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作品:《夜未央》 大漠资源土地相争实属正常,但政权相争几乎是没有的,漠地子民都对自己的王有着敬畏之心,他们认为王是母神偃英后代的转世,王是偃英孕育的生命,王会为草原带来福泽,杀王夺权是对母神的不敬亦会给草原带来灾难。
可草原最大的灾难却是他们的王——乌苏尔带来的,乌苏尔太喜欢战争,太喜欢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人忠于王的选择,认为那是母神的旨意,也有人苦不堪言痛骂乌苏尔。
这些往事不提也罢,现如今中原与漠地已有数十年没有再起战事了,这得益于宝珍公主远赴漠地和亲的大义之举。
宝珍公主是宁皇贵妃所出,从“宝珍”这一尊号便可看出圣上对她的喜爱呵护,她的生母姓宁,与太后同姓,皇贵妃是太后侄女,这原本是件可怕不幸的事,同样她也是幸运的,她是个女子,就因她是女子,太后党与皇帝党的皇权斗争不断,倒还没牵连到宝珍公主头上,不仅圣上宠爱她这个女儿,连带着太后对她都到溺爱的程度了。
宝珍公主除了没有生母,什么都有,宁皇贵妃因她产难而亡,可能这就是圣上和太后对她宠爱的原因之一,他们将对宁氏的爱转移到了宝珍公主身上。
太后喜欢她这个侄女,众人都看在眼里。
可圣上对皇贵妃的感情如何,宫内宫外的人都难以言明,要说喜爱也喜爱,都封她为皇贵妃了,年少时宁氏遇险还不顾性命为她挡刀,成了一桩美谈。但从宠幸次数来说,竟也谈不上喜爱,圣上平日里都很少去看望宁氏,对她可以说是冷淡至极。
总归,两人的关系,时冷时热,时好时坏。
圣心难猜,圣上心中对宁氏有没有情,是什么情,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宝珍公主过了十六年无忧无虑的好时光,她十六岁那年,乌苏尔提出和亲决议请求,而当今的圣上应是大殷建国以来后宫妃子最少,后代子女最少的,当时宫内适龄的公主只有宝珍,事关两国和平,圣上和太后只能忍痛割爱,将她送去和亲了。
当时的宝珍公主,竟不知该庆幸自己是女子?还是悲叹自己是女子?
或该庆幸吧。
若不然,她可能活不到十六岁,可能都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
……
王庭,营帐内。
沙尔王与乌苏尔吃酒闲谈着,两人皆知高台坍塌一事,却都是闭口不谈,有些话人清醒的时候不能说,说了就是罪过,而终是酒过三巡后,沙尔王借着酒劲提了出来,他激动起身,走路摇摇晃晃,忽扑向高桌之上的乌苏尔,他拍着长桌子,愤然道:“今日倒的是我的塑像,那明日倒的就会是我这个人啊。”
长桌被沙尔王这一大动作搞得晃了晃。
乌苏尔垂着眼,眼前的酒碗也因沙尔王的大动作,移位晃了晃,一大片酒水不稍飞向沙尔王的手臂,他神色闪过一丝不悦,片刻又恢复正常,他抬起手也抬起眼,看向沙尔王。
“这寓意不好。”沙尔王重重的摇着头,头伸向乌苏尔面前,两人鼻尖相抵,一静一乱,一端坐一躬身,沙尔王方才迷离的眼突生肃杀寒意:“我可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是人为那我就杀人,是天意那我便不敬天。”
不敬天。
漠地的天是乌苏尔,这是偃师对乌苏尔统一大漠时,给出的称赞,亦是记录在史册上的美言。
乌沙尔被酒水染湿的手渐渐收紧,面上轻松,笑容悠然自在:“不敬天?你准备怎么不敬天?”
这语气不温不火,倒是让人难以琢磨乌沙尔的心情如何。
而了解他的人,从他那眼神和笑容,便知此时的乌沙尔不高兴了。
沙尔王就是这个了解他的人。
乌沙尔不高兴了,沙尔王心满意足的轻眨了一下眼,装着糊涂:“大哥啊,我还能怎么不敬天,不过只是祭天行礼时少备些大件,撒撒我的怨气罢了。”
沙尔王又摇摇晃晃的坐回原位。
乌沙尔仍是维持着面上的和色,竟淡淡一笑道:“我可没说今年的祭天行礼,由你操办。”
沙尔王手托着腮,欣然要求道:“那你现在可以说,做大哥的总要让让我,心疼心疼我这个小弟。”
“若我不让你撒这个气呢?”乌苏尔这回倒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你肯吗?”
