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作品:《夜未央》 阿燕趴在床榻上,背的上衣物被鲜血染透,她气息微弱,半睁着眼,手握着那笛子,面容苦中带笑,并无太多痛苦,只是眉毛还在皱着,心里还在想着刘昭的安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阿燕的心也在躁动着,手情不自禁的抠着笛子,腿脚动了动,想要起身,却牵动背上的伤口,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趴在床榻上盼郎归。
门推人进,刘昭回来了,她眉眼间尽显肃意,阿燕激动起身,痛得难以动作,声音低虚却洋溢着兴奋之情:“刘昭!刘昭!太好了,你回来了。”
刘昭手已将瓷瓶打开,瞧着阿燕后背那被鲜血浸染的衣物,一时无从下手,叹道:“你怎么回事?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主是召集所有奴隶去前厅,我去晚了,所以就被罚了。”刘昭轻轻掀起阿燕的外衣,抿着唇,克制着自己心底长久积压的怒意,为阿燕涂药,而阿燕竟将注意力放在那瓷瓶上,因那瓷瓶一眼看上去就只是名贵的好东西,她好奇问道:“这药你哪里来的呀?是莹夫人给的?”刘昭“嗯”了一声,阿燕喃喃自语道:“她这人变得好奇怪,虽先前不讨人喜欢,但至少看上去像个人,现在说话走路都怪,对我说争取做个活鬼,不过还好她没有骗我,真得帮了你。”刘昭心不在焉的听着阿燕的自语声,忽而声音冷涩道:“是因为等我才去晚的吗?”
立即被猜中原因,阿燕有些气,硬着头皮说:“我没那么蠢!”
“我看你一直都挺蠢的,天天做些蠢事。”刘昭目光一闪,心里已记恨上那所谓的主事。
“刘昭!”
刘昭连连点头,哄着她:“好好好,你聪明。”那语气很难不说是敷衍,哄小孩的假话,阿燕更气了,非得为自己正名:“我刚开始是在等你的,那是我犯糊涂太担心你!后来被莹夫人劝回去了,后来我碰上了一个人与他说了好多话,他是我哥哥的朋友诶!”阿燕眼睛眨着亮光,嘴角大大牵起:“刘昭,我好高兴呀。”
“被打成这样还高兴?”刘昭对阿燕的哥哥以及对阿燕哥哥的朋友没有任何的兴趣,听之则过,此时的她只心疼阿燕的伤,闻言表情难看,语气调侃责备:“我看你是被打傻了吧。”她手故意摸了摸阿燕的头,装模作样的疑惑道:“我瞧瞧我瞧瞧,你这也没打到脑子啊。”
“刘昭!”阿燕扭头看她,也开始教训起刘昭:“你这人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话就是要气死人,谁都说不过你。”
刘昭扬眉道:“那没办法,我天生口才好。”
争辩不过刘昭,阿燕选择不争辩,刘昭这个人有着一张当仁不让的巧嘴,因她言语而生气发狂的人太多了,能让她吃瘪不语的人还未出现,不过这张巧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还有待探寻。
阿燕轻哼了一声,不理人了,两人皆静然不语,屋内只有涂药掀衣合衣的轻微声,阿燕还维持着扭头看刘昭的姿势,她看了良久也不嫌累,身上的痛被心中的温暖抚平,她突然以非常正经的语气唤了刘昭的名字:“刘昭。”
“干嘛?这么严肃,想打我?”刘昭面不改色,认真谨慎地涂药,被阿燕这从未有过的正经语气惹笑了。
阿燕失语片刻,故意拖长调子道:“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想打你呢。”
刘昭汗毛直竖:“你正常点。”
“明明是你先不正常的,我有事跟你说!”
“行,你说,难得见你这么认真。”
阿燕眨巴眨巴眼:“我刚刚不是说我在营中碰到了我哥哥的朋友吗?他是从军中来的,他说他要带我离开奴隶营。”她笑嘻嘻地说:“我与他说好了,到时候他会带我们一起离开!刘昭!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了!我好高兴啊,我可以见到哥哥了。”
刘昭动作一顿,终将眼神转向阿燕,微皱着眉头开囗问道:“你确定他是你哥哥的朋友吗?别受人诓骗了。”
阿燕缓缓拿起笛子,伸向刘昭:“我确定!这个笛子是我哥哥从前在营中亲手做的,那个人将它给我了,再说了,我有什么值得别人花心思骗的。”
刘昭眉头舒缓,自己能借此离开这地方,她当然庆幸,心头也在为阿燕能见到自己日夜期盼的兄长而为之喜悦,只是一向谨慎的她,又开始细问起阿燕:“那人说到时候会带你离开,到时候又是什么时候?与你说清楚了吗?”
“他让我再等上十天半个月。”
这有些奇怪了,刘昭不解发问:“为什么要等,他不是已经见到你了吗?”
“好像是说他在这里有件事要做。”阿燕突然想起了什么,提声道:“对了,他还让我这段时间行事谨慎些,别冒头。”
刘昭神色高深,心在神游,想起了小莹与自己讲的事情,那个所谓的朋友来此会不会也是为了那物件呢?刘昭头脑混乱,一件接着一件的突发状况砸在她身上,让她应接不暇。
看来,这段时间又不会有安生日子了。
阿燕见刘昭出神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用笛子戳了一下刘昭,换了另一个话头:“刘昭,你会不会画人像呀?”
