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作品:《他不值得爱

    换药回来,我听见他们说话。


    “夏阳,我爸有意想让咱们联姻,茵茵一个外人总住在夏家不好吧?”


    男人说:“没关系,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


    当成妹妹?


    那这三年,他与我耳鬓厮磨算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孟娜出了国,他寂寞难耐拿我补的空缺?


    现在人回来了,我就该识趣地回到妹妹的位置?


    平静地走出医院,我回了夏家。


    见我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把画里的碎片夹开。


    管家满眼的心疼与无奈:


    “少爷以前最宝贝这画了。”


    当时,孟夫人一眼就喜欢,要出三百万买走。


    夏阳不肯,饶是夏母说干了嘴,他也不松口。


    还霸道地说:


    “茵茵的就是我的,我说了算,我说不卖就不卖。”


    孟娜知道后,险些将我的画撕烂。


    我和她打架,孟娜却倒打一耙。


    她诬蔑我背地里编排孟夫人的坏话,说她一个不懂文墨之人不配买我的画。


    夏阳连忙为我辩解说情。


    好在孟夫人心善,她说她一看见我就莫名的亲切。


    只当我是小孩心性,没有计较。


    可就在同一天,在我收拾画室时,孟娜打翻了颜料,重度过敏。


    我被惩罚后,夏母勒令我们不许画画。


    夏阳不得不把颜料画笔收进工具箱,还上了锁。


    我见他很难过,也就没有再拿起画笔。


    可我的难过,他从来看不见。


    夏阳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是孟娜的事情传回了孟家,孟家要他给个交待。


    他冲进画室,强硬要拽着我去孟家请罪。


    亦如当年,


    只要孟娜在夏家受委屈,总要有人为她买单受罚。


    那个人常常是我。


    可这一次,我断然拒绝,挣开了男人的手。


    孟娜这事,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再说,我在医院已经迫于他向她道了歉,他还要我怎样?


    “不去?”


    男人的脸色冷若冰霜。


    “不去。”


    我不理他,继续收拾我的画。


    “许诗茵,你长能耐了。”


    夏阳恨得咬牙,如今孟夏两家有合作,我捅出这篓子简直把他架在火上烤。


    “许诗茵,你能不能懂点事?”


    “你不是不知道孟家对夏家有多重要,在这节骨眼上,你别惹事生非行吗?”


    “不就是在你生日那天我缺席了吗,我回头给你补上礼物总行了吧?”


    我一愣,他以为我一直在为生日那天的事闹脾气?


    也是,他从没对我上过心,更不会在意我的情绪。


    我作为总监,又怎会不知孟家重要?


    夏氏之前亏空了十个亿。


    若没有孟家看在往日情分上帮忙填这个窟窿,夏氏早就破产了。


    所以,只要有孟娜在,她就是众星捧月。


    以前,我很乖巧懂事,处处顺他心意。


    现在他竟然连我们的订婚也不再敢提。


    更不敢和我说孟夏两家欲要联姻这事。


    算了,


    心麻之后便不会再痛,我不在意。


    可我为什么要道歉?


    这几年我在夏氏兢兢业业,没有半分对不起他。


    像是拿我无法,男人一把拿起我刚刚收拾平铺好的画。


    威胁我:


    “我只问你,去还是不去?”


    可还没等我回答,他已经当着我的面,"刺啦"一声响,把画撕成两半。


    “夏阳!”


    我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大脑轰隆一片。


    这个男人,最会抓住我的软肋。


    他转身捡起另一副完好的画框作势要砸。


    “不要!”


    我一颗心被拉到嗓子眼,带着哭腔。


    “夏阳,求你别砸。”


    就连管家也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


    “是啊,少爷,您忘了吗?这副画还是您为茵茵小姐特意画的。”


    她话落,我和夏阳皆是一怔。


    当时,我们约好一起去看日出。


    结果那天孟娜把我推进水里,我受寒发高烧难受的哭闹。


    他为了哄我开心,冒雨爬上千米高峰,待了一天一夜才等来日出,为我画下这副《旭日》。


    记忆收回,我不解地道:


    “你也是爱画之人,怎么能狠得下心,它是有生……”


    “你住口。”


    夏阳像被踩到了痛脚,猛地将画框砸下。


    “砰”的一声巨响。


    我的心就如同那画框上的玻璃,应声落地,被摔得一瓣又一瓣。


    男人面红耳赤,胸脯上下起伏。


    他像是觉得还不够解气,一脚踢开碎玻璃后,躬身抽出《旭日》做势要撕。


    我猛地压住他的手,服了软。


    “夏阳,我去道歉,我道歉。”


    “求求你别撕,你别撕……好不好?”


    可我的哀求非但换不来他的半丝怜悯,


    还令他变本加厉。


    “许诗茵,我说过,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最好记住今天这个教训,别得意忘形。”


    “我听你的,都听你的。只要你不撕,我什么都听你的。”


    当初,他耐心地手把手教我如何装裱。


    为了匹配上我的画,他还亲自设计亲手制作钩子画框。


    他说,只有师父的高定才配得上徒弟的佳作。


    他还说,只要好好装裱,我的画就能百年不腐,指不定那一天还会流芳百世。


    可他为什么还是不顾我的苦苦哀求。


    将它们,撕成两块,


    四块,


    无数块……


    最后洒在半空中。


    看着满屋子的碎玻璃、碎纸屑,还有混合了血迹的各色颜料。


    我蜷缩着,呆呆的。


    视线浑然,吃了一嘴腥咸。


    门口“砰”“砰”作响,


    像是连风都看不过眼,为我保留一丝尊严,替我把门关上。


    我隐约听见回廊外有电话响起,


    孟娜娇滴又委屈的声音传来:


    “夏阳,我好难受,你在哪?”