以往每到这种时候,沙尔王就会收敛了,可不知为何,偏偏今日的他变得不依不饶,高台的建立是他私然的叛心,而他公然的叛行也不远了。
沙尔王半醉半醒,声音也不含糊,他别有深意的注视着乌苏尔:“我自是不肯的,这高台建了两年,终到了完工之日,我还想着等回春去那儿过我的生辰,高台的名字我都想好了,我十个心都在盼着呀。”
乌苏尔一如往常的平静,他端碗喝酒,还是微笑着:“我为你这高台重新赐名,允你移地重修,如何?”
沙尔王觉得有趣,“嗬”了一声,人都坐直了,眼神切切好奇发问:“大哥最是博学多才,想要赐何名,说来听听。”
乌苏尔放下酒碗,吐出了两个字:“炎真台。”
炎真。
沙尔王整个人都僵住了,缓了缓,又是寻常样,他装样与乌苏尔谈笑着:“我的好大哥,你是在为高台赐名还是为我赐名呢?”
“你这就是说笑了,你是个有名有姓的,我怎会多此一举为你赐名?”乌苏尔重音强调“有名有姓”这四字,其中意味太过明显,可这沙尔王不想懂,他想继续挑起乌苏尔的怒意,一挥手,直接拒绝道:“这赐名啊,我不太喜欢。我看这高台也不需要重修了,小弟就是心里气不过,真真觉得这寓意不好,并非是想麻烦大哥。”
沙尔已经接连拒绝自己两次,乌苏尔按捺住心中火气,好言笑问道:“那你想如何?”
“这不得先查查是天意还是人为。”
查什么?查到自己头上来吗?
这人有些不知收敛了。
乌苏尔有些不耐烦。索性不装了,他面色尽显威严,冷笑道:“漠地众人称你为沙尔王,可你也不要忘了,你这个王,前面是沙尔,你只是沙部的王,不是大漠的王。”
这哪还用大哥你说啊,这不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儿吗?”沙尔王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大哥如今这岁数大了,怎么脾气也变差了。”
岁数大,这是乌苏尔的忌讳,这两人今日互戳对方心中事,简直是不把对方气死不偿命的节奏。
乌苏尔面色僵化,已是忍耐到了极限,念在沙尔对统一大漠做出的贡献,也念在大漠与中原交手之时,他的英勇壮举,这些年来,无论沙尔做出任何出格冒犯自己的行为,他都一直忍让。
他对自己这个表亲已经仁至义尽。
乌苏尔就这么静静的望着沙尔王,沙尔王被那眼神看得发毛,终是吁了一口气,对着乌苏尔行了一个平辈问好礼,忽视他那铁青的脸色,接着道:
“我在此谢谢乌苏尔的赐名。”
言尽,也不等乌苏尔开口,人就直接往外走,真是将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太目中无人。
乌苏尔嘴角扯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却暗淡不已,他凝视着乌苏尔远去的背影,良久,敛起心神,也起身离去。
乌苏尔孤身前往偃英神庙,去寻他那好父王。
*
夜还末过,就有人敲锣打鼓,营中卫士已确认主事身死,还来不及为他办丧,便接到王庭有大人物要来的消息,这丧事是办不了了竟还得转而办场喜宴。
世事无常。
可悲可叹。
领头的卫士先是吩咐手下将挂在墙壁之上的晦气头颅取下来,运往郊外荒芜的埋尸处,但他们是不会多事去埋尸的,那些尸体头颅的最后命运只有被野兽狼群啃食。
素明昨夜要走就是前去安葬自己死去的家人,他这人带着一身莽劲,独身偷偷取头颅,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对此犯险行径,他也只是自嘲一笑,想着:他一死,刘昭倒少了件麻烦。
素明计划着万全之策,观望时机,只是还末等他行动,得了命令的卫士已帮他取下。
这帮卫士做事也不知将嘴闭上,你一言我一言的闲谈,交谈之声,素明听得真切,一小个子先嘟囔着:“哎,五天后沙尔王一手下要来这玩,塑像刚倒没半月,就来人了,不知道又要生什么事。”
大个子替他宽心:“管他生什么事呢,反正我们也轮不到我们掉脑袋。”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我看指不定有一天就轮到了,他们兴头上来了,哪还管我们的死活。”
“你就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了。”
“我这不是看主事死了,心里总不踏实。”
“他的死跟沙尔王又没关系。”
小个子叹了口气:“可沙尔王这手下不是好应付的主,感觉不仅仅是来玩的。”
小个子之前直面过沙尔王这有名的手下——封独。
封独在大漠是个有名的悍将,他这人生性英猛,有吃人的传言,又豢养了一只虎,实在是让人畏惧,来奴隶营玩一趟,不知要死多少奴隶,据说这次,封独的爱虎也会随行来此,要举办斗虎大赛玩一玩。
“当然不是来玩的。”大个子声音越说越小:“我听说是沙尔王特命他来重修高台。”
“重修?!这又得费多少人力物力?”
