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暴风圈

作品:《绿波桥下[娱乐圈]

    花园酒店的电果不其然断了。于鲤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儿,备用电源并没能如期亮起。


    手机却响了。接起来,是吕蒹葭。


    “老板说备用电源出了点问题,没办法启用。整个南川受雷暴天气的影响,停电的区域很多,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来电。”她犹疑一下继续说,“需不需要我或者安安来陪你?”


    “不用。”于鲤听出她话里的紧张,反过来安慰她,“我没觉得害怕,你们自己不用过来。”


    “真不用?”


    “真的。”


    “但我听佩姐讲,雷雨天不要把你一个人丢在停电的房间里。”


    “她是不是还说我会痛哭流涕,会梦游站到大门口?”于鲤表情无奈,“我当时都和她解释过了,我是摸黑起来上厕所,撞到了脚趾,痛得动不了。”


    吕蒹葭沉默一阵,又交待:“反正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


    于鲤之前的经纪人佩姐,一手带起来过好几位一线小花。业内都说她眼光毒辣看人准,一双火眼金睛堪比访谈主持人,能洞悉人心底的所有想法。


    和她相处时,于鲤自觉没做出过什么异常行为。那个停电的雷雨天,也的确纯属意外。但佩姐却不信,给出她对雷雨天有阴影的评价,星核上下全深信不疑。


    *


    离停电过去快半个小时,电力还是没恢复。她摸索着去按灭了灯的开关,心想事已至此,不如就早点休息算了。


    刚灭灯,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于鲤朝门外问:“谁?”


    没有回应。她又问一遍:“是蒹葭吗?”


    门外的人说话了,“是我,江柏舟。”


    她把门推开条小缝,看清楚了,外面确实站着江柏舟。他来得匆忙,脚上还套着双拖鞋。


    “你来干什么?”她问。


    江柏舟不回答,只问:“进去聊,可以吗?”


    “大半夜的,多暧昧啊。”于鲤挑眉,不过他也看不到,“想把上次没做的事做完吗,Theseus?”


    他没和她斗嘴,直接伸手拉住门,将缝隙变大,嘴里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我怕黑,你陪下我。”


    谁把他的脑电波调到少儿频道的。江柏舟怕黑,这件事她简直闻所未闻。小时候结伴去鬼屋,都是他当探路的。


    江柏舟没给她再次拒绝的机会,径直走进了房间。她转身跟着他,嘴巴里嘟嘟囔囔:“哇塞你这个借口真是烂爆了,还不如说趁着月黑风高来和我偷-情呢……”


    前面的人停住了,于鲤险些撞上他后背。她侧头出来,问:“干什么?怎么不动了?”


    她的眼神落到沙发上去。褐色的沙发很宽敞,不至于坐不下。只躺着两只抱枕,还有她随手一丢的Neverfull。


    包大敞开,里面的东西大多只能勉强看清个轮廓。除了那个蓝色的丝绒盒子,分明是比海更深的蓝,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夜里却分外扎眼。


    江柏舟缓缓开口:“谁送给你的?”


    于鲤顺口说:“不是你送的吗?”


    说完她才想起不对,江柏舟送的礼物她压根没收。包里那个是林浔给的。


    她咳一声,硬着头皮纠正说辞,“蒹葭她们几个凑一起送的。”


    “那我和她们还挺有默契?”他拿起她包里的盒子,从风衣外套兜里掏出一个与它外观别无二致的,一齐丢到她眼前,“都是一样的东西,这个你能收,我的就不能收?”


    于鲤没动,“谁的我都不收。我不过生日,这个我也会找机会退回去的。”


    “打开看看?”


    “不看。”


    他伸手把两个盒子的位置交换了几遍,混得于鲤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又说:“看一眼吧,不然怎么分得清该退给谁?”


