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些年都是假的吗

作品:《月光失约后

    “好的,苏小姐,我明白了。”李律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佩,“我会尽快准备相关的材料,有什么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挂了电话,苏晚卿将保温桶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走到画架前。画架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她用干净的抹布轻轻擦拭着,动作轻柔,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她从画夹里拿出一张崭新的画布,固定在画架上,又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带来的颜料和画笔,拧开一支钛白色的颜料管,挤出一点颜料在调色盘上,又加了少许赭石,用画笔轻轻调和着。


    画笔落在画布上的瞬间,所有的委屈、不甘、痛苦和失望,好像都有了出口。她没有画那些压抑的情绪,也没有画陆家别墅的那场雪,而是画了十年前,她和母亲在老画室门口堆雪人的场景。那时也是这样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阳光正好,母亲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着红色的围巾,笑得眉眼弯弯,她站在母亲身边,手里拿着胡萝卜,准备给雪人安上鼻子。画面里的阳光温暖而明亮,雪人的笑容憨态可掬,充满了温馨与幸福。


    不知画了多久,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画室里的光线也变得柔和起来。楼下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声音很轻,带着礼貌的试探。苏晚卿愣了一下,她刚搬来这里,还没告诉任何人她的新地址,谁会找她?


    她放下画笔,擦了擦手上的颜料,下楼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男人,身形挺拔,眉眼温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明亮而温柔,手里拎着一个印着法式甜点店logo的纸袋。看到苏晚卿,他眼中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笑容干净而温暖,像冬日里的暖阳:“晚卿,好久不见。”


    是沈知珩。


    苏晚卿有些惊讶,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露出了一丝错愕:“沈学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知珩是她的大学学长,比她高两届,当年她在美术学院,他在建筑学院,两人因为一次跨学科的合作项目认识。他是建筑学院的风云人物,不仅成绩优异,长得也格外英俊,性格更是温柔体贴,是很多女生暗恋的对象。当年她因为画不出满意的作品而焦虑不已时,他总会默默地陪她在画室待很久,给她讲建筑设计里的光影美学,给她分析不同建筑的线条与结构,帮她寻找创作的灵感。后来他毕业出国深造,两人就渐渐失去了联系。


    “我最近在负责这个老城区的改造项目,昨天来这边考察,听伯母的老邻居说,看到你回来了,还搬回了画室住。”沈知珩举了举手里的纸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刚才路过街角的那家bakery,想起你以前很喜欢吃他们家的可露丽,就顺便买了几个,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苏晚卿的心猛地一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当年在大学里,那家法式甜点店的可露丽很受欢迎,每次去都要排队,她偶尔会买一个解馋,没想到这么小的事情,他竟然记了这么久。她侧身让他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请进,屋里刚收拾了一半,有点乱,你别介意。”


    沈知珩走进画室,目光自然地扫过墙上挂着的几幅画稿,那些画稿大多是她大学时期的作品,充满了灵气与活力,还有几幅是她最近刚画的草图,风格变得更加成熟而内敛。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作品上,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欣赏:“你的画还是这么有灵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笔触越来越细腻了。”


    “好久没认真画画了,手都生了。”苏晚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红晕。嫁给陆时衍后,他不喜欢她抛头露面搞这些“不务正业”的事情,说“陆家太太应该在家好好打理家事,而不是整天待在画室里瞎折腾”,为了迎合他,她渐渐放弃了自己的梦想,画笔一放就是三年,现在重新拿起画笔,确实有些生疏了。


    沈知珩没有追问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只是将手里的纸袋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刚出炉的,还热着,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纸袋打开的瞬间,浓郁的焦糖香气弥漫开来,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朗姆酒味道。可露丽的表面呈深棕色,带着漂亮的焦糖光泽,看起来外脆里嫩。苏晚卿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外壳在嘴里发出“咔嚓”的声响,内里却柔软湿润,口感丰富,还是当年的味道。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别过头,掩饰性地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温暖而踏实。


    沈知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只是轻声说:“我这次负责的老城区改造项目,主要是想保留这里的历史风貌和文化底蕴,像你家这种有特色的老画室,我们都会重点保留下来,甚至会提供一些扶持政策。如果你想重新开一间画室,或者举办个人画展,我可以帮你申请相关的扶持资金和场地资源,这对你的创作和发展会有很大的帮助。”


    苏晚卿猛地抬头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像黑暗中看到了星光:“真的吗?沈学长,这是真的吗?”