刘昭自小就觉着琴棋书画索然无味,幼时家中先生精心教诲,她从未认真学习,云景同样对琴棋书画没有太多兴趣,但他身为云氏的嫡长公子,这些基本的技艺,他都得学,既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云景技艺高对刘昭总是耐心教学,慢慢引导着,刘昭虽对这所谓的高雅东西不感兴趣,但她对云景有兴趣,愿意跟在他身后讨论学习,久而久之,刘昭倒是学到了几分皮毛,现下让她画人像,不是难事,可也做不到多好,刘昭想到她那拿不出手的画作,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会画,但是我画得不好。”
阿燕一听到“会画”都不在乎刘昭的后半句了,她向刘昭投向殷切目光:“那你能帮我画一张我哥哥的人像吗?好长时间了,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这让刘昭难以拒绝,她一口答应:“可以呀,但我们连纸笔都没有。”
阿燕更是激动,微微起身,牵动伤口都裂开了,她吃痛一叫泄了力,复而又嘻嘻笑道:“有!营中主事不要的纸笔我都偷偷拿过来了,我试过了都能用,就是可能没那么好用了。”
刘昭对阿燕这一惊一乍的言行搞蒙了,责备道:“你小心点,别乱动。“阿燕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不乱动了,那你一定要帮我画哦。”刘昭宠溺一笑:“行行行,那你跟我说说一下他的模样,我慢慢画。”
刘昭决心一定要好好画,慢慢画,就这样一副人像画不知废了多少纸,废了刘昭多少心思,那是她从未有过的认真,只是那画的最终完稿,阿燕还是无福看上一眼。
*
刘昭一夜无眠,因她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素明怨恨的眼神,素明痛哭流涕的面容,她心烦意乱,摸了把脸,强行打断这思绪,又翻了个身,继续睡,那思绪又飞回来了,她只望那烦人能走个干净,再也不见,最近事频发,定时会出大乱子的,她缓了缓心神将视线转向一旁熟睡的阿燕,月光下的阿燕紧紧抱着笛子,脸上包含安详之态,刘昭一眼瞧过去,嘴角也不自觉翘起。
翌日一早,天刚刚亮起微光,刘昭便起身独自赶往高台,昨晚隔得太远,只隐约看见一团又一团的火光,她心系高台现状,急赶了过去。
昨夜一团又一团的火光变成了一个个哭喊的人,高台四周围满了士兵,他们不救人,只一味拦着要救人的奴隶们,死于这高台之下的人大多都是些身份低微的百姓或命不值钱的奴隶,所以不值得废心思去救,高台的突然坍塌,让主事慌了神,他一面要谨防着奴隶逃跑,一面还得应对灾后事变,他心乱却也知要第一个拿素其善开刀。
刘昭不敢贸然靠近,隔了些距离观望着。
有人喊道:“救人啊,我阿娘还在里面?!”
有人已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拼命捶打着士兵。
“为什么!为什么!”
浓重的腥血味,呛鼻的恶臭味,空气中弥漫着细细的烟土灰尘,还有痛哭的人,平静的士兵,好一幅凄惨的景,刘昭顿感不适,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忧什么,愁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喜欢奴隶营的生活,她希望这世上永远都不要有奴隶的存在。
士兵对这些胡搅蛮缠的人们,感到烦不胜烦,已开始动用武力,力首的士兵大喝一声:“差不多可以了!再闹下去,就一起死了,黄泉路上还能作个伴。”
有人被吓到,止了动作,有人仍是继续挣扎,其中一个老头闻言,眼珠子暴起,发了狠力向前,士兵皱眉抵抗,那老头似抱有同归于尽的狠心,他突抓住士兵的脖颈,用力掐,用力按,老头常年做苦力,力气还是有的,老头将那个抵抗自己的士兵扑倒在地,旁的士兵立即拿剑出鞘,对准老头的心口,刘昭心头一股怒意直冲脑门,她急冲上前去,还未靠近,剑已刺穿老头的身体,他倒下去,鲜血喷了那士兵一脸,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声音如恶鬼般痴痴的笑着:“死啊,一起死!”
刘昭止了步,喉咙忽被苦意堵住,这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站在原地静默良久,头一次,无力的绝望感袭满她的全身,她那永远坚定倔强的眼神,在此刻生出了终生挥之不去的忧伤。
素其善以及全家于今日午时示众问斩,主事特别要求所有奴隶前往观赏,阿燕胆小最怕杀人砍头的事儿,不敢去,也不想去,直接偷溜走了,而刘昭她隐在一众奴隶中,看向台上狼狈不堪,满身枷锁的素其善,他始终是垂着头的。
刘昭心里很不是滋味,此时的素其善与两年前的他天差地别,她还记得素其善的那句:想要改命就要先赌命。
素其善还是赌输了。
挥刀,人头落地,刘昭别过头去,忽得与远处观望的小莹双眼对视,她似一直都在盯着刘昭,刘昭怔愣一瞬,背后发凉。
不知为何,刘昭总觉得小莹整个人都透着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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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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