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紫微女帝

    东朝国乃九洲大陆中部的一个弹丸小国,苏步月穿越至此已经十四年整。


    十四年前,东朝国王后即墨清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临盆那日,大雨倾盆,雷电交加。


    从凌晨至午夜,暴雨如注,蓝紫电弧绕着皇城连劈了整整一天。


    经历了十多个时辰的阵痛,王后已经精疲力竭,昏死过去。


    就在众人几近绝望之时,嫡公主苏步月终于降世了。


    婴儿一出生就乌发齐眉,圆润饱满,比一般的胎儿巨大,这就难怪如此折腾娘亲了。


    出了产道,稳婆剪了脐带。婴儿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天宇,漫天雷雨立时止住。


    几息之间,拨云见月,繁星万里。


    紧接着第二声啼哭响起,如泼墨般的万米苍穹突然掉落下十多颗斗大的流星,星尾如利刃划破天际,引来旱雷滚滚。


    大约只沉寂了少顷,第三声啼哭再次响起。这一声愈发的激扬顿挫,伴随着哭声,东朝国东南夜空,惊现漫天的流星雨,一时之间,照亮了寰宇。


    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切归于平静。


    即墨王后和新生的小公主在稳婆、丫鬟的伺候下沉沉睡去。


    就在众人以为这次凶险异常的生产终于结束,大家如释重负之时。一个丫鬟的惊呼再次把守候在外间的太医、仆妇们吓得不轻。


    刚刚净手换衣的两个稳婆闻声,来不及套上净衣就又冲进了产房。


    只见床榻之上,即墨王后的双腿之间又滑出一名瘦弱婴儿。


    这名婴儿就是苏步月的孪生弟弟苏鸣鹤。因在母胎中受到姐姐挤兑,苏鸣鹤出生时便先天不足,自小体弱多病。


    要说这事还颇为蹊跷。


    自即墨王后坐胎之日,太医院便安排了三位妇科圣手为其联合保胎。


    无论是平日诊脉,还是临盆之前稳婆手诊,都万分确定王后腹中乃是单胎,而且胎儿也被精心控制在与王后产门适宜的大小。


    这几人都是国内最具经验的妇人科高手,断然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那只有一个原因!


    这两个婴儿当中,有一个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毫无疑问,那个多出来的,就是苏步月。


    可当年亲眼目睹这一天象奇观的司天监安易安大人却不这么认为。他曾道破天机:“天降紫微,圣人出世。”


    可惜,安大人说完此话不久,便得了疯傻之症。


    自那以后,东朝国司天监一职空悬至今,再无一人可担当。


    说来也怪,东朝国的这位嫡公主,自初生之日的三声惊天啼哭之后,就再未哭过。


    神态举止也不似寻常婴儿,似乎从出了娘胎起,就通了灵智。


    她不到周岁便能言语,一开口就惊呆了众人。


    嫡公主自称来自于另一个时空,不知道是何种机缘巧合,穿越到了这里。


    一个仅仅半岁有余的婴孩,尚在襁褓之中,便开口请求父王为她在这皇宫之中修建一所用来清修的道观。


    周岁那天,刚刚蹒跚学步的嫡公主就自断了母乳,诀别了母后,独自幽居于皇宫一角的紫微观中。往后十多年,鲜少再出道观。


    除了贴身伺候的几个仆妇丫鬟,就连她的亲生母亲即墨王后一年也不得见她两次。


    今日是大夏历,征和二十八年仲春一个不寻常的日子。


    三年之后,九州大陆最强大的两个国家,西方大石国、东方大夏国将爆发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战争向来劳民伤财,这对于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扩张版图的两个大国来说,是必然的代价。


    就是苦了九洲中部,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十多个小国,至去岁备战征兵起就开始遭受战乱之苦,未来更是民不聊生。


    尤其是苏步月所在的东朝国,西连大石国,东边又与大夏国接壤,正好处于两国正中的位置。


    首当其冲,在大战爆发的前一年就被大石国给灭了国,后又成为两兵交战的第一个战场。


    如无意外,东朝王室众人也将在两年后,死于那场灭国之祸。


    这是苏步月从穿越那日起就洞悉的历史,只是这段历史里并没有苏步月。


    如今,苏步月便成了这段历史中唯一的变量。


    但她与众多穿越者的想法有些不一样。


    她根本不想去破坏这个世界本身的因果,更不想为这个陌生的世界重写历史。


    在苏步月的心里,她只是一名误入此间的过客。


    她始终记得,自己是二十二世纪的一名特种兵指挥官,死于高度文明社会的一次世界大战。


    上一世她过得太苦,无一日为自己而活,无一刻不是在搏命。


    如今重生一世,她一心只想躺平,只想尽情享受这意外偶得的几十年光阴。


    至于两年后,不如等到两年后再说吧!