大个子左右望了望,急言道:“你小声点!重修高台是大王允的。”
小个子小声抱怨:“大王怎么什么都允。”
“哎呦,你就别多嘴了,大王都不介意的,还高高兴兴的为塑像赐名呢。”
“…………”
素明两眉一紧,先是极极赶去了柴房,不知做何事,反正是过了好一会儿时间,才跑到周边奴隶营放尸体的荒野地,长夜漫漫,孤月挂空,莹莹月光陪伴着素明一同痛苦成长。
他将自己家人的头颅尸体一一捡起,寻了一良地准备安葬,来回搬运着,直到第二日清晨,素明才将他的所有亲人安葬完。
刘昭也没想到,自己偷溜出来找草药都能碰到这煞神,虽素明昨日说自己还会回来,应是走不远的,但刘昭也没当回事儿啊,只当这人在无理取闹,疯言疯语,将他的话全都抛之脑外。
素明身心脆弱,眼神茫然,他垂眸望着那埋葬着自己家人的土地,忽地,满心的酸涩之意,嘴唇微微下撇,眼泪也流了出来,他索性接畅快大哭着,这一大哭,让刘昭傻了眼,虽不是第一次见到素明的哭泣,可这一次与先前一次大为不同,那极大的悲痛触动了刘昭隐在心底的回忆,她又是怔然,有些惆怅。
刘昭与素明有骨子里有些东西是相似的,他们都是年纪轻轻遭遇家中变故,独自一人在世上漂泊着,他们天性倔强,只是倔强的东西不一样。
这素明终于是哭够了,直接用衣袖往脸上胡乱一抹,竟弯下身子,曲下膝盖,磕三个响头,这响头磕得突然,刘昭心头直突,暂时也不想找什么草药了,被素明发现自己在这儿,定是会惹出不少事端,可素明这人不仅磕头突然转头也突然,磕完头也不想着说几句话,直接转身离开,正巧就瞧见刘昭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素明先惊后恼,怒目相对:“你什么时候来的?!”
素明一想到自己刚刚跪地磕头的脆弱模样可能被刘昭瞧见,满心的不舒畅,他眼中的泪还未干,正一脸的灰,脸上是动人的微嗔微怒样,紧紧勾视着刘昭。
“我一直都在。”刘昭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还带着点不好意思。
这种场面是个人都不想被他人看到,何况是素明这种自尊心强的,更是接受不了。
可能变确定,素明一口气不上不下,脸涨得青紫:“看别人跪地磕头很好玩吗?!”
刘昭无话可说,她简直是冤,更没觉得好玩,家破人亡的滋味,自己也是感同身受,对于素明方才的言行,刘昭只有作为同类的相惜,连带着对他的讨厌也消了几分,可素明这人最不喜别人惜他怜他看他笑话,虽然刘昭真得没有这样的想法,素明却也是不依不饶,又怨又恨。
刘昭眼皮都没抬一下,决心无赖对无赖,从容道:“我看都看了,那能怎么办?把我眼珠子挖下来吗?”
素明有些动气,瞪视着刘昭,情绪上头的他嘴上功夫倒没有往日活络,两人视线交汇着,这素明后知后觉又想到了什么,跳脚怒冲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跟踪我?!”
素明怒冲上前,却在临近刘昭方寸之地时,不敢再靠近了。
刘昭连连点头,张口就来:“是是是,我跟踪你,我不仅想跟踪你,我还想杀了你。”
对于素明一惊一乍的激动奋起样,刘昭忍不了,直接前半句表示自己的无语,后半句略略解释:“我说你这疑心病能不能别这么重,就不能是巧遇吗?”
“鬼才信你的巧遇。”
自己难道已经闲到特意大老远跑来看你?
刘昭:“……”她转身就走。
刘昭决然离开的背影,让素明一时慌了神,这慌神的片刻倒是将他心中的难堪计较拉走了,他镇定而又肯定道:“刘昭,你是中原人,当时是被人废了武功送来奴隶营的。”
“你查我?”刘昭扭头,心口狂跳。
刘昭也是头脑一昏,有此一问,她心底里还不敢忘记崔洪的慈悲眼,凶煞行,素明安然回来定是有人相帮,那人会是谁?他非要跟着自己?是受了那人的指示吗?
