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祸根
作品:《被白月光公主强吻后》 凌夜麻溜儿地滚了过去……
江梧江桐不知统领叫他做什么,就是头一回见他这般畏缩的身影。
凌夜走到贺檀寝帐前,深吸口气,左手掀帘钻了进去。
秋长松陪在一旁,贺檀燥怒地走来走去,见了他一掌拍在桌上:“你想气死我!”
凌夜扑通一下跪在门口:“统领,凌夜错了。”
这世上,能让他这么痛痛快快跪下认错的,也就贺檀一人了。
凌夜平日在贺檀面前,虽没个正形,心底却是真的敬畏,贺檀若真发起火来,他是半个字也不敢违逆。
这回是秋长松做起了好人,上前拽着他左臂起身:“我当你这小兔崽子有多大本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他拽着他到贺檀跟前,按到椅子上:“统领,您再气,也先将这手给他接上?”
凌夜小心抬眼,生怕统领给他左臂也卸了。
贺檀简直要被他气死,方才在席上,他是瞧得清清楚楚,凌夜分明已将弦拉满,谁知他竟如此胆大妄为,竟敢用上筋骨的韧性,给那羽箭再加一层力。
贺檀三两下除了他上衣,一点儿准备也没给他,“咔嚓”两声又给他接上。
凌夜没跟在汤圆面前似的逞强,当着贺檀与秋长松的面,他扯着嗓子嚎了出来。
“现在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一把破弓,值得你这么糟蹋自己吗!”
贺檀指着他鼻子骂。
疼劲儿小了点儿,凌夜稍稍动弹两下:“公主想要……”
“她想要,她想要的东西多了!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给她摘下来啊!”
这能一样吗?凌夜心里叫屈,嘴上却是不敢顶撞。
“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你就是要自己废了这条手臂!”
凌夜小声认错:“我不敢。”
“你不敢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不叫你过来你怎么办?自己扛着,回京再治?那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弓了!”
凌夜这个冤枉,他想叫江梧帮他接上来着,但他不说话了,统领气头上,他说什么错什么。
贺檀见他低着头,一副真心悔改的样子,禁不住又开始心疼,把早就备好的伤药拿过来给他抹。
凌夜还痛着,贺檀又下重手,凌夜不敢躲,只能连声求饶:“统领,您轻点儿、轻点儿、”
贺檀面上还吹着胡子,手下还是放轻了力道。
他一边抹药,一边喋喋不休地继续骂他,秋长松端着茶坐到一旁,时不时附和两句,两人一唱一和,将凌夜从头到脚数落个遍。
凌夜竟越听越觉得感动。
贺檀又给他抬放好一会儿,见他肩头肿痕消了大半儿,才放他回去,临走前又将那伤药给他。
“回去好好养着,要是敢留下病根儿,就等着我收拾你吧。”
凌夜讨好地笑:“统领放心,我这回真不敢了。”
贺檀糟心地叹口气,摆摆手让他滚了。
凌夜从贺檀寝帐滚出来,心中暖烘烘地往回走,路上又碰到了拓王与傅钧策。
他给两人见礼,拓王也板着脸。
“伤势处理了吗?”萧骋严声问。
午间在席上,所有人都盯着凌夜射出的那只羽箭,只是除了贺檀,还有萧骋也留意到了。
凌夜未曾料想,一时有些挫败。
垂了头道:“是,统领处理过了。”
萧骋惜才,没比贺檀少气多少,也开始噼里啪啦地骂他不知轻重。
旁侧有巡逻将士来回走过,见凌夜不知为何被拓王训斥了,都好奇地多看两眼。
凌夜又窘迫又委屈,他给大梁争了这么大脸面,一个两个的都赶着来骂他。
还是傅钧策提醒一句:“王爷。”
萧骋停口,也觉有些恍惚,不知怎么就对这孩子关切甚多。
凌夜犹如霜打:“多谢王爷教诲,凌夜都记住了,王爷骂够了,属下就先回了,公主稍后该醒了。”
萧骋倒是难得被谁气笑,常日威严的唇角弯了几分,恍然发觉,凌夜今日一直称他“王爷”,而非“殿下”。
*
午后回京,云倾驾马慢了不少,时不时地落后两步,并到凌夜身侧。
一阵山风拂过,她抿着唇角,忍不住又朝身边瞧上两眼,莫名闻到一股草药味道。
“怎么你身上有股伤药的味儿?”
凌夜一直留意着她,听此睁圆了眼。
“……什么伤药,公主闻错了吧……”
他可不想让云倾知道此事。
岂不是太跌面子……
云倾扬着头左右闻闻,见这四周杂草丛生,许真是闻错了,很快将这念头抛到脑后。
一路车马进城,众人需送圣驾回宫,皇帝宠爱云倾,路过公主府街巷时便召她上前,与她说几句话便许她回府。
云倾驾马到父皇车驾,立在车窗前回话,后面北齐使团马车里,高彻也掀开窗帘望她。
云倾给父皇福了礼,回身上马之际瞧见他,心下倏地一紧,立刻喝着凌风跑了,心想这人过几日便该离开建康,自己许是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他。
高彻瞧她似是害怕自己,意味深长地一笑,将这薄甲银装的小公主记在心底。
*
这一趟围猎回来,凌夜便将那把宝弓好生架了起来,虽说不是他自己想要,但弓确实是把好弓,只是要背出去试练,还需再养上一阵。
好在云倾也没张罗着再出府,只是府里人都瞧出她不对劲儿了,无论喂鱼逗鸟、品茶对弈,皆是要凌夜相陪,可陪来陪去,也不过是些打发时间的小事。
偏她做得乐在其中。
凌夜也不知她是为何,这一世的他打死都想不到,五公主会对他这样一个小侍卫动什么心思,只当是自己为大梁争光,讨得她欢心了。
又过些时日,中秋将至,建康城里到处都挂上了绚丽的花灯,至晚间映衬得整座城都温暖斑斓,临着东街的玄武湖上,飘起了样色繁多的游船画舫,供人泛舟赏月。
云倾也接到了盛府的帖子,盛时音邀她和徐婉,今晚同去。
她正带一大帮人布置院子,小厮们给她扶着梯子,云倾非要亲自将系着灯笼的长竿插到廊檐下,听闻冯礼来报,着急地喊:“凌夜,快扶我下来!”