    凭她一身本领,即便在乱世之中,自保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紫微观内。


    苏步月脚踏着木质的机关舷梯将一本古书放入书架的最高处。随后她又驱动机关,舷梯缓缓从高处降下。


    穿着一身青白布袍的苏步月,未施粉黛,满头青丝只在头顶挽了个松散的混元髻,插了一支通体乌黑的流云簪。


    她缓步走下舷梯,那梯子便自动收叠起来,连同几十座数米高的书柜一起转动,机关流转,不一会功夫,偌大一座书库便隐没于地下,只留下一面雕刻了阴阳鱼的青石地板。


    苏步月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肩背,抬腿出了大殿,往院子里的一棵蓝楹树走去。


    静候在一旁的丫鬟赶忙快走几步,将一面羔羊毛的毯子铺到树荫下的黄檀木摇椅上。随后又服侍苏步月斜靠坐下。


    一旁的小几上摆着两个果盘,一壶清茶,燃着一炉寥寥的沉香。


    初春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苏步月舒服地闭上了眼。


    观门外,一个木钗布裙的丫鬟满面惊惶地疾步而来,远远看见蓝楹树下的苏步月,等不急走到近前,就开口喊道:“公主,不好了!”


    菡萏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


    苏步月无奈地蹙眉,连眼都未抬,只懒懒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大王有令,命嫡小公子苏鸣鹤为质大夏国,三日后启程!”


    菡萏喊出这话时,已是哭腔。


    苏步月身下晃动着的摇椅立时定住。她的眼睛还微闭着,但眼睫在微微颤动。


    “弟弟体弱,此去大夏国舟车劳顿,要横穿整个青昌高原,怕是有去无回!”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


    沉默了好半晌,摇椅上传来一声叹息!


    “本宫代他去便是!”


    苏步月说完,仍旧懒得睁眼,身下的摇椅再度摇晃了起来。只是没了先前的轻盈,转轴处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听着让人心绪焦躁。


    要说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让苏步月挂心的,那就只有她这个同胞双生的弟弟了。


    若不是她穿越而来,母胎里抢了这个弟弟的命格生气,依着帝王家养胎的水准,他断然不会如此羸弱多病。


    苏步月打小就亲眼看着,她这个襁褓中的弟弟每日被药汤子灌着,小小的婴儿,终日里气若游丝,瘦弱得连哭声都时断时续。


    后来勉强长大了,也因身子弱,大多数时日都被困在床榻之上,轻易不敢出门。


    十多年来,冷了,热了、累着了,稍有不慎他都要大病一场。


    即便伺候他的丫鬟仆妇们再小心,一年也少不得要生一两次大病,小病更是日月不断。


    哪次生病,都要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小小年纪,便受尽了病痛苦楚。


    得亏王宫里那几位医官医术高明,次次都能把他从鬼门关前拉回半条命来。


    这些年正值小男孩顽皮嬉闹的年纪,他也只能寻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躲在厚重遮风的步撵上远远看着兄弟姐妹们肆意玩耍。


    即便是这样地看几眼,也不是随性的,顶多不敢超过一刻钟,只怕在外面呆的时间稍微久了些,就又要发病受罪。


    如今父王却要送他去几千里之外的大夏国做质子,这不等同要了他的命吗?


    可即墨王后嫡出的公子只有两个,如若弟弟苏鸣鹤不去,难不成要让太子哥哥苏擎苍去大夏国当质子?


    “我也是即墨王后嫡出,我要代弟为质!”


    苏步月说着从摇椅上起了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一直近旁伺候的丫鬟凌霄将一盘樱桃捧到苏步月跟前,有些担忧地说道:“向来都是嫡公子出使为质,九洲之内,还没有听说过哪国是派遣公主去当质子的?”


    苏步月捻了一颗樱桃扔进嘴里,随后又找了一颗通红饱满的,塞给丫鬟菡萏。


    “菡萏,你说,我可去得?”


    菡萏咬了口嘴里的樱桃,嘴角还挂着暗红的果汁,含混着答道:“去得,去得!我家公主可不是寻常女子!”


    凌霄瞪了菡萏一眼,这个丫头平日里被公主惯坏了,说话行事没有体统!此时不劝导公主,竟还火上浇油。


    “公主殿下,女子为质,怕是不妥!”


    “那你可还有别的法子?”苏步月抬眼看着凌霄,眼神灼灼地问。


    凌霄被苏步月问住了,思忖了少顷,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步月见状笑了,又捻了一颗樱桃塞进凌霄的嘴里。柔声说道:“你和菡萏还不快去为我准备行装?”


    旋即苏步月转身,对着一处虚空道:“荆鸿,随我去趟公子府!”


    “喏!”


    一晃眼工夫,一个黑衣男子便凭空出现在苏步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