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作品:《他不值得爱

    夏阳从床上惊醒,开口就喊我的名字。


    他拔掉针头下床,兜兜转转寻不到我的身影。


    屋里除了管家,再无他人。


    他以为我要结婚,想出门阻止我的婚礼,却发现那辆他送给我的保时捷不翼而飞。


    管家战战兢兢地告诉他,是孟娜开走的。


    她不仅把车开走,还毁了它。


    他冲到大门口,看见了让他血液冻结的一幕。


    他那心爱的保时捷,引擎盖被砸得凹陷,浓烟滚滚。


    而在破碎的挡风玻璃上,赫然扔着一幅被烧得只剩一角的《竹海》。


    “孟娜!”


    急火攻心,夏阳喷出一口鲜红,再次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像变了个人。


    他学我往时那般,洗手送汤羹。


    每天都有昂贵的精品美食准时准点出现在前台的茶几上,


    伙伴们看着卡片上夏阳的亲笔落款,嬉笑着闹着要分食。


    “茵茵姐,夏总的深情咱可不敢浪费,要不我们帮你消化消化?”


    我摆摆手,吃着宴青亲手做的便当,连余光都未曾扫过。


    三天后,伙伴们吃腻了,把夏阳送来的东西当着他的面投喂了流浪狗。


    夏阳胃病复发,被送进医院。


    管家求我去看他,我面无表情丢给她一盒过期的镇痛剂。


    据说,夏阳把那盒药当成宝贝,紧紧攥在手里,每日喃喃自语。


    “我就知道,茵茵心里有我。”


    他越挫越勇,出院后又更新了花样。


    公司里吃食,鲜花,饮品、礼物、各类会场门票堆满一角,就连项目也主动飞上了门。


    对方一开口便是谄媚地笑:“是夏总极力推荐过来的……”


    前台小姐姐笑容甜美,语气冰冷:


    “抱歉,咱们和夏氏是杠杠的竞争对手,夏总推荐的项目咱们怕会亏掉老底,麻烦您出门右拐。”


    我听说,夏氏最近不太顺,有好几个大项目持续亏损,孟氏的投资有去无回。


    好些员工纷纷离职,有些人想起来要投奔我。


    被我拒绝了。


    而他们的总裁,竟撂下那个烂摊子改了行当,在公司楼下支起了画摊。


    他日复一日地画日出。


    每当我路过,他就像个滑稽的街头艺人,求着我看一眼求我给一句鉴赏。


    我视他如空气。


    我的事业与爱情都在宴青的陪伴下稳步前行。


    而他夏阳,不过是碍眼的一抹尘埃。


    最先打破平静的,是疯魔的孟娜。


    公司团建那天,阳光正好,宴青陪我坐在公园一角写生。


    他刚离开去洗手间片刻,我身后突然笼下黑暗,一个麻袋粗暴地套住了我。


    任我呼喊,也没有人来救我。


    直到一抹冰凉贴上脖子,麻袋扯开,我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


    还再次见到了孟娜。


    她面容憔悴眼里布满了血丝,再没了往日的耀眼华光,身形也清瘦了许多。


    “孟娜,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刀尖抬起我的下巴,她眼里的恨意像淬了毒的火焰。


    我竟不记得,我和她何时有这么深的仇怨。


    在往日,可都是她欺负的我。


    “许诗茵,你别白费心思,这里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她话落,我脊背发寒。


    心头忍不住会想宴青发现我不见,会不会着急地找我。


    心跳砰然乱跳,孟娜这么把我绑来,怕是不会相与。


    “见我这样,你应该开心。”


    她声音嘶哑,“夏氏日益亏损,孟家的投资血本无归!我成了全族人的笑话!”


    “孟娜,夏氏的经营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就是你把我绑了的理由?”


    “是,与你无关。”


    孟娜咬牙切齿,却忽然凑近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告诉你,我怀了他的孩子。”


    我一怔,随即冷笑:“恭喜。”


    有了孩子,夏孟两家的关系就更加的牢固,夏阳也算得偿所愿。


    “恭喜?”