    ……他是不是有病。


    于鲤无奈地挑起一个盒子,边开边说:“干嘛多此一举……”


    她的话顿住了。窗外风雨还很急,有道闷雷自她身体里轰鸣。


    深蓝色的盒子里,卧着一枚轻灵的白金蝴蝶戒指。满钻镶嵌,通透闪耀。一片漆黑中,依旧能刺痛她的眼。


    “你送的?”


    江柏舟没回答,递过来另一个盒子,“还有一个盒子没开。”


    于鲤没接,觉得哪个都是烫手山芋,“只是为了区分,打开一个不就好了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自己把手里的盒子打开了。


    里面也是一枚戒指,白金色,不过是缎带缠绕珍珠的造型,浅看之下,有些像一个莫比乌斯环。


    “你告诉我,哪一个是吕蒹葭送你的。”他轻轻地叫她的名字,“于鲤。”


    窗帘没拉严实。沉默的间隙中屋内闪过一道白光,从他的眉骨勾勒至下巴。


    她终于看清楚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鼻尖痣都失去生气。一双眼睛像被淋湿,紧紧盯着她,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一个答案。


    从开盒子起,她就知道,刚才的谎势必被看穿。


    她也曾接过大牌珠宝的宣传,知道两个盒子里东西的价格,不分伯仲的昂贵。完全不可能是还在拿死工资的经纪人和助理会送的。


    “你男朋友送你的,对吧。所以他也在南川?那天你在露台见的是他,喷没药味的香水是他,给你围披肩也是他,对不对?”


    每问一个问题,他就逼近一步,直把于鲤逼到了床边。距离毫厘之间,他咬住最后一个问题,“他是谁?”


    于鲤咬着嘴唇不答。她没办法回答,她甚至不能区分这两个戒指到底哪一个是林浔送的,哪一个是江柏舟送的。


    她运气向来不好,二选一的难题在前,她也只能沉默。


    “不回答?”


    江柏舟的个子很高,宽肩长腿的,挡在她面前很有压迫感。她退无可退,腿窝碰到床沿,顺势倒在了床上,手心张开,蝴蝶戒指散落到一边。


    “那让我猜一下吧。”他曲起一边膝盖,压过来,拂开她脸侧的碎发,指尖冰凉,“周思维,王老板,摄像丹尼尔……”


    他压低声音,“还是林浔?”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又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表情变得很怪,轻笑了一下,歪了歪头,“猜对了。”


    雷声大作,太近,像劈在她的头顶。心脏跳得很不舒服,有种所有坏事都灵验的难受。她伸手推江柏舟,想坐起来。他伸出只手,把她的两个手腕一起捉住,压到头顶。


    他的眉骨压得很低,一副质问她的危险表情,“为什么不说话?”


    她终于开口:“有什么可说的。”


    “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她把头偏到一边,“……反正就那么几个理由。”


    “爱,在乎,利用。”他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注视着他,“哪一个?”


    “都行。你愿意信哪个,哪个就是我的答案。”


    他问得咬牙切齿:“我再问你一遍,一定要是于鲟吗?”


    她突然笑起来,“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之前错恨了你两年,就还了你淮京的那两年。我欠于鲟的太多,五年远远不够,不知道还要多少年。”


    “……”


    沉默几秒,江柏舟松开了禁锢她的手,“你选好了,对吧?”


    珍珠戒指盒被他丢下来,和蝴蝶戒指盒砸到一起,滚落到她的手边。


    于鲤想看他现在的表情,看不清,他收回膝盖,退回到了黑暗的区域,就要转身走了。


    戒指盒还在她身侧。


    两个礼物。两个哥哥。她做了选择,二选一的选择。要一个,就要舍弃另一个。


    于鲤下意识地跪坐起来,倾身牵住他的手,太匆忙,只来得及抓到一节小指。


    他的手颤动一下,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等等。”她晃动他的手指,“珍珠戒指是你送的,对吧?”


    江柏舟依旧不回话,于鲤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拿起珍珠戒指,塞到他手里,“还给你。”


    他总算有了反应,推开窗户,把盒子往外一丢。黑暗里一道抛物线划过,然后是“咚”的一声钝物的落地闷响。


    于鲤瞪大了眼,“你疯了吗,你扔它干嘛?小六位数呢!”


