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格式也千差万别。”


    “而且，为了逃避并购前的审查，他们的账目做得……相当有创意。”


    “之前，公司的专业审计团队，一个五人小组，花了整整两周时间。”


    “才勉强整理出一份初步的报告，但里面依旧遗留了大量的问题。”


    她说到这里，抬起眼眸，目光再次看向王生。


    “现在，我需要你，在今天下班之前。”


    “给我一份完整，准确，没有任何遗漏的最终核对报告。”


    “并且，将所有数据按照秦氏集团的标准格式，重新归类整理，录入系统。”


    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陈雪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王生，等待着他的反应。


    但面对这个可以说是刁难的问题，王生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半分改变。


    “好的，陈秘书长。”


    伸出手，他拿起了桌上那个沉甸甸的文件夹。


    “看起来确实是有点繁琐。”


    说完，他便抱着那个文件夹。


    径直走到了办公室角落里那个专为助理准备的空工位前。


    “砰。”


    文件夹被他随意地放在桌上。


    拉开椅子，直接按下了桌上那台崭新电脑的开机键。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右。


    而一旁的陈雪倒也愣住了。


    她就那么看着王生熟练地登录系统，打开财务软件。


    将文件夹里的第一份纸质报表放在手边，然后……


    他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哒，哒，哒……”


    见到王生的输入速度，陈雪脸上的不屑几乎都要隐藏不住了。


    作秀。


    陈雪在心中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那份蓝色的文件夹，她不是没有看过。


    恰恰相反，在决定用它来刁难王生之前。


    她自己就花了一个通宵，将里面的东西仔细地研究了一遍。


    三家子公司，三套完全不同的财务体系。


    上百份原始报表，数以万计的原始数据。


    混乱，冗杂，甚至可以说是恶臭。


    让她来做？


    当然可以。


    但即便是她，秦氏集团公认的工作狂。


    处理这种烂摊子的顶尖高手，也需要至少加班加点三天，才能理出一个头绪。


    毕竟那里面不仅仅是数据繁杂。


    更埋藏着那些个管理层精心设计的财务陷阱和逻辑炸弹。


    一处计算失误，就会导致整个数据链的崩盘，所有工作都得推倒重来。


    以王生现在这种快到离谱的速度，他看的清上面的数字吗？


    恐怕连小数点都来不及找，就在胡乱敲击键盘吧。


    一个靠着脸蛋和床上功夫上位的男人，除了哗众取宠，还能有什么真本事？


    念头落下，陈雪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自己那张舒适的人体工学椅上站了起来。


    她端起手边的咖啡，缓缓朝着王生所在的角落走去。


    倒不是她真的想去监督。


    毕竟在她看来，王生今天必然是完不成任务的。


    等到他哭丧着脸去找秦总告状。


    或者干脆自己灰溜溜滚蛋之后。


    这份脏活累活，终究还是要落在她的头上。


    现在过去看看，不过是想提前了解一下。


    可当她走到王生身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怎么可能？！


    看着逐渐完善的报表，陈雪的瞳孔明显一缩。


    要知道，为了验证这份资料的难度。


    她昨天晚上还亲自核算过第一家子公司蓝天科技第一个月的流水。


    光是那一个月的数据，就耗费了她整整三个小时。


    而现在，屏幕上那个最终汇总的数字。


    竟然和她辛辛苦苦算出来的结果……分毫不差！


    而此刻的王生，状态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轻松写意。


    他的大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运转着。


    从小接受的那些非人训练，此刻发挥出了恐怖的效用。


    毕竟无论是古武招式中对人体经络穴位的精准记忆。


    还是中医典籍里对万千草药药性的辨析。


    其复杂程度，都远超眼前这些由0和1构成的商业数据。


    但即便如此，长时间保持这种极限状态的专注，对他来说也很难。


    在额角都已经隐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太阳穴更是一阵阵地发麻。


    但他没有停下。


    陈雪的下马威？


    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玩笑。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缓缓流逝。


    总裁办公层的人偶尔路过，看到首席秘书长陈雪竟然像个罚站的小学生一样。


    一动不动地站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后，无不露出意外的表情。


    但没有人敢上前询问。


    所有人都只能揣测着，这个能让秦总亲自带来。


    并由陈雪亲自指导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直到距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的时候。


    “哒。”


    最后一个回车键被轻轻敲下。


    那持续了整整数个小时的键盘风暴，终于戛然而止。


    王生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抬起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而在他身后的陈雪，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从王生开始工作到现在，过去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处理完了三个专业审计团队两周都搞不定的烂摊子？


    然而，王生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她彻底怀疑人生。


    只见他并没有立刻起身。


    而是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随即再度将手放在了键盘上。


    随后便再度敲打起来键盘。


    下一刻，一行行代码，便在他的指尖下被迅速构建。


    屏幕上，那些已经被整理好的海量数据。


    也开始再度重构，可视化。


    最终，一份极为清晰的数据模型。


    和一个标题为《关于三家子公司并购前舞弊行为的初步分析报告》的文档，出现在屏幕中央。


    做完这一切，王生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将两份报告传送到了打印机，伴随着机器工作的嗡鸣声。


    他这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转身，平静的目光第一次与陈雪那双写满了迷茫的眼睛对上。


    “陈秘书长，站了这么久，辛苦了。”


    王生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嘲讽的意味。