凌夜正系一只蛋壳灯笼,汤圆闪在他之前递上小臂:“公主,属下扶您,夜哥那儿系灯笼呢。”
凌夜这才想起,他的手臂还不能承重。
云倾搭上汤圆下来,迫不及待拆开帖子,她往前过中秋,都是在宫中随父皇赏月,还从未见过坊间的景象,心生期待,这就要回房去换衣打扮。
临走前又吩咐:“凌夜,你也回去准备,稍后随我游湖去!”
凌夜应下,顺手将汤圆也拎走了。
为防云倾发觉,他这几日都是每晚睡前才叫汤圆抹药,街上繁闹,不比府里清净,应是无妨。
汤圆都抹出经验来了,不禁感慨,他夜哥来公主府这两个多月,伤就没断过。
晚间出门时,天色将暗,酒肆茶楼里溢出欢笑,叫卖月饼的商摊一个接一个,玄武湖旁熙熙攘攘,徐婉已经带着一个小丫鬟等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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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姐姐!”云倾一眼瞧见了她,小跑过去。
“云倾!”
徐婉伸手接住她,目光却不由被她身后人勾走。
五公主的贴身侍卫在猎场大胜北齐,这事在建康城里都传开了,她自然也听到了消息。
上回在公主府,只隔着长廊遥望一眼,便已念念不忘,真不知那日猎场上他该是何等意气风发。
而此时这般近身会面,月下惊为天人的眉眼,则冲击更甚。
只是这道矜持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很快恢复如常。
凌夜并不认得徐婉,只见她身后马车上安庆侯府的牌子,方知这是徐家的小姐。
两个姑娘挽着手在湖边叙话,徐婉不知想到什么,轻叹口气。
“婉姐姐叹什么气?”
徐婉道:“你可还记得你生辰那日,与我们一同在御花园赏花的孙二姑娘?”
云倾大体有些印象。
“我今日收了时音的帖子,本想邀孙二姑娘也一同来玩儿,派人去请才知道,她父亲孙大人出事了。”
孙大人?
“兵部的孙大人?”云倾问,“可是赌场的事?”
徐婉惊奇:“你也知道这事?”
云倾未及回答她,只问:“那赌场不是建在酒舍里面,那酒舍也不是孙大人所开,与他有什么关系?”
身后凌夜不动声色。
徐婉告知道:“酒舍是在孙姑娘舅舅名下,与孙家确实无关,可大理寺彻查开建赌场的本钱,你猜怎么,竟是从兵部来的,那孙大人竟敢挪用军资。”
挪用军资?!
云倾这下也惊了,她的父皇征武帝擅兵好战,野心勃勃,最初即位那几年,还时常御驾亲征,东夷归附,西域年年进贡,大梁国力这才日渐强盛。
而近些年,瓦解世家,制衡门阀,更是需要银钱对抗的时候,这可不是什么小的罪过。
她猜测道:“看来这赌场,说来说去还是孙大人所掌,只是借用他内弟的名头罢了。”
徐婉惋惜:“只是可惜了孙姑娘,这么好的年纪,要被父亲连累了。”
云倾与孙家人不相识,唏嘘片刻,又问:“那这赌场盈利的钱,去哪儿了?”
凌夜转眸看向她,他的小公主果真不一般。
徐婉微怔:“什么去哪儿?不定是进了孙大人的口袋?”
云倾一听,便知她也知道得不多了。
但这事绝非这么简单,孙宏光若只是贪财,直接贪了军资便是,何需冒这么大风险,在天子脚下私设赌场,如此急功近利,定是还有什么别的缘由。
云倾想,或许四哥会知道这事。
“云倾!婉婉!”
两人看去,盛时音总算带着一个小丫鬟姗姗来迟,离着老远便朝两人挥帕子。
她本就生得清丽,今日又穿了件碧漪色裙裳,长发编起,亭亭玉立,一眨眼跑到两人跟前。
“我来前与我娘多说了几句话,没想你们都到了。”她拉起两人的手。
云倾打趣:“明明是你叫我二人来的,却还要我们等你。”
徐婉也跟着闹她几句。
盛时音陪笑,拉着她们往湖边走:“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今日我请客,两位姐姐去选个漂亮的游船?”
两人都被哄得欢心,云倾是她表妹,也占了她这个便宜,湖边已围了不少人,一行人走到人群后,盛时音踮着脚向前张望,隐约瞧见一抹熟悉身影。
一袭松霜长袍,长身鹤立,正低头与人说话。
盛时音眼眸一亮:“桓泽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