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作品:《夜未央》 斗虎有个斗字,并不像奴隶自相残杀,非得打个你死我活,既是斗虎,那须得赤手空拳与老虎在擂台之上相较一二,斗个两柱香的时间为胜。
来奴隶营的武人大部分是为了渡江,也有少部分想与这凶猛的兽类斗一斗,试试自己的武力进展如何,封独的爱虎与数十名武人相较,依旧活力满满,没有败绩,而那些个武人皆受了伤,不能应对,后面还有一个人自不量力,身受重伤却不叫停比赛,非得搏一搏,直接当场死亡,这时候萧怀他那医馆的草药就发挥了作用,医馆的伙计在一旁照料着。
萧怀这人又不见了。
说是要过来斗虎赢匕首,结果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伙计还是见怪不怪,并没有对此生出一丝情绪,斗虎如此危险的事,他并不觉得惜命如金的萧怀真得会去斗,萧怀的话,只能听半句,半句信八分。
可萧怀这次可并非说假话,他真的喜欢渡江,只是此时的他力不从心,不能赶来,他被营里的卫士下了追杀令,封独果真是个谨慎且难对付的人,这人一来,直接给萧怀找金炎令一事增加了数倍难度,毕竟萧怀真是孤身一人,无人相助的他在营里还是举步维艰的。
虽被下了追杀令,但萧怀逃跑隐藏的本事也不是吹的,卫士都没有看清萧怀的脸,只疑似瞧见有一个身影在主事院里鬼鬼祟祟,封独的人疑心病较重,直接下令追查。
为避免打草惊蛇,追查是默默追查的,这倒给了萧怀喘息的机会,他初次来这边的奴隶营,不熟悉环境,一时难以找到一个藏身之处,只能尽量避着人,还好萧怀躲了一会儿,灵机一动,想起了那个偏僻的库房,直奔那地方,动作都快了许多。
他直冲进库房,却不想,里面有两个女奴,其中一个身影还莫名的熟悉,原来的地,原来的人,且隔了不到几日,萧怀这个记性好的,用了不到三秒钟就想起来了——是拿他陆花子的女奴。
萧怀奔向刘昭,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使力,两人直接飞身到了货物之上,阿燕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只见有人要带走刘昭,大喊了一声:“阿柔!”在这种急切的时候,阿燕都没有说出刘昭的真名,可想而知,也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素明当时与刘昭说的那句:你为什么不让阿燕少说点话?
阿燕铭记于心,从那以后,她每每说话前都要考量一二,想东想西,有时候想的是对的,有时候确实是多想了。
阿燕变得敏感少言。
刘昭被一陌生男子带到货物里边,阿燕甚为着急,想要爬到上面,寻找刘昭。
萧怀动作太快,还未等刘昭反抗,萧怀就将她带到了里边堆放货物,逼仄的空间,两人面容相近,呼吸相撞,萧怀因先前到处躲,总是跑动,现下他的气息浓重炙热,扑向刘昭,因这气息,刘昭全身闪过酥软之感,心也怦怦直跳,人在微喘气。
萧怀眼眸明亮,挑眉笑道:“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前几日,你从我这里拿走了一株陆花子。”
刘昭想着当时自己一直低着头,心存侥幸,颤颤巍巍回道:“奴听不懂。”
萧怀声音略沉:“别在我面前装,我记得你的身影,还有很不巧,那箱陆花子是我的,一箱有多少株,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刘昭心下一沉,假装颤巍的动作停顿一滞,她也终于发现那天自己最倒霉的事了——平生头一回偷东西,就被主人抓个正着。
“你拿了我的陆花子,今日便帮我个忙,我在这躲一会,你就当我不存在,底下那个女奴你应该也认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最好让她的嘴闭上。”
刘昭谨小慎微,低声道:“奴可以将陆花子还你。”
那模样绝对是一个活生活现的奴隶样,心里却在想:反正我也没用。
“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萧怀面色不佳,语意不善,紧盯着刘昭颤抖的身体。
刘昭轻咬嘴唇,一脸纠结害怕的样子:“可是帮你对奴来说也没什么好处,贵人还是不要为难奴,今日奴为你打掩护,来日有人怪罪下来,奴性命不保。”
“我保你的命。”萧怀一锤定音。
刘昭怔然片刻又抬眸点头应好,心想:到时候自己在下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还管得了?
