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噩梦

作品:《相爱的另一种结局

    此后几天,徐朗享受了非常细致入微的照顾。食物是专人送的,饭是要人喂的,洗澡是不能一个人洗的,就连上个厕所都必须……


    死去的回忆又开始跳出来攻击人了。


    钱熙晨抱着他去卫生间,接着二话不说就扒掉他的裤子,握着他老二说:“尿吧。”徐朗忍住想打他的冲动。握着他老二还要他尿出来?他又不是变态。更加羞耻的是后面,见他半天尿不出来,对方突然就福至心灵地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到,我们换个姿势尿吧。”


    草!


    虽然已经过去一两天了,徐朗一想到这件事,仍忍不住想捂脸。竟然让他坐着尿尿,太过分了。


    “想到什么了?脸怎么这么红?”唐莘试探了下他额头,“应该不是发烧,额头温度正常。”唐莘翘着腿坐在他旁边,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用牙签喂他,拼盘里切好的水果。一直盯着他看,看得徐朗怪不好意思的。


    “别光顾着喂我,你不吃吗?”唐莘抿唇笑了起来,露出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至少在这一瞬间,徐朗感觉唐莘还挺亲切可爱的,他自己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反正就是挺舒服的一种感觉,比那种阴沉沉的样子好。


    “大概是因为、秀色可餐。”对方半真半假地说,有种开玩笑的暧昧不清。徐朗不太会应付这种情况,心里想到什么嘴里也跟着问出来了。“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讨厌宋浅玉吗?”话一出口,徐朗就后悔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唐莘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但嘴角还保持应有的弧度。他用手指摩挲他的唇瓣,擦掉多余的汁水。


    “朗哥哥,我不想听到从你嘴里念出他的名字。”唐莘凑近了他,咬字清晰:“我会吃醋的。”


    那沾了他汁水的手指放在一张偏肉感的唇上。“很甜呢,朗哥哥。”他说。


    徐朗撇过头,耳朵尖都开始变红了。他竟然觉得唐莘刚才的动作有那么一点色。吃他嘴唇上的果汁,这算间接接吻吗?如果对方是个女生的话……


    天!心跳得好快。这是干嘛!快停下快停下,对方是男的!男的!!


    最终理智战胜情感,脸上的红晕渐渐退了。


    “我能不能看一下我的手机?”


    “为什么,是很无聊?”


    唐莘打开了电视,告诉他这是联网的,看电影玩游戏都可以。徐朗当然不是因为无聊什么,他只是想看看手机里的一些联系人之类的,他想知道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他熟悉的人。


    “这些游戏好像都挺无聊的,我让人给你拿可以玩的平板过来吧。”


    “啊,不用,休闲游戏也挺好的。”他握住了唐莘的手:“你说说你吧,我想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


    “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呢?”唐莘反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贴到他脸上。


    “说说你和我的事吧。”


    “那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了,我不愿长话短说。”


    “我会很耐心地听。”


    风吹起了白色纱窗,清透的光照了进来,窗台外的梧桐叶片也盈着晶莹的光。


    唐莘说,他们是在三年级下的那个暑假认识的,夏日灿烂,蝉鸣一阵高过一阵。童年记忆已经如此遥远,徐朗竭尽全力地翻找,仍一无所获。他的童年记忆里没有一个叫唐莘的男孩子。他说他们是发小的关系,但徐朗深知,他们不是。他想起另一个人熟悉的面孔,隔着回忆喊他。


    “你在想谁?”


    一句话直接惊醒了他,他回过神,发现唐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之前那种亲切感一下就烟消云散。


    恰好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此时的安静。唐莘出去接了个电话,一两分钟后回来告诉他,他要去A市一趟,有什么事情就按摇铃,不要觉得麻烦谁,一天3000的住院费本来就包含这些服务。


    什么!他没听错吧,一天3000?!!好家伙,难怪都说医院销金窟呢,他住了几天了?一二三……徐朗瞪大了眼睛,将近1万块钱了!