    “送你的东西,你不要,我留着也没用。”他嘲弄地勾起嘴角,“反正你都选了蝴蝶了。”


    她觉得自己也被这个神经病气上了头,捡起床上的另一只盒子,学他刚刚的样子,利落地丢到窗外去。


    “这个我也不要,行了吧,老娘刚刚就说了,谁的礼物都不要,谁都不想选!你们真够可以的,送二十五岁事业上升期女演员戒指,是要我立马回家做贤妻良母,还是在媒体镜头前大秀恩爱啊?我现在就想演好秦念,其他的什么都不想管!”


    江柏舟没呛她,反而一改刚刚的强硬,变得温声细语起来:“我不知道他怎么想,我送你的礼物,戒指只算载体,珍珠更重要。之前于鲲把你那颗珍珠偷拿出去送女人,你不是很伤心吗?”


    他又加一句,装得很委屈:“于鲤,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


    此男绝非善类。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两三句话,道德高地就被他占领了。


    她突然感到一种遍布全身的疲倦,为无意义的争吵,为永远也得不出答案的问题。


    “有些话你早不说,现在再说又有什么意义?”


    他以为她说珍珠,“多早算早?”


    她意有所指:“二十岁吧。”


    二十岁。她说她有了男朋友。那时候他们俩还躺在小单间的床上,余温未过,床头只亮一盏桔色夜灯。


    他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反应,只是淡淡说,是吗,那我明天搬出去。房子你继续住,我会交房租。


    那就是他们分开前,说过的最后的话。


    闪电把天空撕出树杈状的伤口,房间里一瞬亮如白昼。雷声却久久未至。


    她的心悬着,等待注定震耳的雷声响起。江柏舟没有犹豫,伸手捂住她的耳朵,脸上还是那副生气的表情。


    怎么会有人生气都这么赏心悦目。


    于鲤抬头看他,觉得自己气都消了大半。他做出个口型,在说什么,巨大的雷鸣响了起来,她听不见。


    风从窗户缝隙漏进来,拂到于鲤的小腿肚上,那小片红疹突然作痒。她的腿不自觉地动了动,蹭了下被子。江柏舟伸手按住她不安分的脚踝,哑声道:“别动。”


    手心的温度是热的,覆在她发凉的过敏皮肤上,刺-激之下,一股酥麻感顺着后脊窜遍全身。


    于鲤皱眉:“可是很痒。”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过敏。一小块皮肤肿了起来,还留着几道抓挠的痕迹。他往床头柜上找,摸到软膏,黑暗里凑近确认了,又跪回床上,用指腹摩挲着上药。


    他的动作很轻,但并不能止痒,这种温柔就像吊在驴眼前的胡萝卜,只能加剧她心里的难耐。


    她受不了,想自己上手抓挠,他又把她蠢蠢欲动的爪子按住。


    于鲤心里烦躁,蹬着另一只腿,赤-裸的脚心有气无力地踩在他的腹部:“装什么好心,不是还在生我气吗,现在是帮我还是害我呢?”


    “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你想选什么是你的自由。”他声音倒正经,“我当然帮你,你说要演好秦念,我也帮你。”


    “伪君子。”


    “纸老虎。”


    不知道是药膏起作用,还是她适应了他的手法,渐渐地,好像真没那么痒了。她又想起个问题:“刚才打雷的时候,你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也没什么重要的。”他把药膏放下,抽出几张纸,擦干净手指,“就说你早晚会和于鲟分手。”


    “我要是不分呢。”


    擦干净的手顺着她的腿弯,把她捞过来,呼吸咫尺,“那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分。”


    她寸步不让,“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是啊。要我看你和他幸福,那感觉真是——”


    他又笑起来,故意停顿,窗外的闪电映成他的反色背景。


    “比死都难受。”


    上榜失败了,接下来隔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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