萧怀见刘昭同意了,放下心来,还嘱咐道:“记得让底下那个女奴也闭上嘴。”
“好。”刘昭抬头望顶,面上又现纠结之色,犹豫张口,想说些什么。
奴隶是做不到,凭身上去的。
刘昭非常清楚明白这一点。
而萧怀没有立刻带她上去,也是想试试这人,他总觉得这女奴不一般,虽刘昭在他面前并未有任何的破绽,说话做事全都是一副奴隶该有的样子,可偏偏萧怀看着刘昭的眼睛,就觉得这人不该是奴隶,幸而刘昭总是低垂着头,萧怀也来不及细究。
萧怀问:“不能上去?”
刘昭一味摇头,萧怀手又放在刘昭肩膀上,抓着她,将刘昭带上去,两人身体相近,萧怀最后在她耳边低声续言,平声冷道:“希望你说到做到,别嘴上答应,心里使坏,我活着能保你的命,死后也能取你的命。”
“奴知道。”
萧怀又回到隐身之处。
说这种威胁的话,这人身份可能不一般,她不能赌,决定还是掩护萧怀。
刘昭猜测萧怀这人也是为了金炎令而来,刘昭亲眼目睹小莹身死,难以忘怀,所以她有事没事,时不时都会不自觉望向主事院子,这一望,便发现,营里还有一个人对主事院子也甚为关心,总是在那周边闲逛,神色虽如常,但一个外来的商人,不该出现在那,且次数太多了。
一枚金炎令,各方势力全都在争抢,却不想那玩意儿竟会在一个小小奴隶的身上。
阿燕见刘昭凭空出现,来不及惊,先是喜上心头,唤她:“阿柔,你怎么样了?”
刘昭步子缓缓走向阿燕:“没事儿,我们下去吧。”
两人一齐回到地面,安心做事,刘昭与阿燕说起方才的事儿,阿燕没有多问,点头应好。
守卫查了好久才到这地方,竟不想首领也跟着来了,他见库房内只有刘昭阿燕两人,不免皱起眉头,寻问道:“这里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人?”
刘昭从容应答:“他们都去看斗虎大赛了。”
“你俩怎么不去?”
“全都去了,这活儿就没人干了。”
“倒是勤奋老实。”首领点评一句,继而道:“你们俩这是受欺负了吧?”
刘昭摇头,阿燕跟着刘昭一起摇头。
首领没再闲聊,说起正事:“你们在这有瞧见行踪可疑的人吗?”
刘昭开口道:“这地方太偏,没看见有人经过。”
首领略一点头,将视线扫向阿燕,这女奴一直不说话,这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到阿燕面前,冷冷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紧张。”
阿燕没想到首领会向问她话。
她选择紧张,选择不用奴自称。
首领的脑海中不知为何闪过封独的脸,强行打断胡乱的思绪,开始淡淡质问起阿燕:“紧张?为什么紧张,是在替人打掩护吗?”
“没有。”阿燕慌乱摇头:“看见首领,奴就有些紧张。”
首领脑海中胡乱的思绪又来了,回忆那日自己与封独的对话,联想现下之情景,不由觉得有些可笑,心中笑完之后,面上可没有笑意,他仍是淡淡的,没有不依不饶,首领不认为两个奴隶能有如此之胆色,先前不过随意一问。
最后首领只道:“好好干活。”
一行人又跑到其他地方找人了。
等首领和那些人走的不见踪影之后,刘昭也走向外面,寻视八路,又走回库房,她“费劲”爬到货物上,走到临近萧怀的地方,低声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萧怀一跃而上,经过刘昭身旁时,匆匆道了声感谢,又一跃而下,飞向库房外,人不到一会就跑没影了。
萧怀一离开,阿燕提的心吊的胆,终于全然放下了,做事都有活力了,刘昭瞧着那雀跃的身影,不由一笑。
两人谈天说地,说着小话,时间过得飞快,这份美好的安宁终是被破坏了。
一帮奴隶气势重重,冲到库房,领头的那个,更是气急,脚连连踩地,喊道:“你俩找首领告状了?!”