    冰凉的刀锋贴上我的手背,游走间激起我一身的寒颤。


    孟娜发出凄厉的笑:“可他不要!他为了你,竟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要!许诗茵,你凭什么!”


    “你说,你要是没了这双画画的巧手,还拿什么勾引他?”


    恐惧瞬间袭上心头,扼住了我。


    “孟娜,你冷静些!”


    “冷静?许诗茵,你让我如何冷静!”


    刀光一闪,剧痛传来,我能感受到手背上皮肉绽开,有温热的液体从里渗出。


    我浑身僵直,忍着疼不敢妄动,生怕一动不仅会牵动刀口血流不止,还怕被孟娜的刀子再误伤。


    可她却没有要停下的打算。


    “我最恨你这副假清高,就因为你会画画,我身边的人都喜欢你!”


    “我妈最喜欢你的画,她之前还珍藏了两幅言寺的画作。”


    “后来知道是你的,我全撕了。她气得心脏病发作,连我爸都来骂我!”


    她每说一句话,就在我手上划一刀。


    刀锋划到筋骨,疼得我颤栗直抽,手不受控地一绷一缩,疼得我渗出一身身冷汗。


    “孟娜,你住手。”


    “我偏不,许诗茵,你现在知道痛了?”


    看着鲜血直流见我吃痛,她更加的兴奋。


    “你可能还不知道,因为你,他宁愿用整个夏氏来赔偿我,也不愿意认下这孩子。”


    她话落,我猛抽着一口口凉气。


    只觉夏阳和孟娜一样,都是疯子。


    十字连心,刀刀皆是钻心的疼。


    鲜血直流,我的后腰屁股,一片湿黏。


    “全是因为你!许诗茵,我恨你!”


    门口被猛地踹开,夏阳像一头失控的困兽冲进来,面带惊慌,眼底尽是悔恨与恐惧。


    “孟娜!你放开她!我娶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孟娜的动作僵在半空,她缓缓回身看着这个她从小就爱的男人。


    她眼底竟是失落与恨。


    “夏阳,晚了!”


    “你从不知道我爱你有多深。当初,就是因为我发现你喜欢她,我才赌气出的国。”


    “可你呢,你竟然真的和她在一起。”


    “夏阳,你背叛了我!”


    她手中的刀子再次举起,寒光映射。


    “不要!”


    夏阳嘶吼着,那把刀子似捅在他的心口,未见血却将他刀刀凌迟。


    他猛地冲上来,却被身边站着的恶徒按住。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连呼吸都是疼。


    自从遇上夏阳,我的磨难便源源不断,不是被关禁闭就是各种伤痛惩罚。


    人生,果真是给你打开一扇窗就会关上一道门。


    业果相依,造化弄人。


    我抽着冷气,缓缓开口:


    “孟娜,当年你出国后夏阳痛彻心扉,日日买醉,你说他不爱你?”


    孟娜一听,一张脸近似扭曲。


    “你胡说,爱我他为什么还要和你在一起?”


    我看着夏阳那满脸的愤怒、忧伤,自嘲地笑了笑。


    “呵,后来夏氏亏损,夏父顶不住压力自尽,夏母追随而去,你可知他那段时间有多难?”


    “我默默陪在他身边,和他四处求人,幸好得你孟家出手相救夏氏才能喘息两年。”


    “我原以为这三年的惺惺相惜能捂热他的心,没想到你一回国,他转头又黏上了你。”


    “你说,他爱的是你?还是我?”


    “你骗我,你只是想骗我放开你。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怎么会爱我?”