    “我走了,要记得想我,我晚一点回来。”唐莘亲了亲他脸颊,变脸比翻书还快。徐朗还在想天价房钱的事,也没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


    中午的阳光照在医院建筑的白瓷砖上,闪光明亮,那一个个玻璃窗整整齐齐的镶在白色建筑中。楼下布局,绿树参差,簇蹙幽香。最下面有茸茸绿草,间杂各色四季花。


    仁济医院因其独特的景观建设被誉为‘花园医院’,其核心理念就是‘去医院化’,将自然风景融入医院建设,以此来降低患者的焦虑感。它的国家级重点专科有心血管疾病中心,肿瘤精准治疗中心,但历史最悠久的还是神经脑科治疗。


    徐朗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脸蛋痒乎乎的,他侧过头,避开那作乱的手。一会儿没了动静,还以为对方走了,结果对方直接顺着他的颈部线条一路往下。


    “不是说要晚上去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一阵爽朗的笑声,“我可不是那个神经病哦!”对方故意贴着他耳朵说话,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人一激灵,徐朗一下就醒了。


    钱熙晨脸上的笑容大大的,像是不要钱似的,和身上的昂贵的衣服牌子一点都不搭。


    “怎么样?睡得好吗?”


    徐朗心说,哥你还好意思问呢,刚才是谁作怪把他喊起来?他坐起来,一边问钱熙晨,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吧。我发现你睡觉的时候真的好可爱呀,像小松鼠一样。”徐朗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这么怪里怪气的形容,他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了。第一次是在高中,他同桌那个老六,平时在宿舍里乱喊就算了,那天当着老师的面喊他徐妹妹。从那天之后,全班都知道他有个这么个该死的绰号了。


    第二次是他大学那个傻逼室友,平时没心没肺像个二百五就算了,最可恨的是他老是喜欢装Gay。本来这都无所谓,他也不是歧视同性恋。但好死不死那天对方喝了几口马尿,跑他床上说兄弟屁股好翘啊,给哥哥爽爽好不好?


    扑到他身上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扯都扯不下来,拉扯中,这场面就被查寝的大爷看到了。对方根本不听他们解释,直接报告学校说他们不正当男男交往!好了,跟着那傻逼平白无辜被记一次通报批评。


    “你看我给你带的什么!”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香炉玩偶,“挺乖的,你觉得呢?”他点头,对方立刻把我往他怀里一送:“送给你了。”


    毛茸茸的质感很舒服,他估计价格应该不便宜。“你在哪里买的?”“不是买的,是我今天去庙里祈福,那个卖我祈福带的和尚送的,啊,差点忘了,我还买了个平安珠。”


    “他说是手工雕刻,开过光的。”他作势要给他带上,徐朗惊得半天说不出话。钱熙晨是为他专门去的寺庙……还没有人为他做到这种地步。随即,心地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对方做这些不是为了他,他并不是钱熙晨真正想要送的人。


    “来,你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可以的话下次我就买这种。”钱熙晨手递来一小玻璃罐燕窝。“其实你不用买这些,太贵重了,况且我也没那么虚弱。”


    “我不是觉得你虚弱才买的,我就是想给你买而已,这对我来说又不怎么贵,你就当我请你喝饮料吧。”钱熙晨耸耸肩说,注意到电视上的游戏。


    “嘶……这些都是什么游戏啊……我看看,唉,这个好像还可以,你想玩吗?”钱熙晨满眼期待,徐朗一看,这不就是快乐农场吗?他小时候那会儿电脑上常有的一款模拟经营类游戏,画风都是儿童简笔画,非常治愈休闲。


