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守护使大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微妙，像是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问题。


    “嗯。”宋昕点点头，有些不自觉地捏了捏衣角，“就是出生的日子。人类都会过的。”


    神明看着她，星光流转的眸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空间里很安静，只有碗里饺子冒出的细微热气在缓缓上升。


    “……我不记得了。”神明回答声音依旧平淡，“我不需要过生日。”


    宋昕愣了一下。这个答案其实在她意料之中，但真的听到时，心里还是有一点点说不清的失落。就像是准备了一个礼物，却发现对方根本不需要过这个节日。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抬头看着神明：“那有没有什么对您来说特别的日子？比如成为守护使的那天？或者其他的？”


    神明沉默了片刻。纯白空间里的光似乎柔和了些，那些漂浮的光粒流动得慢了一点。


    “一定要选一天的话，”神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成为魔法少女的那天，可以算。”


    宋昕睁大眼睛。


    “为什么？”


    “因为从那天起，”神明看向她，星河在眸子里缓缓流转，“我开始需要频繁出现在这个世界了。”


    这话说得平淡，但宋昕的心跳却快了一拍。意思是在那之前，神明或许并不常来这个世界，或许在别的什么地方，做着别的事。但因为选中了她，因为要指导她帮助她，所以开始频繁地出现。


    “你还记得是哪天吗？”神明微微挑眉，声调带着笑意。


    她当然记得。明明很普通的一天，春末夏初，但又是宋昕改变命运的一天，是灰色的生活出现光亮的一天，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不用给我准备礼物，和平常一样就行。”神明伸出细长完美的手指轻轻点了宋昕的额头。


    宋昕点头，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没再追问，只是看着神明手里那碗饺子，小声说：“您尝尝饺子？虽然可能比不上您之前给我吃的东西……”


    白白胖胖的饺子冒着热气，有几个形状特别规整，边缘带着细密的花边，一看就是姥姥的手艺。还有几个稍微朴素些，但包得也认真。


    祂拿起碗边宋昕特意准备的洗得干净的竹筷，夹起一个饺子。


    是宋昕包的那个，边缘的褶子捏得比不上姥姥，但捏得很紧，没有破皮或露馅。


    神明看了看，然后送入口中。


    咀嚼的动作很慢，很细致。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


    宋昕屏住呼吸看着。


    过了几秒，神明咽下饺子，平淡地评价：“可以。”


    就两个字。


    但宋昕眼睛亮了。她知道从神明嘴里说出可以已经是很不错的评价了。毕竟上次吃红薯，也只得了‘味道简单’。


    “真的？”她忍不住确认。


    “嗯。”神明又夹起一个，这次是姥姥包的花边饺。吃了，依旧是那句：“可以。”


    一碗饺子并不多，神明慢慢吃了三个。然后把碗和筷子递还给宋昕：“够了。”


    宋昕接过碗，里面还剩下几个饺子。她抬头看着神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那种高兴又有点害羞的感觉。


    神明似乎看出来了，但没点破。纯白的身影开始淡化。


    “该回去了。”祂说，“明天还要练习。”


    “嗯！”宋昕用力点头，“守护使大人再见。”


    身影彻底消失前，她好像听见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回应。


    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宋昕捧着碗，看着里面剩下的饺子想了想，把剩下的饺子吃完了。


    明明还是同样的馅料，但莫名觉得更好吃了。


    吃完饺子，她把碗筷送回现实世界洗干净，放回厨房，而后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躺在床上时，脑子里还在回放着刚才的画面。


    神明吃了她包的饺子。


    还说可以。


    她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


    几天后平安夜到了，这周同时也是最后的期末复习周。各科老师陆续划了重点，打印店门口排起了长队，图书馆的座位要靠抢，整个校园的空气里都飘着紧张的味道。


    宋昕寝室四人自然也进入了复习状态。田悦完全不出门去玩了，林晓囤了一箱速溶咖啡，钟雨涵整理了各科笔记共享在寝室群里。宋昕的书桌上，专业课的教材和习题集堆成了小山，而空间里还摊着魔法相关的笔记。


    她得在复习间隙继续练习那些潜入需要的法术。


    官方发来消息，短短几周，疫病再次进化。传播途径确认扩展至空气，传染性大幅增强。所幸疫苗已全面铺开，目前扩散风险可控，但还是需要警惕未知变数。


    空气传播。宋昕盯着那四个字，却不敢细想。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平安夜的缘故，远处商业街的方向隐约传来音乐声，还有彩色灯光在夜空中模糊地闪烁。


