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怕死

作品:《雪中渡

    夕凪雪见过竹取则川,在过去竹取洵的书房里,他曾与竹取洵发生过激烈的争执。


    当时的竹取洵罕见的冷下来脸,他太冷漠了,冷漠的不像平时的竹取洵,将被吵醒的他都吓了一跳。


    他纠结半天,从内室小心翼翼的探出来一个头,正好和竹取则川对上视线。


    两个时空里同样的视线重合在一起,其中的嫌恶明晃晃的刺眼,就像是在看一个惹人厌恶的脏东西一样。


    【是你。】


    “又是你。”


    他好像认识自己,并且极度讨厌自己,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此刻的竹取则川话语里带着探究:“洵已经不在了,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他的眼神自夕凪雪的头顶扫视到脖颈,最后在一处红痕处停留。


    那一刻,夕凪雪清楚的看到竹取则川额头上生起暴怒的青筋,他的眼睛瞪的发红,仿佛要化作愤怒的野兽将他撕碎了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竹取则川闹喃喃自语,“我说洵那孩子怎么变得优柔寡断,我说为什么竹取野为何不将心思放在家族上。”


    “原来都是因为你!”竹取则川目光凶狠。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敢勾引两代家主!如果不除去你,我要如何对得起竹取家!”


    竹取则川腰间长刀出鞘,举刀就要向夕凪雪砍来。


    夕凪雪大脑一片混乱,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说他勾引两代家主,更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他。


    夕凪雪双眼瞪大,盯着直直朝他劈开来的利刃,刀身泛着冰冷的银白色,将他原本滚烫的身体晃的冰凉。


    他要死了吗?


    夕凪雪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他身体僵硬连要躲都不知道了,眼看着长刀就要刺中他的门面——


    “哐!”


    突如其来的石子飞过,仅距夕凪雪一寸之隔的刀刃被生生打偏,在一旁的枝干上留下了长长的刀痕。


    夕凪雪脸颊上一道血线凭生,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用手去摸,手指一片湿润,上面全是红的晃眼的鲜血。


    活着,他还活着……


    远处,竹取野的发丝凌乱的自小院的方向大步走来,小云在他身后一路小跑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竹取野瞥了眼树上受惊的夕凪雪,与竹取则川对视:“叔父。”


    竹取则川闻言冷哼一声,他用刀尖指向夕凪雪,吓得对方呼吸一滞。


    他质问道:“飞鸟井家虎视眈眈,月本家的态度暧昧。你身为家主,在这种时候你竟然还敢将心思放在一个男人身上?竹取野,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竹取野语气没有起伏,“脔宠罢了,有什么可解释的。”


    “倒是你,我可不记得有邀请您来主宅做客,叔父这个架势是想做些什么?”


    他眼角上扬,“难道是因为觉得自己终于老了内心脆弱,跑到我这儿来祈求小辈的关爱?”


    在竹取则川惊愕的目光中,竹取野突然大步靠近取下佩刀,不容拒绝的压下指向夕凪雪的刀刃。


    刀鞘与刀锋之间相撞,谁也不愿让谁。


    竹取野不断施力,金属间不断发出激烈的摩擦声,竹取则川像是忍无可忍怒喊,“竹取野,没人教过你敬重长辈吗?!”


    “我不敬重长辈?真是可笑。叔父未经许可擅自闯入我的地盘,差点砍了我的人不说,最后还怨我不敬重您,真是什么话都让叔父说了。”


    长刀被刀鞘挑飞,竹取野态度轻佻,“我看,这家主的位置也让给叔父当好了。”


    “你……!”竹取则川被气急了,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你真以为当上了家主就能无所畏惧的胡来吗!”


    “胡来的哪里是我,你们这些老人家才是真的有精神。我最近因为你们这些麻烦事都要累死了,您就消停些别在给我找事了。”


    竹取野敬重完长辈,转身将树上的夕凪雪抱下来。


    隔着薄薄的衣服,他能清晰感受到怀中身体不断的颤抖,竹取野用羽织盖住夕凪雪的脸。


    “我要走了。”竹取野语气淡淡,却带着一股压迫感:“叔父,今天这种事情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别让我们之间闹的太不愉快。”


    他真心希望这烦人的老头早点下去找他那个兄长。


    竹取野抱着夕凪雪离开,竹取则川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洵曾因为他差点失去理智,你也想步洵的后尘吗?”