    玩家最开始的养殖对象只有几只鸡鸭,后面收获足够的农副产品,以后兑换金币可以购买猪羊牛等大型牲畜。玩到第三四级后就可以开始购买相邻的荒地,扩大种植区和畜牧区。而玩家最后的终极目标是成为养殖大亨,拥有数百只动物且具有自动化生产线的大型牧场,获得“养殖场老板”的荣誉称号,解锁稀有的装饰物和高级动物品种。


    徐朗现在已经拥有鸡鸭牛羊猪狗5种动物,23只鸡,15只鸭,7头猪,5只羊,2头牛,1只狗,外加4个鸡舍和2个牛棚。现在他急需搭建简易窝棚给他的小羊小猪,不然天一黑会有狼,他辛辛苦苦买来的小猪小羊就会被狼叼走。


    他正建得起劲,两只铁一般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钱熙晨头埋在他颈窝,闷声道:“好香啊。”徐朗侧了侧身,没挣脱。


    “我没喷香水啊,怎么会香。”


    “不知道,可能我的嗅觉比较敏锐吧,闻起来的感觉就像是甜牛奶加蜂蜜。”


    徐朗忙着建造窝棚,一时半会不能拿他怎么样,对方就越发胡作非为,故意将鼻息间的热气扑在他敏感的颈侧。“别闹,好痒。”他歪斜身体,对方紧跟着追上来,他再歪,对方再追,就这样一步步丧失领地,直到被压倒在沙发上。


    钱熙晨一只手臂撑在他耳边,肌肉紧绷,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喉结滚动。徐朗这时候也有点愣神,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就这么僵了一两秒。


    “砰——”


    门把手撞到墙壁发出的轰然一声。唐莘脸色极为阴沉,浓密的卷发遮住左眼,特别是在医院走廊的暗灯照射下,显得鬼气森森。


    “我可没说你能待到今天?”唐莘目光阴冷,徐朗连忙推开身上的钱熙晨,以为唐莘是说自己,刚想说他马上就走,钱熙晨比他更快怼道:“我也是这家医院的vip,你赶不走我。”


    “是吗,那我们可以试试。”


    “你以为我怕你吗?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徐朗忙拉了拉钱熙晨的手,“那什么……唐莘你要和我们一起玩这个吗?很好玩的游戏。”唐莘走到他面前,将他拉进怀里,头抵在他肩膀上:“朗哥哥,你要叫我莘莘啊。”


    他轻蔑地抬了抬眼皮,看向钱熙晨,像是示威一般,表示朗哥哥是他的。


    钱熙晨鼻尖轻嗤,无声用口型说:徐朗迟早会选择他的。


    夜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夜雨,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又吹起一阵不大的夜风,细雨飘进了未关紧的窗户,溅在浅木色的地胶上。


    疼痛如同这绵绵细雨,最开始还是能忍受的疼痛到后面越发严重,就像有人拿锤子疯狂捶打脑仁。虚汗不断,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又冷又湿。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输吊水,瓶子里还有一半没输完,但他不想输了。离开的愿望如此强烈,支配着这具身体,完全失控。


    趿着拖鞋,走一步停一步,疼痛已经无法忍受了。走到门边,外面的争吵声更清晰了。


    “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吧,听说他烧的很厉害。”


    “这不关你的事。”


    “对,四楼,随便什么陌生人都能进来,你们安保怎么做的?我不希望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出现。”


    徐朗推开门,所有的声音都停下了。他们跑过来问他,问他怎么样?无数只手在牵拉他。


    持续的耳鸣,听不清楚,头好疼……徐朗捂住耳朵,身体发抖。他被捧起脸,视野中的景象失去了所有色彩,如同黑白胶片般的世界。在这一片黑白中,看着他的人都没有脸。


    他突然想吐,仿佛胃酸都涌到喉咙。


    “滚,都滚!”


    徐朗甩开那些手,干呕几下,什么也吐不出来。“滚开,都滚开……”想要离开,脚却不听使唤,像是泡软了的面条,没走几步就倒下。墙壁像怪诞动画一样扭曲变形,眼前越来越昏暗,直到陷入完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