    “你这个贱人,全是因为你,我要毁了你。”


    刀起刀落,我不知道她在我手上划了几刀,只觉得浑身血液汇聚在手上不停地往外流。


    好像连疼也变得麻木。


    我看得明白。


    其实夏阳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


    “为了这个男人,你我这样……”


    “孟娜,你住手,我们之间的事情与茵茵无关。”


    “你要杀要剐冲我来。”


    夏阳嘶吼挣扎着,死死盯着孟娜,见我因失血过多渐渐迷离的眼,近似绝望。


    他多么希望那把刀捅在自己身上,哪怕是千刀万剐,他也愿意。


    “还说和她无关,你就是在意她,看她这样,你心疼了吧。”


    孟娜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刀尖几乎戳到他的胸口,因为激动,刀锋在他身上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溢出,夏阳不再嘶吼,竟然笑了。


    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野兽哀鸣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似乎身上的痛能减轻孟娜在我身上造的孽。


    这个他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如今以这种极端将他推向悬崖边缘。


    他多想,一跳了之。


    “孟娜,把我杀了吧。”


    他越痛,罪孽就不再深重。


    “呵,夏阳,你后悔了吧,哈哈哈。”


    孟娜欣赏着他的绝望,捧腹大笑,只是笑着笑着,五官突然间拧捏扭曲。


    她捂着肚子,卷缩着,跌倒在地上哀嚎。


    我因失血过多被推进急救室,意识模糊前,只看到宴青煞白的脸。


    “快,病人急需输血。”


    验血报告出来,医生抖着手走出门口,焦急地问:


    “病人是罕见的RH阴性熊猫血!咱们医院目前没有这个血液库存,家属在哪,急需家属验血。”


    宴青腿脚发软,我是个被丢弃的孤儿,去哪里寻找家属?


    他慌忙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藤堰,立马联系各大医院,寻找RH阴性熊猫血血液。速度要快,半个小时内要送到林市人民医院。”


    “是。”


    “立马查茵茵的亲生父母,以最快的速度告诉我结果。”


    “是。”


    “把孟厅伟叫来。”


    “是。”


    一个又一个电话挂断,宴青额间青筋直爆,气得一脚将夏阳猛踹到墙根上。


    夏阳闷哼一声,不做丝毫的反抗。


    宴青懒得在看他,恼恨后悔自己日常没有做好防范,才害得我受如此重的伤。


    看着医生小心翼翼为我包扎双手,他贴在我的耳边,轻轻叫着我的名字。


    隐约间,我感到颊边一片湿黏。


    孟父孟母匆忙跑来医院。


    孟父跪在宴青前面等候他的怒火。


    他万万没想到,我竟是藤氏当家人的未婚妻。


    他暗骂孟娜那不孝女谁不好惹,偏偏惹上了宴青。


    “藤总,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我孟氏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孟娜因为动了胎气,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宴青派着保镖监视禁锢着她。


    孟母战战兢兢,站在一旁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地看着我。


    “茵茵,情况如何?”


    男人脸色暗沉,不答她的话。


    电话一响,他立马接起。


    “说。”


    “藤总,林市其他医院也没有RH阴性熊猫血血液。我查到在B市有,我已派出直升机,最快两小时。”


    电话挂断,宴青一脚踹向孟父。


    “茵茵若是有三长两短,我让你们孟氏陪葬。”


    孟父肋间吃痛不敢吱声,浑身冷汗直冒。


    孟母靠得近,她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不敢置信又不确定地低声问:


    “茵茵可是急需输血?我,我是RH阴性熊猫血。”


    她话落,宴青猛地抬头看她。


    一旁的医生听闻,惊喜不已。


    “真奇了,这么罕见的血型一下碰到两。”


    检验报告出来,孟母的血型与我的完全匹配。


    她二话不说,连忙抽血输给我。


    直到我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宴青的脸色才稍稍好转。


    转脸看见孟母依靠在椅子上,抽了血的她脸色苍白,看着很虚弱。


    他叫来医生给她检查。


    不多时,另一医生兴奋地走向门递于主治医生一份文件。


    “主任,刘医生好奇两位患者的血型,就匹配了两人的基因。没想到啊,俩人的基因匹配率竟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竟然是亲子关系。”


    他话落,藤堰猛地抢过报告。


    孟母怔怔,孟父踉跄了下忍不住起身探头一看。


    片刻后,两人怔怔,皆是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