    “呵,您还是多多关系自己吧。”


    竹取野对比嗤之以鼻。


    回去的路上,夕凪雪一直都很安静。


    回到屋里后,竹取野掀开羽织,只见怀里的人双眼紧闭,呼吸匀称,夕凪雪睡的很沉。


    他的右脸被划出一道血痕,就算是睡着了身体仍然不自觉的发抖。


    竹取野将夕凪雪塞进被子里,却没有直接走。他眼睛盯着血痕良久,忍不住去摸摸这处伤口,指尖却传来烫人的温度。


    竹取野一怔。与此同时,夕凪雪仿佛梦魇一样开始流泪,嘴里模糊的喊:“别杀我……”


    竹取野眉头紧皱。


    ……


    “苦不苦啊?”夕凪雪将碗里浓黑的药汁递过去,心里都发怵。


    “喝多了就没感觉了。”


    “你好惨啊,要是让我也天天喝这么难喝的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竹取洵接过碗,将药一饮而尽,闻言笑笑:“难喝也要喝啊,不然身体怎么办呀。”


    “那你还要喝多久身体才能好啊?”夕凪雪挑了个最大的蜜饯塞进竹取洵的嘴里。


    “……”


    这块蜜饯好像太甜了,甜的发苦,哭的梦中的竹取洵连话都说不出来。


    *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室内一片昏暗,仅有桌边一盏小灯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竹取野一手揽着怀里的夕凪雪,一手翻看信件,他边看边皱眉。


    月本流岛已经从战场回到了本家,再过半月就是他兄长,也就是月本家主的生日宴了。他如今寄信过来就是想邀请他到时私下小聚。


    什么事情能让月本流岛那个闷葫芦主动邀约,想来月本家最近的心思也不会少到哪去。


    沉思之际,怀里的脑袋动了一下。


    他放下信件,“醒了?你睡了一个下午,现在天都黑了。”


    夕凪雪慢慢睁开眼睛,他似乎睡蒙了,整个人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枕在他的胳膊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真的醒了吗?”


    怀里的人还是没反应。


    竹取野用手贴在夕凪雪的额头上,温度已经正常了。


    “额头不烫,也没有复烧。”竹取野将夕凪雪额上汗湿的头发扒开,“那你为什么一副傻了的样子,大夫可没说你的脑袋被烧坏了。”


    可能是因为夕凪雪今天的遭遇确实太过分,竹取野的下意识的温柔了些。


    被人碰了一下,夕凪雪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他眨眨眼,眼泪就掉了出来。


    他的嗓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的”


    “什么?”竹取野凑近。


    “刀……”指尖虚弱的指向一旁的矮桌,一柄长刀静静的躺在上面。


    竹取野明白夕凪雪这是在害怕,于是一把捞过佩刀扔出了窗外。


    “刀被扔外边去了,它伤不到你了。”


    夕凪雪还是在哭。


    他哭的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是眼泪却掉的很凶。一滴接着一滴连成了串顺着眼角往下淌,像是在无声的宣泄心中汹涌的情绪。


    哭都哭得这么好看,竹取野想。多漂亮的人,难怪竹取洵那么清心寡欲的人都要养这么多年。


    他安抚的说:“别哭了,我发配了竹取则川几个得力的下属,如果他脑子还没坏,就不会冒着再次失去势力的风险再来找你。”


    夕凪雪没有回应,他默默的把脑袋从竹取野的怀里挪开躲进被子里去。


    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默默消化心中的恐惧。明明风邪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他就是觉得很冷,好像那一刀没有被打偏而是已经刺穿了他的眉心,让他命丧于此。


    这是夕凪雪第二次近距离接近死亡,竹取洵死时他觉得茫然与难过,而如今到了自己面对死亡时,心里只有深深的恐惧与后怕。


    白天在湖边的荒唐念头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他怕疼,更怕死。


    怕着怕着,他回想起了刚才的梦。于是恐惧开始转化为一种带着同病相怜的心疼。


    竹取洵是病死的,他在死前饱受病痛的折磨,死亡对于他来说简直如影随形,那么竹取洵是不是一直都在害怕?


    这些天的愤怒和委屈在此刻通通化作恐惧迸发了出来,夕凪雪在被子里死死地抱紧自己,泪水不停的从眼眶了溢出来。


    可能连夕凪雪自己都没发现他抖的有多剧烈,竹取野看着跟着发抖的被子,眉头皱的很紧。


    他很喜欢夕凪雪生气的样子,那样很有趣,可这不代表他希望男孩被刺激的坏掉了。


    还是被除他之外的人刺激。


    信件里的内容被反复阅读已经起皱,他将信纸收好,把发抖的人连同被子一起抱到怀里。


    夕凪雪哭的稀里哗啦脸被迫露出来,他稍微用力捏住对方被闷的发红的脸肉,淡淡道:“我过两天要出远门参加宴会,到时候会带着你去,你就当成用来放松心情的出游吧。”


    “别再哭了,到时候把眼睛哭瞎有你后悔的。”


    说完,竹取野像对他是没了兴致,直接下床离开了。


    夕凪雪捧着被掐出红印的侧脸,在床上愣愣的望着竹取野的背影,直到拉门被合上,对方最后的衣角也消失不见。


    出游?


    他这是,可以出去了吗……?


    每天都在想标题怎么起,后来想想乱起得了哪来那么多想法(反正就俩字),还有好像把竹取则川写成超雄老头了,不过他确实有些暴躁。[鸽子]


    这一章删删减减修了快两个小时,最后秉持着真的改不动了爱咋咋地吧的心态,浓缩成了这一坨精华端了上来,日常反思自己到底在写点什么鬼东西(虽然也不改吧就纯反思害)[鸽子][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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