刘昭思虑万千,以十足的戒心面对素明。
素明笑容粲然,勾着唇:“我猜的。”
这一句倒是让刘昭稍稍放下了一些戒心。
是中原人,这很显而易见,素明将这句加在前面不过是让后头不确定的猜想显得真实,这样听上去不会让人觉得是试探。
被废了武功,完完全全是素明猜的,这并不难猜,动动脑子就可联想到,牢内初遇时,刘昭明显是受了重伤,她刚开始异于常人的气质言行,后与阿耶做交易护送自己,显然是有些本领的从武之人,这些素明全都铭记于心。
素明喜上眉梢,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那我这是猜对了。”他扬眉平声续道:我可以再猜一猜,你肯定与人生了仇怨,这仇怨无论是大是小,以你的性格,你一定会回去报仇,但你这人太贪心,想报仇又想好好活着。”
刘昭愣怔地看着素明,沉吟不言。
想报仇又想好好活着。
是啊,刘昭就是这样,一边恨人,一边爱人,恨让她不顾一切,爱又让她有所顾忌,她并非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那类人,并非能为了复仇可以不顾尊严自我,复仇和好好活着对她同样重要。
她还要去见还有姐姐刘蓉,她还守着与云景的约定。
刘昭的沉默让素明得寸进尺:“还有你的家人呢?你到奴隶营……”
刘昭敛目喝止:“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这是又猜对了?”素明笑了笑。
刘昭不喜欢这样会猜心的人,她感到一丝冒犯,心里不痛快,心里不痛快的她决定发挥自己的嘴上功夫。
“你是在显摆自己的聪明头脑吗?”刘昭眼风化刀,素明呆怔片刻,决心不再说这些若刘昭生气,他从衣怀中取出一令牌,缓缓提道:“我今后想跟着你,昨夜也说过我不是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我这有件好东西可以帮你。”
“原来是你拿去了。”
刘昭淡然自若的态度让素明心中一跳,他不由质问道:“你竟然也知道!谁告诉你的?”
刘昭不理素明的质问,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接下来的言语几乎是让素明惊掉了下巴:“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我对你有救命之恩,所以你喜欢我,想跟着我,离不开我。”
这话头转变得太快,明明先前的针锋相对是素明占了上乘,此言一出,素明哑口无言,拿着令牌的手忽垂了下去,而他的心也略微一颤,脸腾地红了,连耳朵都微微发烫,素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面上已显惊讶之色,心头的颤意袭满全身,心颤到慌,极力掩饰着慌乱,定了定心神道:“你话本子看多了吧?还真看不出来,你这人已经自恋到无可救药了。”
“我就自恋,我自恋伤害到谁了?”刘昭踱步走近素明,绷着一般面无表情的脸:“允许你在这里乱猜,不允许我在这里乱说了?”
素明也冷着一张脸:“我是不是乱猜,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是不是乱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两人皆是在口舌之争中没有败过的,昨夜刘昭直面小莹的死亡,心绪起伏,难以平复,面对脸皮厚比城墙的素明,当下觉着素明的口舌很好,可今日渐渐缓过来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身心酸爽不已。
这一番较量下来,不分高低。
“你也好意思骂我不要脸,我看你也是没脸没皮的。”
刘昭已经开始胡言乱语,非得要气死素明才肯罢休,她不怀好意的笑:“我再没脸没皮,也挡不住你对我的喜欢,也挡不住你对我的纠缠。”
这人根本不似寻常女子,将这般言语说的如此直白,如此不知羞怯。
素明心生出异样,咬牙切齿道:“我就是不想让你好过,要怨就怨你自己非要与我阿耶做交易。”
“不想让我好过?”刘昭细细品着这句素明这句气言,也是一笑:“你是将对素其善的怨气往我身上撒了?”刘昭离得更近,素明不适应这相近距离,他退了几步,刘昭又追上前,她目光变得深邃:“我可不觉得你算得上多大的麻烦,我往后日子好不好过,你恐怕也不能决定吧?”言罢,眼神又是一变,趁素明没有警惕之时,快手夺了令牌,她将那令牌往素明眼前来回晃了晃:“谢谢了。”
素明反应过来当即要去抓,刘昭及时错手收回,她得意一笑,悠然转身,素明却不追,两人相隔一段距离时,素明仍在原地目视着,刘昭步子也渐渐慢了起来。
这不太对劲!刘昭站定脚,回头凝神望向素明。
而此时的素明手中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令牌,他学着刘昭刚刚的找打行为,拿着令牌晃了晃,笑容真切,神采飞扬:“那个是假的。”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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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