    她一直都想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画室,想举办一场真正属于自己的画展,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只是以前为了陆时衍,为了那段卑微的婚姻,她把这个梦想深深埋藏在了心底,不敢去想,也不敢去追求。现在离婚了,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终于可以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了。


    “当然是真的。”沈知珩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的目光专注而真诚,带着对她才华的认可和欣赏,“晚卿,你的才华不该被埋没,你的梦想也不该被辜负。你值得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让更多的人看到你的作品,看到你的光芒。”


    那天沈知珩在画室里陪了她很久,他帮她整理散乱的画具,将母亲留下的旧画册一一整理好,放在书架上;他给她讲老城区的改造规划,给她介绍附近的画材店和美术馆;他们聊起大学时的趣事,聊起各自这些年的经历,聊起对未来的憧憬。苏晚卿很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不用小心翼翼地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委屈自己去迁就别人,不用隐藏自己的想法和情绪,她可以畅所欲言,可以尽情地笑,尽情地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画室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沈知珩起身准备离开,苏晚卿送他到楼下。巷口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转过身,看着苏晚卿,眼神依旧温柔:“晚卿,如果你在整理画室或者创办工作室的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别跟我客气,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苏晚卿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巷口的转角,心里泛起一阵温暖的涟漪。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晚霞绚烂而多彩,像一幅美丽的油画,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轻松而幸福的笑容。


    回到画室,苏晚卿刚拿起画笔,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手机,看到一条未读消息,是陆时衍发来的,号码是她昨天拉黑的那个,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又发来了消息:“苏晚卿,你在哪?立刻给我回来,别逼我派人去找你。”


    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过去十年里的每一天都一样。


    苏晚卿皱了皱眉,眼底的温暖瞬间被冰冷取代。她没有回复,直接把这条消息删了,然后将这个号码也加入了黑名单。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不想再被他的情绪左右,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卑微而痛苦的生活里。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卿全身心地投入到画室的整理和工作室的筹备中。沈知珩说到做到,他帮她联系了专业的装修队,按照她的喜好和创作需求,对画室进行了简单的改造;他给她介绍了靠谱的画材供应商,让她能以更优惠的价格买到高品质的画材;他还帮她注册了工作室的营业执照,办理了相关的手续,一切都进展得异常顺利,仿佛连上天都在眷顾她,帮助她开启新的人生。


    周五那天,阳光明媚,苏晚卿正在画室里调色,准备开始一幅新的作品。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直觉告诉她,这个电话可能不简单。


    “苏晚卿,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电话那头传来陆时衍冰冷而愤怒的声音,那声音里压抑着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要透过听筒喷涌而出,“你以为躲到那种破地方,就能摆脱我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苏晚卿皱起眉头,语气平静而冷淡:“陆先生,我已经拉黑你的所有联系方式了,请你不要再用其他号码给我打电话。关于离婚的事情,我的律师会和你沟通,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


    “律师?”陆时衍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嘲讽,“苏晚卿,你以为找个律师就能和我离婚?我告诉你,做梦!只要我不同意,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婚,你永远都是我陆时衍的妻子!”


    他的话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在苏晚卿的心上,让她感到一阵恶心和不适。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无谓的争吵:“陆时衍,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继续耗下去,对我们两个人都是一种折磨,何必呢?”


    “没有感情?”陆时衍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和难以置信,“那过去的十年是什么?你追在我身后,说喜欢我,说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那些都是假的吗?苏晚卿,你告诉我,那些都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