    那人回应:


    “我给你拿套换洗,马上就来。”


    他还对管家说:


    “今天不能让她出门,就让她在家好好反省。”


    “可是这……”


    管家很为难。


    那冻出冰渣的声音又传来:


    “既然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若不是念在她这几年帮助夏氏的份上,我……”


    男人忽然住了嘴,脚步声越来越远。


    夜幕降临,周围死一般的静寂。


    我好似又听见管家的声音。


    她开口为我求情:


    “少爷,茵茵小姐怕黑,把她关在屋里会出事。”


    那人说:


    “许诗茵,你若诚心实意向娜娜认错,我现在就放你出来。”


    我闭上了眼,充耳不闻。


    那天晚上,我坐在窗边,边流着泪边看着夏阳和孟娜在花园里尽情的跳舞撒欢。


    直到刺鼻的颜料味钻进鼻息,呼吸越来越浊重,


    我才陡然回神。


    感觉有一抹抹冰凉黏在脚上手上,像蚂蟥一般正吸啄着我的血,传来微微的疼。


    杂乱的心跳声在耳边不停地回响,就连黑夜也变成了重重身影。


    好似看见我的养父养母向我伸出双手。


    我慌了,


    抖着手发了条语音给那个人后,就软软地瘫在地上。


    过敏休克,再次睁开眼,在两天后。


    夏阳满脸的胡渣,正拿着水杯递在我嘴边。


    我缓缓撇开脸,就听见他刻意压着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也对油画颜料过敏?”


    也!


    我无声地笑了。


    我竟然也和孟娜一样!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质疑过,我为什么只钟情于国画,只擅文墨?


    夏阳最喜欢最擅长油画,每次他动笔,我都只是远远地看着。


    我说过,我会过敏。


    他满脸的不屑一顾:“你可别学孟娜,矫情。”


    有一次他强硬教我,我很排斥。


    挣扎时,手指不小心沾上了染料。


    后来他陪孟娜逛街看电影,我却独自在医院打点滴。


    见我只笑不答,夏阳瞬间被点燃了怒火。


    “许诗茵,你有什么脾气可发?”


    “提离职的是你,做错事的也是你,搞得全世界像欠你似的。”


    是了,


    出了事情让别人不好过让他生气,都是我的错。


    有错就该罚,有歉就得道。


    我活该,


    我道歉,


    我没有一丝情绪地说:


    “谢谢你救了我,没让我死在夏家。”


    “你简直不可理喻!”


    夏阳黑着脸起身往外走,正好碰上拿着保温壶过来的孟娜。


    她莞尔一笑:


    “茵茵醒了吗?”


    “正好我妈煲了药膳粥来,听说她也住院,就让我送来给她,反正我今天出院就不吃了。”


    男人不吱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知道他还在气头上,


    孟娜也不生气,笑盈盈地走进来,把保温壶随意一放。


    她饶有兴味地欣赏我这满身的粉红,啧啧好笑:


    “若不是长得一点都不像,我都怀疑咱俩是亲姐妹呢。”


    我懒得搭理她,随手拿起手机。


    按了几下,才发现手机没电。


    两天没有和那人联系,怕是会把人急坏。


    我急急下床找线充电。


    孟娜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阴翳。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低低地好笑。


    “许诗茵,你知道画室门口的颜料是谁放的吗?”


    下床的动作一顿,我猛地抬头看她,脸色阴郁。


    “是你!”


    “那一年也是你。”


    从在夏家看见我第一眼起,孟娜就不喜欢我。


    她总是背地里嘲笑我一辈子都在做人家的养女,


    说我仗着是夏阳的学生故意懒着他粘着他。


    她说我不配,说我这么低贱的人不配得到夏阳的青睐和喜欢。


    孟娜如同看笑话般,看着我狂笑。


    “孟娜!”


    我恨得咬牙,只觉得孟娜就是个疯子,她竟然不惜自己受罪也要故技重施。


    她笑容一收,目光厌恶。


    “许诗茵,你不觉得你在夏家是碍眼的存在?”


    我一愣。


    还别说,此时此刻,我竟然很认同她。


    可,嘴上却不能让她称心如意。


    “怎么,你想我离开夏家?可现在你不是夏家的女主人,还不是你说的算哦。”


    孟娜轻嗤一笑,很不屑和我这个养妹斗气。


    “许诗茵,我劝你别这么的不自量力,你从来就斗不过我。”


    她正说着,余光瞥见夏阳去而复返,


    一张脸像变戏法一样顷刻间挤出眼泪,摆出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模样。


    刺痛传来,我的手上有血迹渗出。


    她用力按住我的针管,面笑皮不笑:


    “茵茵,你别生气。”


    “我谢谢你在我留学的这几年照顾夏阳,我知道你恨我抢了他。


    可我们是青梅竹马真心相爱的呀,我也只是找回了属于我的爱情。”


    我强忍着疼,静默地看着她的把戏。


    直到男人进门,她才松开我委屈地投入男人的怀抱。


    男人以为我欺负了她,顺势搂住她,还宠溺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安抚。


    这么明晃晃的秀恩爱,好在我只感到手上的针口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