    “歇会吧。”钟雨涵忽然开口，“天已经黑了，要不要先去吃饭？”


    林晓立刻举手：“我同意！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田悦看了眼时间，也保存了文档：“走吧，食堂今天好像免费发苹果。”


    四人收拾好东西，锁门下楼。楼道里遇见不少同样抱着书去吃饭的同学，互相点头打招呼，脸上都带着复习周特有的混合着疲惫和亢奋的神色。


    食堂里人不少，但比平时安静些。大家端着盘子找座位，说话声都压得低低的。多了几样平时没有的菜式，还有送的小苹果，用红色网兜装着，摆在一旁的篮子里。


    宋昕打了份简单的饭菜，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咬了一口苹果，很脆，甜里带着一点酸。


    “你们说，这次期末会不会特别难？”林晓边吃边嘟囔，“我听学姐说去年这门课挂了好多人。”


    “老师不是划重点了吗？照着复习应该没问题。”田悦说。


    “重点划了跟没划一样，整本书都是重点……”


    宋昕安静地吃着饭，听着室友们的对话。食堂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照在每个人的脸上，还有餐盘里的饭菜，以及手里红彤彤的苹果。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安稳。


    她想起官方消息里那句‘所幸疫苗已全面铺开’。


    是啊，所幸。


    晚上十点，几人轮流洗漱。热水淋在皮肤上，冲走了一些疲惫。宋昕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时，看见钟雨涵正站在阳台，望着外面。


    她也走过去。阳台很小，两人并肩站着有些挤。楼下有女生在弹吉他，断断续续的旋律飘上来，是首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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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平安夜快乐。”钟雨涵忽然说。


    宋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嗯，平安夜快乐。”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没有派对，没有大餐，只有堆成山的复习资料和还没看完的重点。但在这个小小的阳台上，在冬夜清冷的空气里，隐约的吉他声中，又确实有那么一点节日的感觉。


    很淡，但存在。


    “复习得怎么样？”钟雨涵问。


    “还行。”宋昕实话实说，“有些地方还得再看看。”


    “我也是。”


    两人又站了一会，直到弹吉他的声音停了，楼下传来一阵笑闹声，然后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进去吧，冷。”钟雨涵说。


    回到室内，暖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林晓和田悦已经爬上床了，一个在刷手机，一个在听听力。


    宋昕也上了床，拉好床帘。她没有立刻睡觉，而是盘腿坐下，进入纯白空间。


    神明已经在那里了。纯白的身影立在中央，星光流转的眸子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看了过来，仿佛一直在等。


    “守护使大人。”宋昕开口。


    “疫病进化的事，知道了。”神明先一步说了出来，语气平淡，“意料之中。”


    宋昕点点头，在神明对面坐下：“空气传播，是不是意味着它越来越像真正的传染病了？”


    “它在学习。”神明说，“学习如何更高效地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则。负面情绪是它的土壤，人类的恐惧、焦虑、绝望是它的养料。传播方式越隐蔽，它获得的养料就越丰沛。”


    宋昕沉默了几秒：“疫苗能挡住吗？”


    “自然可以。”神明的回答很肯定，“相信人类自己的希望。”


    宋昕放心了些许，又继续问道：“那个村子里面的诡异，和疫病有关系吗？”


    这是她一直在想的问题。世界意识指引她去调查被诡异笼罩的村落，时间点却如此微妙，很难不让人联想。


    “或许有，或许没有。”神明没有给出确切答案，“要靠你自己。”


    又谜语人……宋昕悄悄撇了撇嘴。她抬起头，看着神明：“我最近练习得差不多了。模糊认知的魔法可以持续维持一天左右，正常行动和简单对话都没问题。”


    “表演呢？”


    “……还在练。”宋昕有点不好意思，“对着镜子练表情和说话语气，总觉得怪怪的。”


    “正常。”神明难得地说了句算是安慰的话，“很少有人天生擅长伪装。”


    空间里安静了片刻。那些漂浮的光粒缓慢地流动着，像是星云在缓缓旋转。


    “守护使大人，”宋昕忽然问，“您觉得我能做好吗？潜入，调查，找出关键，然后解决问题。”


    不是问能不能做到，是问能不能做好。


    神明看着她，星光在眸子里流转，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思考。过了好一会，才开口：


    “你会做的很好。”


    声音依旧平淡，但宋昕听出了一丝很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笃定。


    她心里那点细微的不安，忽然就松动了些。


    “谢谢。”她说。


    “不用谢。”神明转过身，纯白的身影开始淡化，而后彻底消失。


    圣诞节那天，宋昕更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