刘昭脸色难看,准备说些什么,这时阿燕的嘴倒是伶俐起来了,怠开口解释道:“没有没有,是首领找人找到这里来了,他自己发现的。”
原本这个库房安排了七个奴隶,可另外五个奴隶被斗虎大赛吸引,直接撂挑子不干,这会儿被发现了,又把气撒到她俩头上,可真是太不讲道理了,不过领头的自知理亏,也不好咄咄逼人,既如此,也就哦了一声,才不情不愿的甩手赶人道:“那你俩快点走吧,剩下的活我们来干。”
阿燕瞬间呆目,“啊”了一声,没有想到这个领头的如此好说话,呆在原地,不明所以。
“啊什么啊?怪我倒霉,被首领发现了!”
这人语气又冲,还摆着高高在上的嘴脸,刘昭特看不惯,但也只是唤道:“走了,阿燕。”
刘昭阿燕两人走到库房外,阿燕以为自己要干活干一整天,这下一身轻松,满脸的喜藏也藏不住,她对刘昭道:“诶!刘昭,我们也去看斗虎大赛吧,听说来了很多厉害的人。”
刘昭慢慢走着,阿燕边跳边走,刘昭加快了速度,一齐走着,她听到阿燕这一说法,心道:斗到现在还没结束,应该也没多厉害。不过见阿燕很有兴趣的样子,也不想扰了她的兴头,方道:“去啊。”
“好!”
萧怀终于脱离追踪,去自己屋里换了身衣裳,就跑去赛场了,不明现况的萧怀,一双眼睛在人群中搜寻他那医馆的伙计,一寻到,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奔向他。
“你怎么才来?”伙计嘴里磕着瓜子儿,问道:“不是要斗虎赢匕首吗?”
萧怀直接伸手,伙计很有眼力劲儿,捧了一手瓜子儿给他,萧怀也跟着磕瓜子,一身的慵懒劲儿:“我若是第一上去,那他们一群人岂不是白来了?”
“你这还生了一颗关怀他人的心呢?”伙计拿瓜子的手一顿,深深望了一眼萧怀。
“所以他们赢了吗?”
“没有,全都输了。”伙计摇了摇头,忽然正色道:“萧怀,我劝你别那么心大,斗虎不是说着好玩的,我刚刚瞧见一些厉害的武人跟那老虎斗得半死不活,身受重伤。”伙计言语中的担忧慎重,可萧怀不领情,直言道:“那是他们不够厉害。”
伙计:“……”
自己也是操一些没用的心,
“你还真是有本事。”
“我没什么本事,就是爱吹。”
伙计:“……”
萧怀话是这样说的,可那眼里的自信却也不是假的,他望向擂台之上与猛虎搏斗的武人,静等那人的失败。
那人果真败了,萧怀眼冒精光,急将手中的一捧瓜子交给伙计,人一步作三步,还举着手,大声喊道:“我来!”
失败的武人还未下场,萧怀竟急着要上场,这一举动好生嚣张,不将他人放在眼里。
而这一嚣张的举动,被刘昭尽收眼底,阿燕在一旁也瞧得真切,只觉得这人真讨厌,阴魂不散,阿燕这么想着,就说出口了:“这人真讨厌!”
阿燕的那句讨厌,刘昭恍若未闻,仍是目光追随着萧怀,
封独因萧怀这声“我来”移目看向他,萧怀步子迈得大,很快就来到了擂台边,又大声道:“下一个我来!”
封独欣赏萧怀的嚣张轻狂,拍着大腿哈哈大声笑道:“你这小伙子如此目中无人?人家还在擂台上没下来呢。”
萧怀也望着封独,笑道:“我并没有目中无人,我是怕有人抢了先。”
“这么迫不及待,为何不早点来?”
萧怀又是那句话:“我若是第一上去,那他们一群人岂不是白来了?”
伙计听着那耳熟的欠揍言语,手中的瓜子都掉完了。
这人?!
而封独又是大笑:”好!好样的!那边快些上场吧,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你凭什么如此张狂。”
萧怀上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