，声情并茂：“你是没见着，防管局扛长枪短炮，啧啧啧，那场面很吓人啊！”


    大钢停下脚步，狐疑地打量起周云洄和玫瑰，“你们……”


    玫瑰识相道:“行行行，我们不问了。”


    大钢将两人带到第4区，叮嘱道:“进去之后，无论看见什么，都别管，低着头放下就走。”


    他将手摁在墙上，紧闭着的铁门打开，露出弯曲的通道。


    “进去啊，愣着干什么。”大钢见两人傻愣着，踹了一脚。


    实验室双层防窥防护门隔绝了里外环境，天花板的识别仪扫过，检测到花的数据后，亮了绿灯。


    室内里面的景象让玫瑰从脚凉到头顶，背后阵阵发麻，胃不停翻滚，一时没忍住地干呕。


    两侧墙壁竖着摆放的实验容器里，装着一个个人体。


    准确来说，已经不算称得上是人，而是被植物占据了半个脑袋或者半边身体的…混合物种。


    基因融合实验？！


    玫瑰在垃圾星上废弃的旧档案馆看见过相关报道。


    这项生物技术曾经用于治疗疾病但后来剑走偏锋出现了许多不可控的局面，因为太过剥夺人权，在很久之前就被诺斯一世下令禁止。


    周云洄神情比以往都要严肃，在实验人员眼神看过来的瞬间摁下玫瑰的头，弯腰将花放在墙边。


    人群之中，戈林的眼神锁定在两人身上，在他们打算离开之际，出声叫住。


    “等等。”


    又多了一个宝宝收藏～[垂耳兔头]看到后怒写了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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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谁是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